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珣虽然早有预料铺子里赚的会不少,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看着账上的数字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个月便赚了三百多两,一年下来便是三四千两,这已经比许多大户人家的收入还多了。
狗儿却反而冷静许多,这些银两都是在他手中进出,早已心中有数,对这个数目丝毫不觉意外,见王珣一脸惊讶的神色,不禁十分得意,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这不过才开始呢,过些时日只会更多,先前你不是想要买什么书本子么,明儿爹给你银子,想买什么便买,咱们家如今手里有钱了,再也不用数着铜板过日子了。”
狗儿明白铺子里有今天的收益全靠了儿子给的那几个香皂面脂的方子,而这些全是打儿子开始读书后才弄出来的,因此对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已是深信不疑,巴不得他多看些书,指不定还能折腾出什么秘方来呢。
王珣一见狗儿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哑然失笑,却又不能解释说这些都是他前世学来的知识,只能摸着鼻子默认了。
一时回到家中,刘姥姥与刘氏看到匣子里白花花的银锭子,也都目瞪口呆,她们知道铺子里生意好,却根本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
刘氏小心翼翼拿起一锭银子,掂了掂,惊道:“这一大锭银子,只怕有七八两罢?”
狗儿笑道:“这是十两的锭子,前儿川宁侯家采买上的人给的,这些大户人家给的银子都是成色上好的雪花银,像这样的银锭子有好几十锭呢。”
刘姥姥一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望着炕上装钱的小箱子惊道:“我的佛爷,那这……这一箱子该有多少?”
狗儿得意一笑,道:“这些都是整锭的大银,最轻的五两,最重的足有二十两一锭,拢共四十二锭,算下来不多不少整七百两银子,另外我先前已将零碎的银块拣出来另装了袋子,也有近百两呢。”
说罢便将炕上褡裢里的一个钱袋子翻出来,递给刘氏道:“这里头都是些散碎银子,拢共八十六两,你都收着罢,赶明置办年货,下剩的留着家用。”
刘氏闻言欢喜不已,忙接过小心收好。
青儿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终于回过神来,高兴的撸了撸王珣的小脑袋,笑道:“还是我们板儿有出息,怪道人都说读书人聪明,没有那些方子,哪能赚这许多银子。”
刘姥姥一直觉得自家外孙子比别人更加聪明,听了这话道:“也只咱们板儿才有这份能耐,你看那些读了几十年书本子的,穷困潦倒连饭都吃不上的有好些呢,有几个及得上咱们板儿的。”
刘氏更是喜气洋洋,抚了抚王珣的脑袋,笑道:“说的不错,咱们板儿才是大功臣,如今咱们也不差钱了,打明儿起娘天天给你买好吃的,蹄髈乳鸽什么的轮流炖着吃,补补脑子。”
王珣闻言哭笑不得,只得答应着。
说了一回话,天色已晚,狗儿与刘氏将锁好的银匣子抬到两人卧房,塞进床底下,小心藏好。
狗儿抹了把汗道:“这银子还是太重了些,赶明儿拿去钱庄兑成金子,轻巧又不占地方,外头看着也不打眼。”
刘氏听了感叹道:“我这会子还跟做梦一样,先时连饭都吃不上,几时能想到咱们会有如今的好日子呢。”
狗儿听了笑道:“如今好日子才开头呢,你放心,咱们儿子是个有造化的,你只管等着享福罢!”
