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傀儡和兔子（14）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48似乎心情很好，哼起了歌。
“我搞不懂你，48。明明你一开始的态度是想让我完成任务，但你的行为却是在阻挠我。”
48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她“……因为我知道你会完成的。”
“但是上一个任务我失败了。”
“现在乔羽出现了。”48意外的十分正经。
乔羽，又是乔羽，乔羽似乎无处不在，怎么哪里都有他，现在景嘉欣已经对这个名字ptsd了。
景嘉欣有点生气，她皱起眉头:“你说你没参与过。”
“但不代表我不知情。”它突然笑了。
景嘉欣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下一秒门被突然打开，砰的一声发出不小的动静。
紧接着是安言清脆如百灵鸟的嗓音——
“下午好！！！好心的班长大人来看你啦！”安言露出灿烂的笑容，走进了病房，她身后有着四五个陌生的人。
景嘉欣缩了缩身子，48又不说话了。
“喂，安言，景同学现在受伤了！你给我小声一点！”穿着校服的男学生一边说着一边把花篮放到她的床头柜上。
“抱歉抱歉！太久没看到嘉欣啦。”安言双手合十，低头抱歉着，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一个景嘉欣模样的小人，放到了花篮旁边。
“我亲手做的！和嘉欣一样可爱。”安言看向景嘉欣。
景嘉欣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她的同班同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她。
“话说景同学也真的是倒霉，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故体质吧。居然能恰巧碰到火灾。”一位女同学叹叹气。
“可惜你的长发了。你的发卡确实很好看，不过那么大的话，短发就卡不上了吧？”
“所以！”另一位高马尾女生从她背后跳出来，“我们挑了很久哦，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但是差不多是短发也能带的小发卡。”
她手里是三个小巧的一字发卡，分别是星星，麦穗和向日葵。就像景嘉欣之前的发卡分解成了三个似的。
“你怎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啊。”安言凑近她，“不会不知道吧超受欢迎的年级第一，高冷的景同学”
“啊，景同学你脸红了。”安言朝她坏笑一下。
景嘉欣下意识坐了起来，然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垂着脑袋，近乎是把脑袋埋到了被子里。
“真的诶，耳尖都红啦。”不知道是谁先起哄，一堆人突然都凑近了她。
她好像，被同龄人的善意包围了……
他们手里还拿着无处可放的花，有点半蹲在地上，漂亮的雏菊就碰到了她的鼻尖。有人在摸她的头发，他们在笑，他们说着什么，但景嘉欣不敢听。
她害怕……她……
景嘉欣哭出来了。
她不受控制的弓起腰，有点疼，但没关系了，多疼都无所谓，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啪嗒啪嗒打湿了手背。
一开始只是细微的抽泣，她似乎极力的在克制，或许景嘉欣不知道那是幸福，只是下意识的在抗拒。
抽泣逐渐变得急促，模糊不清的喘气声近乎要掩盖小动物似的呜咽。
那些压抑和恐惧，就像是红的发黑的血水，她以为那些东西早就干涸，但现在又开始流动。
这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沉重。她看见花，看见清澈干净的眼眸，又听到惊慌失措的安慰声。
防线在一瞬间崩溃了。景嘉欣哭着，仿佛要把融化的心脏一并哭出来似的。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有着黑色的自来卷，黑的的眼眸上是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温和。
他站在门口，笑了笑，然后走进了病房，在人群中拍了拍手，“好啦好啦小家伙们，我的病人需要休息。”
安言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啦，景同学。”
其他人依次和她告别，都静悄悄的离开了。那束雏菊挤在狭小的床头柜上。她看过去，依稀发现了小爱心。
房间内只剩下她和那个男人。
“你好，我叫间川。你是景嘉欣吧看来你的人缘很好。”间川坐在对面，和她对视着。
景嘉欣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依旧抽抽搭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头一次崩溃的这么彻底。
即使上次在火场中也没有这样过。
“你的情况我听说了。麻烦你转过身吧。”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靠着本能顺从别人的命令。她转过身子，衣服被解开，露出了包扎过的后背。
