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棋差一着
赵飞霆一边答道,一边突然将飞穹剑再度换手,这一次再不是藏锋腰侧,而是直刺向前。余复宗朝左一让,却见那他顺势往前一冲,顿时两人拉开距离。
还未等缓过神来,回身又是一招流星飞堕,比之东出崤函此招更讲究出招迅捷,取位精准。
幼年习得此剑术时,家父便让他用此招一击刺中十步外铜钱方孔为准判别合格与否,只不过这一次距离更短,而他的目标是余复宗的左眼。
此刻两人距离不过五步,在余复宗的眼中,他的身形与那飞穹剑几乎化为一体,动若雷霆一词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飞穹剑只怕比军中劲弩还要快些。
来不及细想,瞳孔急剧的收缩,在左眼就要被飞穹剑洞穿的一瞬向后一倒,剑锋几乎就是贴着自己的鼻梁直刺而去,在这一刻,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脖子后面的寒毛的战栗。
眼见一招不中,赵飞霆便抬腿向他下盘扫去。
余复宗尽管处于后倒之姿,却也知道自己下盘空虚,顿时手中长剑朝赵飞霆手臂刺去,自己挨上一脚,他手臂却要挨上一剑,怎么算都是他劣势。
赵飞霆眼见如此正欲变招,却不料余复宗突然使出一招威震四野,长剑化作一道白光随着他的身形起伏,剑锋从上下左右纷至沓来,不容喘息,他深知此招凶险,如果说刚才的流星飞堕快在一刺,那么这招威震四野更快在劈削挑刺,四种运剑方式快速的交织在一起从四个方向杀来。
还未想好用何等招数破敌之时,剑锋已经到了眼前,此时此刻,只得以快打快,一招清风徐来针锋相对,剑影连连,两人均使出快剑,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周围的积雪随着两人纷纷扬起,花白一片中,二人几乎看不清楚对方的剑招去路,只得凭借挥剑时带动的雪粉和火花才能判一二。
一片混沌当中赵飞霆几乎都忘了自己出了多少招了,只记得最初接招时,余复宗一共使出了三十二剑,其中八剑为刺,十二剑为削,余下的十二剑自己也记不得太清楚,剩下的就只能凭本能出招,战至此刻,谁能坚持下去,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二人打定主意要在此刻决定胜负,均拿出了毕生的绝学,势要击败对方,一时间松林之中只闻双剑相击之声,甚至盖过了风雪的声音。
哧的一声,衣物破碎的声音传来,赵飞霆与一片剑影中又闻到了血腥味,才发现自己的左肩已经被余复宗的长剑划破,在身体的疼痛尚未传过来的一瞬间,他也看到飞穹剑在余复宗的左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白色的雪粉中就这样不断添上红色的点缀,二人双双受伤,肩膀,手臂,腿部乃至背部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伤口。
战过一刻时间之后,方才随着两人激战而起的雪雾不再扬起,反而缓缓消散,露出了两人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身姿,两人实在是战到不能再战的境地,利剑划过的伤口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发黑。
两人如同商量好了一样,出手渐渐的慢了下来,直到后来两人均是红着眼睛喘着粗气隔着几步距离互相凶狠的对视。
不知沉默了多久,赵飞霆喘着气率先开口道:“如何?我赵家剑法可还入得了余兄法眼?”
“痛快,实在是痛快,咳咳~原本想用此招威震四野逼迫赵兄就范,却没曾想,赵家剑术中的清风徐来如此精妙,赵兄请如实相告,身上负创几处?”余复宗一边咳嗽一边道。
赵飞霆回应道:“不算你踢中我小腹那一脚,不多不少一共十七处,你呢?”
“不多不少,算你我扯了个直,我这边也正好是十七处。”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咔嚓一声,余复宗手中佩剑断为两截。而他却浑不在意,盯着飞穹剑赞叹道:“飞穹剑果真名不虚传,我手中这把绿依乃是先祖护卫朱温时所得御赐宝剑,若是寻常兵刃想必也撑不到此刻。”
赵飞霆不假思索道:“若是寻常兵刃,早就化为废铁,如今你兵刃既断,这场比试看来是我胜了。”
“赵兄言之尚早,兵刃虽断,可我余复宗却未曾断气,须知断剑一样可以伤人!”
