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糊涂岁月
正午时分，骄阳当空，浓郁的高温烈焰肆虐着钢铁丛林。
在钢铁丛林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却是一片红墙青瓦构成的院落。
作为洪城市为数不多的战前建筑，当地生活的，绝大多数也是老一辈人。
道路两旁排成队列的白杨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有些许人家围墙内还圈着不小的院子，琴叶榕占满了小院本就不多的空间。
因为是小巷院落，出租车不好开进来，男人大包小包的从出租车上下来，有些诧异眼前的一切。
果然，正如信息里提到的那般，路边树荫下必然会坐着三个正闲聊唠嗑的大妈。
“阿姨，请问万寿福利院怎么走？”
刘川两只手拎着不少东西，微微躬身问道。
一个磕着瓜子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妈看了男人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他两个手里拎着的零食玩具，摆着胳膊，出声道：“喏喏，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头没路了往右边拐就行了，进了门应该有小孩在那玩，你让他们领你过去。”
果然，这家福利院就在这小巷子里，和大妈道了谢，刘川往巷子里去。
或许是对于孤儿这个身份感慨颇深，前一世，刘川又何尝不是无父无母呢？
所以在按照苏郁溪指点买东西的时候，他刻意买了双倍的量。
这点重量对于自己并不算什么。
没想到的是，小巷的窄度超出了刘川的相像，刚刚好够一人行走。
倘若对门的两家人同时开门，必然会撞到。
颇为勉强的走到道路尽头，才发现，外面那几件瓦房，竟然已经是样式最好的！
越往里走，房子越破旧，越狭小。
右边，是一道半人高的悬挂石门。
刘川也算是知道自己可能会错女人意了，不是她不想自己多带点东西，而是带多了竟然都不好带进来！
颇为勉强的把两大包东西塞了进去，刘川整个人也蜷缩进来。
“咦，你是要来我们家吗？”
刘川刚钻进来，一道酥脆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一个总角年岁的女娃娃。
孩子大概七八岁大，穿着脏兮兮的小布鞋。
也不能怪她，这儿哪里都是稀泥。
“你家是万寿福利院吗？”
如果苏郁溪在这里，一定非常惊讶，男人竟然会笑！
而且笑起来这么好看！
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笑着问自己，女孩认真的点点头。
似乎是经常有人来这边，小女娃一点也不害怕生人。
“院长，院长！又有大哥哥来啦！”
小姑娘翘着两支羊角辫，奔奔跳跳的朝着不远处一座里外二进的院子跑去。
刘川没想到，在外面如此狭隘破旧的表象下，里面竟然有座不小且看装修还不错的福利院。
跟着小女娃的脚步，刘川拎着大包小包缓步朝着福利院走去。
刘川刚走到福利院的大门，从屋内院子里也走出一位穿着朴素，带着银框眼睛的平和年轻人。
咦，和想象中的院长差异有点大。
“你好。”
已经熟悉现代人礼仪的刘川主动跟年轻人握手。
“你好你好，请问你是？”
年轻人绞尽脑汁并没有记起福利院来过这位先生，是院长最近拉的赞助？
“我是苏郁溪的员工，苏总她最近工作有些忙，所以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刘川微微滞了下，缓缓说道。
听到苏郁溪三个字，年轻人眼前一亮！
“你是苏姐姐喊来的？”
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小伙子此时显得非常激动。
苏姐姐？
刘川也一楞了下。
刚好这时候，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扶着一位看着七十来岁的老婆婆走了出来。
“院长，是苏姐姐喊人送东西来的。”
年轻人似乎听到苏郁溪的消息很开心，说话中也带着欢快。
“郁溪吗？这孩子，一直跟她说不用不用，现在福利院又啥都不缺，又让她破费了”
老婆婆虽然腿脚不利索，但说话铿锵，吐字清晰。
原来，这位才是院长。
看来那个年轻人应该和自己一样，来看望他们的？
“您请坐。”
年轻男人从屋里搬了个木制小板凳，送到了刘川的身后。
“苏姐姐最近还好吧，听赵院长说，她都两个星期没来了，都是麻烦人送东西过来的。”
年轻人似乎想从刘川这里套套话。
“你是？”
虽然对于这位便宜妻子自己并不感冒，但是如果别人想打她主意，自己至少要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即便这个年轻人看着眉目清明，不像是大奸大恶之相，但还是问清楚的好。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叫方礼陶，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苏姐姐的父亲，支持我们读书上学，我和苏姐姐从小就认识的。”
一番了解之后，刘川大概搞明白了。
这边作为老破小的集聚地，其实早该拆了。
十五年前，苏郁溪的父亲，竞标下了这片地，准备拆迁盖新式房子。
可这里的居民多数不愿搬走，毕竟都是住了大半辈子的家，即便再偏再破，也是自己的根！
再说工程补助款，最多也就在这片钢铁丛林里付一个小盒子的首付，还要背上几十年的房贷，干嘛遭那罪？
但是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经过慢慢沟通也还能解决。
问题是在这片老破小中间，有家已经几十年的福利院，专门收留洪城市无家可归的孩子。
更大的问题是，这家的福利院没有办院资质！
因为要成立福利院需要多个条件。
足够的房子大小，足够的人员管理，足够的每月打底消费。
这些要求，万寿福利院都没有。
甚至这家福利院也是非法建造的，如果这一片拆了，先不提福利院的院长分不到一分钱，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就又要被放养了。
这事情被苏父知道后，毅然决然的停下了手头的拆迁行动。
并且自己掏钱给这一片，家家户户都修葺了房屋。
福利院自然不会例外，苏父不仅帮着给房子院子重新装修，还时不时带着自己的女儿来这，每次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给孩子们。
跟院长聊聊天，陪孩子们玩耍打闹。
在知道了有孩子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没办法上学，苏父又主动在公司办了个助学部，专门拨款给这些孩子们上学。
除了帮他们出学费，还帮他们解决学籍，择校等问题。
刘川安静的听完眼前年轻人给自己做的解释，心中也大抵明了了苏父的形象。
不要多，只要这些话里百分之七十是真的，那苏父都是毋庸置疑的大善人！
只是可惜，刚刚五十多岁，就因为操劳过度去世了。
留下孤苦伶仃的苏郁溪，一个人在人世间糊涂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