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波三折
陈志远哭的很伤心，虽然家贫，但是兄长嫂嫂对他很好，从不苛责他，平日里在街头跟着王遇一行人一起玩耍，王遇讲义气，见他年纪小从不欺负他。
现在小伙伴和兄嫂都不在身边，却有人当街诬赖他偷了钱，周围聚起的人全都对他指指点点，好像他真偷了一样。
“快把钱还回来，否则抓你去见官1
那男人拎着陈志远的领子上下晃荡，听到清脆的铜币撞击声，立刻手伸进他胸口，真的抓出了一把钱出来。
那男人立刻把钱展示给众人看：“看到没有，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子，身上居然有那么多钱，不是偷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围起来的人本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看居然还有了“证据”，看向陈志远的目光更加不善起来。
秦邺没想到，一个下楼的功夫，事态又严重了几分。
连忙快步上前，挤进了包围圈。
“兄台武艺非凡，在下佩服。”秦邺先是抱拳恭维一番，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捉贼拿赃，这钱可是兄台丢失的铜币？”
那人见秦邺衣着普通，当下也不客气，呛声道：“天下的铜币都长得一个样子，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我丢失的铜币？我丢了钱，这小子身上找到了钱，就是他偷的，有何异议？”
秦邺笑道：“这话就有些偏颇了，你丢了钱，这街头所有人钱袋子里都有几枚铜币，难道所有人都偷了你的钱不成？”
那人怒了：“你这小辈，钻人言语上的空子。寻常人家的小孩哪来的大把的钱招摇过市？”
秦邺摇头：“或许是他家人给的也说不定，兄台若有疑问，不妨放下他问问，这里人多，他跑不了。”
那人冷哼一声，松了小孩领口，用力一推，差点又把陈志远推倒在地上。
秦邺皱眉，伸手扶了扶，小孩才没摔倒。
陈志远哭的泪眼迷蒙，都没看见扶他的人是谁，只觉得为他说话的人的声音听着耳熟。
秦邺叹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洗清嫌疑最重要，你身上的钱从何而来，说清楚就好了。”
这几日陈志远应该一直跟着王遇等人一起倒卖橘子，不过每日的钱分的应该有限，今天天色尚早，还不到分钱的时候，之前分的钱应该都留在了家里，身上确实不该带着这么多钱。
陈志远止住了哭，哽咽着说：“钱是王老大给我的，他胳膊伤了，叫我来买药。”
王遇受伤了？
秦邺站起来道：“大家也听到了，这钱是别人给这小孩让他跑腿去买药的钱，这么拦着他，耽误别人的伤。”
老弱病残最能激起人的同情心，陈志远所说的去买药不知伤情轻重，后三样算是占了个全，他之前被那男人拎着摇晃，又哭的凄惨，看着实在可怜。
人群中便有人起了恻隐之心。
那男人心中不忿：“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前几日分明被他偷了钱，谁又能为我做主？”
秦邺问：“不知兄台是什么时候发现钱不见了？”
“三日之前的下午，在西街。”
秦邺心下定了，如果是其他的时间地点，他还真没法为陈志远辩护，但如果是三天前，那他自己就是证人。
“那兄台就真是找错人了，三日前，我恰好跟这小孩在一处，我们一整日都往来于城南和城东码头，从未去过你说的西街。”
“好啊，难怪你一直为这小孩说话，原来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1
说罢，那人口中污秽之语不断，围观的人本来只看个热闹，现在都觉得没趣。
秦邺风度却很好，一切脏话充耳不闻，只是继续朗声说：“兄台若是不信，找这几日去过城东码头的人一问便知。问是不是有一群小孩在城东卖橘子，其中便有一个是他。”
秦邺指了指陈志远的毛脑袋。
这个说起来，围观人群里还真有人有点印象。
往常见过男人卖东西，女人卖东西，老人卖东西，却少有看到小孩们带着一筐筐橘子叫卖的。
“我去过城东码头，确实有一群小孩在那里卖橘子，像这么高的，”围观之中有人开腔，拿手比划了一下陈志远的身高道，“像这么高的小孩，有两个。”