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恐怖吧。
景嘉欣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伤口处。几秒后，她感觉那双手顿了顿。
啊，所以……能力是失效了吗。
下一个瞬间，从背部开始迸发出一股温暖，她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还在哭还是害怕被发现。
间川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和母亲吗。”
她摇了摇头。间川问她这个，是知道了吗？
景嘉欣的脑子现在就像是一团浆糊，脸上还挂着泪痕，根本跟不上极速变化的事件发展。
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状况。
首先，不管她是人类还是契约者，一般的能力对她都有效。测谎对夜行者无效，所以当她同化后测谎对她而言是无效的。
当她没有同化的时候，由米莎判定是否有效。像是治愈伤口的能力，对契约者无效，由间川的暴食判定对她是否有效。
也就是说，第一次间川想对她治疗的时候，他的暴食察觉到了契约的存在，判定治疗无效。
但是第二次，间川的暴食又判定治疗有效了。它没有必要选择隐瞒，也就是说，间川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上存在契约。
景嘉欣现在的身体完完全全是纯人类。间川也拥有同化的能力，他完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和间川的第一次见面，她的马甲就掉了一半了。
“没事的，放轻松。”间川叹了叹气，帮她把衣服的扣子扣好，然后双手放在她手臂上的烧伤上。
景嘉欣盯着自己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结痂，然后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
就像是把伤口自然愈合的过程加速了好几倍。间川的手又放在了胳膊的眼睛上。
她身体一僵。那根本不是伤口，间川的能力是没用的……
景嘉欣突然挣扎了起来，但是被对方死死摁住了，间川似乎是觉得她还在害怕，轻轻安抚着她。
“已经过去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间川的话语无比温柔，落在景嘉欣耳朵里却像是毒刺尖刀。
就算48不睁眼，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摸到皮肤下的眼睛。更何况现在景嘉欣这唯一完好的胳膊上有四只眼睛。
间川的力气很大。景嘉欣怎么也挣脱不开，于是她安静下来了。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那些血液仿佛又干涸了。
放过她吧……为什么总是在温馨美好的时光后给她一击，狗屁的异世界人生。
她有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间川的手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伤口没有治愈。
现在估计在和他的暴食沟通吧。
下一秒对方的手又摸到了胳膊上的眼睛处，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不是伤口，对吗”
景嘉欣听到间川微微的叹息。
完蛋了。怎么解释这个甚至就算是解释也没有用了，间川拥有着同化，他完全有可能知道这些眼睛是为什么。
“我……”总之先找点谜语人语录忽悠一下一切交给间川的脑补景嘉欣搜肠刮肚的找着一些可以用来解释的话语。
她突然听到了48的咯咯笑声。
景嘉欣紧绷的身体突然就放松了，就像在火场一样，她放弃了一切挣扎和抵抗。景嘉欣垂着脑袋，略微杂乱的黑色卷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因为——48把眼睛睁开了。
呲溜一声，在寂静中格外显眼，她的胳膊还被间川抓着，排列不齐的四只眼睛同时睁开，血红又不详。
眼球咕噜咕噜的转着圈，最后和间川充满惊愕的双眼对视。
完蛋了，没救了……
间川起身了。景嘉欣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被她捏的泛白的手指却表明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预料之中的疑问和责骂甚至是攻击都没有成为现实。
间川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三个发卡，整理了她杂草似的卷发，把发卡依次卡了上去。
露出她空洞的漆黑眼眶，以及刚刚哭过，此时依旧湿漉漉的蓝色眼睛。
间川伸出手，擦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滴。
景嘉欣得到了一个拥抱。温暖的拥抱。
“你没有必要撒谎。我也是，我和你一样，是契约者和溺时者的孩子。”
果然……
不是，等等！间川你在说什么！！
不对，还有更不对劲的东西，从刚才自己哭泣开始，到现在的恐惧，她的情绪无疑是激动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