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撞客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但见三两寒鸦，伫立枝头。
白毛风吹的正紧，鹅毛大雪，纷纷洒洒，将这苍茫大地，罩了个尘埃不染。
“嘎吱嘎吱。”
空荡荡的马路上，走来个人，他套着厚厚的羽绒服，虽瞧不清长相，看身形却是年龄不大。
颜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抱怨这鬼天气，也怪自己没听爷爷的话，非得多看那两集奥特曼，导致现在无车可坐只能走路回家。
东北的天黑的极早，眼看着越来越暗，颜枫环顾四周，缩了缩脖子，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可别再出来啥东西。
想到奶奶讲过的鬼故事，他心里难免毛愣愣的，不禁加快脚步。
“滴滴滴”
两束泛黄灯光打来，颜枫循声望去。
后面摇摇晃晃开来个破旧小车，上面锈迹斑斑，一副快散架的样子。
卧槽！这玩意儿还能上道呢？前面插俩手电筒也比大灯亮吧！颜枫暗咐，再仔细一瞧，哎？好像是个公交？
车子慢悠悠停在颜枫面前。
“咣当！”
车门打开，歪歪扭扭地倚在门框上。
“上车吗？”
司机头也不回地问道。
“叔，到盲流山小区不？”
“哪都到，上车吗？”
颜枫心里大喜，好在爷奶给的坐车钱刚才没花，要不还不知道得走到啥时候呢！
他侧着身子钻进车里，开玩笑，这衣服可是老妈新给买的，蹭上锈回家可免不了一顿好打！
颜枫走进车里，公交晃腾着继续出发。
“哈。”
颜枫呼着气，暖了暖手。
怎么车里比外面还冷啊，着急回家，算了，也别挑了。
他寻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哎？是老颜家的小子？！”
嗯？这声音耳熟啊。
颜枫回头去看，果然是个熟人，楼下202的赵大爷！
“大爷，出门了啊？”
颜枫平时还算懂事，遇见认识的总会打个招呼。
要说这赵大爷啊，还真不太一般，听老妈说，这人算是出马弟子，远近也有点名气。
“哎呀，傻孩子啊，你咋上这来了！快过来！”
赵大爷脸色难看，压低了声音，边向颜枫招手，边伸长了脖子去看前面那些乘客。
看到他们没什么反应，他略微舒展眉毛。
颜枫听的不明所以，心想，我咋不能上车啊？长得帅的不拉？
不过他还是坐到赵大爷身边。
“大爷，咋的了？”
“孩子，你从哪上来的，听大爷的，这车你坐不了，一会赶紧下去！”
颜枫更加糊涂，满脑袋的问号，脑海里却突然想起来件事。
“对了，大爷，我这几天头疼的厉害，还总爱犯迷糊，我奶说找你给看看，是不是撞客了。”
东北的老人会把一些邪门事叫做撞客，说白了就是遇鬼了。
赵大爷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给他看事儿，脑子里正琢磨怎么让他下去呢。
他扭头看向颜枫，脸上明显一愣。接着嘴角上挑，而后又皱起眉毛，两腮的褶子随着表情抖动，一张老脸时而痛苦时而狰狞，最后他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孩子，你可莫要怪我啊。
颜枫看的直撇嘴，这赵大爷不是痔疮犯了吧，咋跟我爸拉不出屎时一个样呢？
“大爷，你咋的了？”
颜枫再次开口。
“哦，没事，你在大爷这呆着，一会咱俩一起回家，”
赵大爷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一双饱经沧桑的老手控制不住抖着。
这？痔疮犯时疼这么厉害吗？还是憋的？
“大爷，要不我陪你下去方便一下？”
颜枫贴到赵大爷耳边低语。
“方便什么，老实坐着！”