言罢,余复宗突然将剑柄处的绕绳解了下来,绑缚于左手之上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佩剑:“赵兄的家父可曾告诉过你,我余家当初除了一手剑术被朱温看中之外,还有一门绝技?”
“的确,听家父所说,你余家除却剑术之外,更善使双刀,像你们余家这般刀剑运用皆为上乘的世家,世间少有,更谈不上有缘一见。”
“那赵兄今日可要好好瞧瞧了,我余家这双刀术一般不轻易示人,赵兄今日以飞穹剑破我绿依宝剑,才得有缘一见。”余复宗双手各持断剑,摆了个架势。
赵飞霆盯着他不断打量:“我行走江湖以来,手中长剑对敌不知凡几,有使剑者,亦有刀法名家,长枪斧勾也有过对战,倒是这双刀未曾交手,余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既如此,赵兄小心了。”
余复宗言罢突然将右手断剑向前掷出,直朝赵飞霆面门,断剑出手一瞬,身形也跟着向前冲刺而出,左手断剑直取赵飞霆小腹,速度之快比之流星飞堕不遑多让!
赵飞霆眼疾手快,往左一偏躲过直刺一剑,手中飞穹剑顺势向余复宗右肩斩落下去。
却见他突然就势一倒,滑到赵飞霆背后,左脚向上勾到凌空飞过的那把断剑反踢了一脚,朝着赵飞霆后心飞去,于此同时左手断剑趁机划向赵飞霆双足。
赵飞霆眼见余复宗斩向自己双足,不做他想腾跃而起躲过足下一击,忽闻耳后兵刃作响,心中大惊,千钧一发之刻,腰间发力想要躲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被狠狠的刺中右肩。
“荷~啊“
受此一击,只见他惨叫一声,一时间整个右臂血流如注。虽未曾洞穿后心致命,却正好穿过右肩琵琶骨位置,如此一来整个右臂便不得行动,赵飞霆不得已换左手持剑。
余复宗当即狰狞狂笑,更不容他喘息,再度欺身上前,半截断剑在手上如同妇人手中绣花针般上下挥砍,不时还以手肘腋窝膝盖为介从常人难以想象的位置频频出招,如此运刀手法的确出乎意料。
一时间形势逆转,赵飞霆苦于右肩受伤,只得苦苦招架,奈何余复宗招招不离右肩伤患,如此激斗之下,伤处血出如浆霎时间染红了半边身子。
赵飞霆只觉半边身子渐渐变冷行动也越是麻木,自知是流血过多所致,如此下去最多一刻,就算不亡于他剑下,自己也会流血致死,此时此刻,容不得多想,需要速寻脱身之法。
想到此处,突然大喝一声,左手运剑使出一招潜龙归邸迫使他暂离身侧,不等他出手又是一招东出崤函。
余复宗眼见如此倒也不再逼迫,心道如此重伤还能出此攻招想必是亡命一搏,既如此不如暂避锋芒,只需缠住他一刻,定会气力不支而亡,若是两败俱伤在这大雪天气之下,自己也说不准能不能活下去!
赵飞霆眼见他避让,又是一招流星飞堕,逼迫他再度避让,趁着这个空档,疾步冲出松林,快速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顺着大路夺路而逃。
余复宗此时只能看着一路雪尘飞扬,一番激斗下来,此时也无气力追上他,慢慢来到他上马处,瞧见雪地上尚未凝结的血迹,心道:“如此重伤,马上颠簸能到几时?我只需在此调理片刻便能追寻而去,量你也跑不了多远。”
诚如他所料,赵飞霆此时在马上也是苦不堪言,那把断剑仍然插在右肩之上,眼下再被健马颠簸更是雪上加霜,虽然不再流血,自己却明白非是伤口愈合,而是已无血再流。此等情况却更加危急。
抬头看向天空,更显阴沉,显然暴雪将至,若再不寻一处避风挡雪之处疗伤,恐怕自己就得葬身在这山谷之中,想到这里,顾不得坐骑已经口吐白沫,汗出如浆,拔出飞穹剑,狠狠的刺向马匹后臀,健马吃痛,激发了野性,发疯的狂奔,不过一会儿窜出去二十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