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荒村遗孤
余复宗霎时间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似乎有个开口将他的精力泄了个干净，双手徒劳的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抓挠，鲜血却还是如泉水一般不停的涌出，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里却还是盯着那柄插在墙上的飞穹剑，踉跄着朝着哪里走去，直到倒下。
赵飞霆见他再无声息，回想此前一番恶斗，心头一松浑身上下就像那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再无半丝生气颓然跪倒。
却见那秦小儿还在狠狠的咬着余复宗的右手不肯松口，抬起左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道:“秦小儿，没事了，叔叔给你将这个大恶人杀死了。”
秦小儿渐渐松开了口，边哭边道:“阿爷，阿爷再也回不来了~”
赵飞霆也不知如何温言安慰他，只得起身将那墙上飞穹剑拔了下来道:“好了，别再哭了，哭多了你阿爷也会伤心的。来跟我将你阿爷好好葬了吧。”秦小儿从地上站起啜泣道:“阿爷没了，以后谁来陪我。”
听到这句话，心中内疚不已，若不是自己却怎会引得这爷孙俩天人两隔， 温言道:“我陪你就是了，还要教你武艺，叫你以后教训那些个坏人好不好？”
“我不要学武，我只要阿爷。”
赵飞霆正待继续安慰，突觉眼前一黑再也无力支撑仰面向后倒去。
恍惚间，觉得有人在轻轻的推搡自己，还有一声声“叔叔”的声音不断传来。睁开双眼，自己又一次躺在了秦小儿屋中的床榻之上。
“叔叔醒了就好”秦小儿轻声道。
赵飞霆这才缓缓在床上坐起，正待将被褥掀开，却发现右臂毫无知觉才想起自己已经失去一臂。定了定神问道:“我在这里睡了多久？”
“叔叔睡了三天，我还以为叔叔起不来了。”
直到此刻，赵飞霆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被草药麻木包裹了起来便道:“是你把我弄进屋里的？”秦小儿用力点了点头道:“叔叔太重，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叔叔弄上了床。”赵飞霆奇道:“我这身子少说也有个百八十斤，你一个五岁的娃娃是怎么把我弄上去的？”
“用哪个”秦小儿指了指门边的耕具。顺着他所指看去，竟然是耕牛耕地所用的木椽。秦小儿又指了指地上的矮凳一边说一边比划道:“我把叔叔放在这边，我站在那边站在那木头上面几下就把叔叔抬上去了。”
这才明白这小子将自己当做那气力行上货的货物，用木条将自己抬了上去。不由的夸赞道:“真聪明！”
赵飞霆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布，虽然手法拙劣有些地方还未曾包扎固定，却也能将就疗伤了，若不是他，自己也非得交代不可！便指着自己身上问道:“这些也是你帮我包扎的？”
秦小儿道:“以前看阿爷帮家里驴子治伤就是这么包的，他不让我帮忙说我包不好等我长大再教我，可我早就会了。”
说着说着，他鼻子一抽，又小声的哭道:“一说阿爷，我又想阿爷了，可是阿爷再也不能陪我说话了。叔叔，我想阿爷了。”
赵飞霆默然不语，心中也在暗自自责，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阿爷呢，叔叔陪你把你阿爷安葬了吧。”秦小儿抹了抹眼泪指着门外道:“我在外面挖了坑，太小怕阿爷躺着不舒服，就把阿爷放在屋子里。”
赵飞霆此时才看到秦小儿的爷爷还有那余复宗的尸身都在屋子一角，心中哀叹，也不知道这三天他如何度过的，不仅要照顾自己还将两具尸身拖进屋子，看他那略带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吃了不少苦。翻身下床道:“帮我拿个锄头来，叔叔陪你把你阿爷安葬。”