刘氏闻言自是深信不疑,夫妻俩又嘀咕了半日,直到二更时分方才梳洗就寝,一宿无话。
谁知没过多久市面上便出现许多香皂面脂的仿品,虽然质量远远不如王珣做的,但胜在价钱低,一些舍不得花钱的人家自然愿意买便宜些的。
铺子里的客人少了很多,狗儿十分恼火,王珣却早已料到,古代人民的仿造能力可万万不能小觑的,好在流失的都是些普通客人,对铺子里的生意倒没有太大影响。
王珣又及时推出新式胭脂水粉和瓷管口脂,大受欢迎,生意又火爆起来。
临近年关,大家手里都宽裕些,也舍得花钱,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其中瓷管口脂、润肤面脂、胭脂膏子与紫茉莉粉四样最为紧俏,一上货便被抢购一空,简直供不应求,不到半个月便赚的盆满钵满。
狗儿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但凡银两账目相关都是他自己亲自经手,赚的银子也都悄悄兑成金子藏在家里,因此外人虽然知道胭脂铺生意好,却也不会想到其中的利润竟达上千两。
不过外人虽然不知道他们铺子里的详细的进账,但铺子里生意的火爆却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也引得不少人眼红。
蠢蠢欲动的人不少,只是一般的人家没这个能耐,而那些根基深厚的人家自有田庄商铺,看不上这点东西,也不屑为之,有那几个动了念头的,打听到王家是与王子腾连了宗的,与荣国府也走的极近,也都不得不熄了心思。
王珣却深知不可能永远依靠别人,因此读书十分用功,若是能早日考取功名,别人多少也会忌惮一二。
何况贾府过不了几年便会败落,唯有自己站在高处,才能护住家人。
展眼临近年关,刘姥姥与刘氏忙着置办年货,并打点送亲友的年礼。
王珣私塾也放了假,给赵夫子送完年礼,便只在家中温习功课,闲暇时候也帮着核算铺子里的账目。
谁知没过几日,赵夫子之母忽然病逝,王珣听到消息后吃了一惊,忙换了衣裳去道恼。
好容易料理完赵母丧事,赵夫子哀悔太过,亦大病了一场。
王珣感念赵夫子教导之恩,时常前去探望,侍奉汤药。
赵夫子看在眼里,心下十分感动,这日喝完了汤药,便叫了王珣到跟前,道:“你是我所收学生中资质最佳的一个,原想着能有朝一日看你名登龙榜,孰料我们师徒缘分竟只短短数月。”
王珣闻言一惊,忙道:“先生何出此言?”
赵夫子叹道:“我病骨支离,精力已大不如前,且需守孝三年,已无法再授课,常言道落叶归根,我已年近半百,也不知还有多少年好活,前儿我同你师母商议了,已决意年后扶灵回乡,日后就在原籍居住,再不回京了。”
王珣闻言,知道这事亦是无可奈何,黯然道:“先生既已决意回乡,学生亦不便相劝,授业之恩唯有来日再报。”
赵夫子微微一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天资颖慧,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只是还需勤勉向学,万不可懈怠了。”
王珣答应了一声,道:“先生教诲,学生自当铭记于心。”
赵夫子道:“我这一去,你自当再寻一位先生,我有一位同乡,素有学识,甚有抱负。姓杨,名伦,字鸿远。为人通达,秉性正直。乃是前科举人,今科春闱却落了榜。
他不愿长途奔波,便干脆留在了京都,以待下科。为了筹措旅费,先前在一官宦人家坐馆,可巧这家主人升了外任,年后便要阖家去任上,因此辞了出来,如今还未有下家,回头我去信帮你问一问,看他是否愿收你。”
王珣正为这事头疼,闻言自是大喜过望,忙郑重谢过,“多谢先生费心。”
可巧这日贾兰学里放假,便带了小厮过来寻王珣,听说此事,忙道:“先前我隐约提了一下学里面的事,老爷已同意给我请一个先生,就在家里念书,如今外书房已裱糊好了,只等年后请了先生便可读书。
横竖你如今还没下处,不如同我一道来读书,咱们两个可以作伴,还能时常大家讨论,也能有些进益。彼此不致荒废。”
王珣听了这话沉吟不语,片刻后摇了摇头,将拜杨举人为师之事说了,道:“赵夫子昨儿已打发人来传信,说杨先生那边已答应了,我如何又能反悔?”
贾兰闻言亦有些踌躇,思量片刻忽然心中一动,道:“前儿老爷还说请先生不容易,如今还未寻到合适的,如今我倒有一个主意,不如我回去告诉老爷,就请这位杨先生去我们家坐馆如何?如此一来杨先生有了去处,咱们又能一道读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珣闻言目光一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知道政老爷答不答应?”
贾兰道:“老爷素日最是敬重读书人,杨先生既是举人,学识自然是不差的,老爷必是愿意的。”
待回到府中,贾兰便同贾政提了此事,贾政听闻杨抡伦是举人,自是欢喜非常,寻常人家想请个举人教导还不一定请得到呢,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便满口答应了,道:“明儿我便下帖子,打发人去请杨先生。”
贾兰心下一喜,便又趁机回明要约王珣一道读书之事,道自己也有个伴读的朋友,正好发愤;又着实称赞王珣人品行事,最是聪明伶俐的,连老太太太太都赞的。
贾政先前便时常从贾兰口中听说王珣,也偶然听贾母说过一次,知道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心下便允了大半,只是不曾见过,担心又跟当年同宝玉读书的秦钟一样。若是名不副实,只怕引逗坏了孙子,因此口中只道:“赶明儿让我见一见,若果然不错,便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