秦邺点头：“正是，卖橘子艰难，要来回运输，这小孩在那里帮忙，每日吃饭的功夫都匀不出来，哪有时间去西街逛？”
毕竟邺城虽然不大，但一东一西直接跨了一个城，来回都要一个上午，没事不会跑那么远的。
眼见认同的人越来越多，为难陈志远的那男人终于觉得没脸，挽尊道：“那我被偷了的钱怎么办？”
这回秦邺却没有了好脸色：“谁偷的你，你找谁要去，胡乱攀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却是需要道歉的。”
“我被偷了钱，我道歉？你休想1那男人粗鲁的推开人群就要离开。
一直旁观的尹烨接到秦邺的眼神，执剑上前拦住了那男人的去路。
那男人见尹烨和秦邺一前一后堵着，回头怒道：“怎么？你们还要逼着我道歉？1
“非也。”秦邺摇头，强要的道歉也没什么意思，这男人想走其实已经是知道自己找错人了，现在拉不下脸来，“你刚才拿了这小孩的钱，须得还给他。”
那男人手中的铜币立即烫手起来，想直接丢出去，又怕钱丢到地上，找不齐反而受人诟玻
秦邺走上前，张开了手。示意那人归还。
恰好也是给了对面人一个台阶。
那人还了钱，尹烨没得到秦邺的示意，还是不放他走。
秦邺把钱交到陈志远手中，轻声道：“数一数。”
几息的功夫，秦邺三言两语已经把攻守之势逆转了过来。
姬流霜依旧远远观看，眼中有了一些思索。
可能这些对话单看起来，觉得寻常，但是一开始那男人占了上风，气势逼人，周围人也全都站在那男人那一边，普通人易地而处，大多头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秦邺却无一丝惧意，思路清楚，口齿清晰。
姬流霜不得不承认，就算小秦与从前不是同一个人了，这一个也是难得的人才。
那边陈志远抽抽搭搭的数了两遍钱，又摸了摸自己放钱的胸前口袋，几乎又要哭出来。
陈志远无助的看向秦邺：“秦大哥，少了两个铜币。”
那男人凶神恶煞，他不敢去向那男人要。
尹烨没想到这男人居然真的好意思在错怪人家小孩后，还私吞人家的钱，闻言就要逼那男人交出少了的两枚铜币。
其余围观群众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看向这男人纷纷露出一副“今天大开眼界”的表情。
那男人倍感冤枉：“我没有啊！你们怎么胡乱冤枉人1
秦邺低头问陈志远：“你身上原本多少钱？数清楚了？”
刚刚那男人从陈志远身上掏钱，然后把钱展示给众人看，手未离开过众人视线，应该没有机会把钱私藏。除非他是魔术师，手法了得——但这男人若有这本事，也不用贪这一两个铜币。
所以秦邺并没有像众人一样，第一时间怀疑那男人扣了钱。
“王老大给了我30铜币……”
陈志远又数了一遍，王遇给了他30铜币，现在手中只有28枚铜币，确实少了两枚。
第三次数的时候，站的近的围观的人也跟着数，确凿无疑是少了。再看向那男人的时候，眼神中都隐隐带了讥诮。
丢了钱一个着急，错把人家小孩子当小偷也就罢了，现在连一枚两枚的铜币也要贪？
甚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讥讽道：“偷了一铜币、两铜币也是偷，你不归还，就送你去官府吧。”
那男人面皮发红，眼眶几乎瞪出血来，认定是秦邺搞的把戏，就为了报复他！
秦邺却没理会那男人，对陈志远说：“再找找身上。”
那男人从陈志远身上搜钱，是随手一抓，未必就把陈志远身上所有的钱都拿走了，少了的那两枚铜币，大概率还在陈志远身上。
果然，陈志远上下摸索了一会儿，在袖口和破口袋各找到了一枚铜币，想来是之前被男人抓着抖啊抖，掉到那里去的。
“好了，钱尽数都找到了，这位兄台并没有拿这小孩的钱。尹兄，不必拦人了。”
那男人本来都要自认倒霉，打算破费拿出两铜币来去晦气了。
没想到事情一波三折，峰回路转。
一想到自己被人冤枉的感觉，再对比之前自己对小孩的作为，这次才是真的感到自己做的不对。
大叹了一口气，没脸再回头对着众人，那男人脚步重重的转身离去。
秦邺嘱托陈志远把钱收好，又找尹烨借了水和帕子，把陈志远手脸上的灰尘搽干净了。
最后拍打掉小孩身上的灰尘，秦邺站了起来：“好了，没事了，去买药吧。”
人群散去，陈志远精神松懈下来，忽然抱着秦邺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道：“秦大哥，你别生我们的气了，呜呜……你不在，码头上的人都欺负我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