“叔叔身子不要紧的嘛？阿爷说过受了伤的人要休息好长时间才能干活。”赵飞霆笑道:“没事，叔叔也是练武的人，三天就好了。”
“恩”
秦小儿从柴房拿来两个药锄，递给赵飞霆一把便走了出去。
二人走出院落来到了一棵老树下面，浅浅的土坑尚不足三寸深，秦小儿挽起了袖口裤脚稚嫩的手脚上都是红红的血泡，赵飞霆将秦小儿拉到一边道:“让我来。”不消半个时辰两个深约五尺的土坑便挖了出来，对着他道:“将你爷爷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穿上吧。”
秦小儿将自己阿爷生前过年才穿的那套粗布棉袄翻找出来，二人合力将秦老汉尸身擦洗干净穿上了那套布袄。然后一前一后将秦老汉与余复宗尸身拉到墓坑前。
待到二人尸身葬入墓穴覆土立碑后，赵飞霆拔出飞穹剑站在那充作墓碑的石头面前道:“秦小儿，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秦小儿道:“以前村里还有人的时候，他们叫我阿爷秦老儿。”
赵飞霆随即运剑在石碑上刻画起来，一连十几剑，石碑上端端正正的生出五个字“秦老儿之墓”。
赵飞霆刻字之后单膝跪地道:“秦老先生高义，生前两次救于赵某，可恨赵某无能，未能保得秦老先生安享天年，所幸得保老先生骨血。“说罢拉着一旁的秦小儿，叩头拜了下去，而后拔剑指天大声道：“赵飞霆在此立誓定将秦老先生孙儿抚育成人并传尽毕生所学，保他一生无忧，若违此誓，人神共愤不得善终！
秦小儿来到阿爷墓前，小手不断的摸着墓碑哭泣道:“阿爷，小儿现在很好，阿爷要想着小儿，小儿也想着阿爷。”
赵飞霆转而的来到余复宗墓前，运剑刻出“余复宗之墓”后道:“余复宗，你机关算尽却没曾想到毙命与我和这稚童之下罢？你我俩家恩怨也该了结，你命丧黄泉，我亦断去一臂。虽未曾殒命只是这辈子也难以单靠自己解开飞穹剑之谜了。”
言罢蔚然长叹，指着墓碑沉声道：“虽同为这把帝王之剑奔波，但你手段狠毒且滥杀无辜着实令人所不齿。得此下场也算是因果报应，怨不得旁人，还望在这枯冢之中好生安息，来生莫要为恶。”
言罢对着还在祭拜的秦小儿道:“我已经告诉了你的阿爷，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了，我还要教你武艺，教你认字，你可愿意？”
秦小儿站起身道:“村里的人不在了，我还有阿爷，阿爷不在了，我只有叔叔了。”
赵飞霆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答应我了？”
“我就跟着叔叔了，学武也好，认字也好。”
“傻小子，该叫我师父了。”
“是，叔…哦不对，师父。”
赵飞霆忽而心有所感道:“秦小儿，你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秦小儿摸着脑袋道:“不知道，阿爷说村里人叫他秦老儿，他就给我取了一个秦小儿的名字。”
赵飞霆道:“你习武之后，自然是要闯荡江湖的，秦小儿传出去莫不是矮上几分？为师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师父给我取名字，取什么都可以。”
赵飞霆沉吟道:“秦之姓氏断不能改，你既然归于我门下，我就从我名字当中取一字给你好了，就叫秦飞，怎么样？”
“秦飞，秦~~飞”秦小儿读过两遍后道:“叔叔，我喜欢这个名字。”
“那好，从今往后，你就叫做秦飞。”
赵飞霆缓缓道:“秦飞，秦老先生之骨血，习得我赵飞霆剑术，携配飞穹剑在此乱世之中也能如那雄鹰一般翱游江湖！若能如此，也能告慰九泉之下秦老先生。”
秦小儿扯了扯赵飞霆袖口轻声道:“师父，那，我们以后去哪里？”
赵飞霆举目四望，此时风雪初停，阳光斑驳在雪野之上，朔风虽劲但卷起的片片雪粉之下却是汾河古道两侧苍翠的松柏。伸出左手，待秦小儿抓住后缓缓道:“天下之大，去哪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