赵大爷不知为何，语气突然严厉。
颜枫闹了个不痛快，便不再说话。
“吸溜吸溜！”
车里传来吸允声，颜枫好奇看过去，车门口有个小女孩，怀里抱着个椰子似的东西，正大口喝着。
大冬天的，这可是个稀罕物。
颜枫咽了咽吐沫。
“咣当当。”
“哎呀，怎么掉了呀。”
小女孩嘴里嘟囔着，跳下座椅去捡。
咕噜咕噜，椰子正好滚到颜枫脚下。这车里黑漆漆的，就头顶有盏小灯，绿油油的还不如个萤火虫。
颜枫弯下腰摸索，手里探到一物，滑腻腻的还有些软。
他心里想着，这玩意是不是烂了啊。
“小妹妹，别急，哥捡到了，这就拿给…”
颜枫对小女孩笑道，把椰子抱了上来。
哎？这玩意？他把椰子凑到眼前一看…
“啊！”
颜枫突然大喊一声，把那东西扔出去老远，这哪里是椰子啊，那分明是颗五官腐烂，流着绿色脓水的人头！
“呜呜呜！哥哥你赔我饮料！呜呜呜！”
小女孩哭起来。
我赔你妈啊！
颜枫心里大骂，身子跟通了电门似的颤抖着，跳起老高，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
“不投胎了吗？车直达。”
司机扭过头。
看到他，颜枫吓得嘴巴大张，甚至能放进去个拳头。眼睛瞪得要爆出来，上面布满血丝，好像条条蚯蚓，兀自游动。
那司机脸上花花绿绿的，他，他是个纸人！
“呜呜呜，坏哥哥！”
小女孩还在哭着，颜枫却吓傻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哎呀，瞎捣什么乱啊！”
前面有个老太太站起身，青绿色的老脸只剩下半张脸皮，随着车辆行驶，上下抖动。
“你，你！你是鬼！”
颜枫崩溃大叫！
“叫什么！你不也是嘛！”
“哎？不对啊，怎么后面还有一个？这是丢了魂的人？活人啊，是活人！”
颜枫顺着她手指看去，后座上居然坐着另一个自己，他面目表情，好像周围一切都与已无关。
我死了？！
“活人？！快上身！”
剩下的乘客疯了似的全都涌过来，扑向颜枫。
“傻小子！跟紧我！”
赵大爷跳将起来，一把拉过颜枫的手，他还想去拽另一个颜枫，可那些乘客哪肯同意，鬼哭狼嚎地死死抓住不放。
赵大爷心一横，算了，有一个算一个！
他用力扑向车外面。
“噗通！”
两人滚进雪堆里。
颜枫摔的七晕八素。
“大爷！咋回事啊，公交呢？！”
“还惦记车呢！你看它是啥！？”
赵大爷大吼，指向前方。
颜枫愣愣瞧过去，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哪里还有什么公交啊，那他妈是一辆烧给死人的纸车！
大灯的位置插着俩白纸灯笼，而车棚顶，分明是团绿色鬼火！
“妈呀！”
颜枫大叫着站起身，可随后他好像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双腿如同两根面条，软绵绵的。
一群披头散发的“人”正在拉扯着车里的自己，好像极为兴奋。
“我死了？！”
颜枫喃喃自语。
“别看了！赶紧跟我回家！”
赵大爷拽起颜枫。
“一会我先去看看老伴儿，你在家等我，我叫你时就出来。”
赵大爷的话让颜枫回到现实，他紧紧抱住这唯一的依靠。
我不想死啊！
怎么回的家，颜枫都忘了，他傻坐在沙发上，嘴唇哆嗦着。母亲在厨房忙着，本来她今天跟颜枫他爸回娘家，中途单位有事就又转回来了。
“妈，我撞客了，好在赵大爷救了我。”
颜母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到儿子身边。
“小逼崽子，你说啥？！”
“我说赵大爷救了我。”
颜枫哭了。
颜母一言不发，她拉着儿子冰冷的手走到厨房阳台前，向下一指。
那是灵棚，正中摆了个黑白照片。
“老赵头，昨天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