第63章 计谋
阿结利精神亢奋，丝毫不觉得疲惫，和阿宜朱各自带了几名亲兵，围在帐中喝酒。他们喝的是从汉人百姓家中搜刮来的酒，比草原上自酿的马奶酒要清澈得多，也烈得多。阿宜朱喝了两碗，便觉得微微有些上头，怕耽误白天的正事，不敢再喝。阿结利人高马大，量如江海，越喝越是神采奕奕。
“可汗，醉酒误事，还是少喝一点。等下再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阿宜朱劝道。他虽然看不惯阿结利喜欢铤而走险的性子，可此次奇袭到目前为止没有出什么岔子，火勒部的将士又勇武摄人，他心里对阿结利还是隐隐有些钦佩。
“这算什么。想老子当年一人一马，追着一头熊瞎子，七天七夜没合眼，没吃饭，就靠着一袋马奶酒，不还是把它剥皮抽筋？”阿结利和近旁的人勾肩搭背，嘎嘎大笑。
阿宜朱还是放心不下，“主要是担心，万一一时半会打不下恒武城，到了围城那一步，就看谁能熬了。”
阿结利无所谓地挥挥手，“谁说我要围城了，他南人爱躲在石头墙后面，就让他躲去。我蛮族男儿生在马背上，难道还要学他们搭个木架子，削个木棰子？”
“那……可汗有什么计划？”阿宜朱问道。
阿结利眼神清亮，笑道：“喊你来不光是为喝酒，就是为了提前告诉你。我现在在等这头上的云，如果今夜散去，便今夜开拔，若一直不散，天亮开拔。这里距离恒武城七十四里，现今辎重伤员都已经调走，咱们轻装快马，沿途不停，最多半天就能赶到。咱们是由西北向东南靠近城下，到时我部先行，分作两队，先去北门和东门。你部留意号令，冲击西门。咱们兵分三路，在城里搅他一番，什么值钱的，好看的，好玩的，呼呼啦啦抢他一通，然后一齐从南门出来。就恒武城屁大点地方，一个时辰用不了。”
阿宜朱沉思片刻，颔首答应，又道：“可城上的守军远远看见咱们靠近，把城门关了，又该怎么办？”
“这个不怕，城里早已安排好了内应，和雁喉关一样，见我们大军旗号，就会偷城开门。要是计划不通，城门不开，你带队撤退，一直撤回草原就好了，咱们抢了一路也不亏了。”
阿宜朱疑虑未消，“还用这个手段，是不是缺点变通？”
“手段不分聪明或者傻，好用就行。”阿结利轻描淡写道，“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燕脂军根本不成气候，连个正经的千人队都组不起来。要我说，于朗真是土埋脖子了。趁他病要他命，这几十年的憋屈，就在这回好好给他娘的发泄发泄。”
阿宜朱细细一想，深觉此话在理。己方大军绵延百里，再加上精锐斥候探查警戒，就凭燕脂军这点微末的反抗，根本不痛不痒。这时候再瞻前顾后，简直是妄为蛮族男儿。他心情豪迈，一口干尽杯中的酒，将酒杯掼碎在地，“蓝都部唯可汗马首是瞻，叫他南人贼子好好尝尝草原的怒火！”
二人又喝酒吃肉，敲定了一些第二日掠城的细节，不多会儿有斥候来报，说是辎重伤员已经撤出三十里，并趁夜继续赶路。另外也已通知后方部族选派精锐，用以补充前军兵员，夜中便可前来汇合。
阿结利示意知道了，斥候却不退下，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话就说。”阿结利命令道。
“是。”斥候一拜，“巡逻的队伍在大营旁的丘陵上发现十几名南人，不知道怎么处理。”
阿结利不耐烦道：“我火勒部的规矩还用多说？燕脂军见一个杀一个，可别叫他们走脱一个。”
斥候迟疑道：“回可汗，不是燕脂军。这十几个人都是些老幼，据他们自己说，是听到我军接近的小心，便从附近的村子里逃到了山上。”
“老幼？留着干啥，放了放了。”阿结利嫌弃道。
“是。”斥候领命去了。
阿宜朱提醒道：“可汗，不如就地杀了，免得他们向燕脂军报信。”
阿结利不屑一顾，“一些老人小孩，叫他们脚下不停跑一晚上，也不见得能跑出去三五十里，出不了我斥候队的哨戒范围，他们去哪找燕脂军。再说了，我阿结利领军，只杀燕脂军，南人的平头百姓，只要不反抗的一律不杀。要是杀得绝了，激他们都去参军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少了，这坝梁山南的大好土地，就没人种了。到时候几百里的荒地，咱们就算跑死马，也抢不了一丁点好东西。”
阿宜朱深为叹服，主动自罚三杯。
浓云一夜未散，直到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蛮族前军将士已经收拾妥当，整装待发。后军选调的精锐迟迟没有前来汇合，阿结利浑不在意，命旗手高举可汗大纛，不吹号不擂鼓，三千军马如臂使指，无声出征。
渐行渐疾，马蹄声在旷野上滚动如雷。斥候队收束，环卫大军周围三十里。前日已探明地形，大军不做停留，绕开村镇直奔恒武城而去。太阳尚未升至中天，头马已奔至恒武城近前。遥望城下，空门大开，零零星星的百姓行商，悠哉游哉地进进出出。
阿结利命人吹响号角，蛮族大军当即兵分三路，犹如三条呜咽的游龙，扭动着逼近城下。城上守军听见马鸣号响，见城下黑压压的军马，忙不迭关上城门。
阿结利心中冷笑，自领一队，绕至城东。不出所料，东门也已紧闭。阿结利胸有成竹，领两名持盾亲卫，拨马接近，一千步，五百步，三百步，直停到一百步之内。
“于朗上前说话！”阿结利吼道，声音在墙下嗡嗡回响。
“于都督不在城中。”城上怯生生地回道。
“金问玉上前讨饶！”阿结利又道，难掩脸上的笑容。
“金都尉也不在。”城上回答。
“哈哈哈哈！”阿结利放肆大笑，“老子知道！”说完拨马回阵，和旗手并肩而立，调笑道：“等下给我扛稳了，让南人的崽子们好好看清楚，可汗来他们城里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