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记忆层灰雾弥漫
两个人再次走进酒吧，皮衣女已经坐在吧台边，探着身，翘着臀，脸上荡漾着妩媚风情，撩拨着吧台后的小哥：“老板，下班后去我家打扑克，好不好嘛？”
那小哥早已被眼前美人，撩得目光迷离，手里拿着量杯，眼睛却像是黏在女人身上，一错不错，根本没注意到走进来的艾博文和姚小仙：“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姚小仙眉头微蹙，心下一沉。她和艾博文交换了一个眼神，用力握了下艾博文手臂，似是在给他鼓励。
他们走到吧台前。姚小仙轻咳一声：“老板，面试时间到了。虽然我们面试的是招待岗位，但也想对酒吧经营，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想必会帮您提高销售业绩。您要不要听完再决定最终聘用谁？”
小哥这才回过神，看到他俩，神情一紧，哐当一声，手里的量杯掉到桌面上。他嗫嚅道：“老板，我……”
“老板？”姚小仙一头雾水，顺着小哥目光，看向身后的艾博文。
“你们俩究竟谁是老板？”姚小仙和皮衣女难得如此默契，异口同声地问。
艾博文没有做声，小哥怯怯地看着皮衣女。谁是老板一目了然。
皮衣女脸色涨红，狠狠地瞪了小哥一眼，又转身看艾博文。
艾博文避开她的目光，看着姚小仙，道：“恭喜你，叶小姐。你被录用了。”
此时的姚小仙反倒有些心疼皮衣女。
皮衣女咬了下嘴唇，仍不死心：“老板，你还没有面试过我们啊。经典的几款鸡尾酒我都会调。”
“已经面试完了。”艾博文语速虽缓，态度却不容置疑，“在门外，我面试了她。刚刚进屋，又面试了你。”
皮衣女知道多说无益，白了他们一眼，嘟囔了一句：“我才不稀罕这工作。”说罢，她把皮包抡到身后，气冲冲走出大门。
艾博文低头解下腰带环上的手链，递还给姚小仙：“刚刚你说的对酒吧经营的想法非常好，只是这个……”
姚小仙接过手链，已猜到艾博文尚未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懊悔自己把这位优雅大叔，打扮成炫酷小子。她脚趾抓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快要再抠出一间酒吧。
小哥脸上挂着营业式假笑：“叶小姐，很开心成为你的同事。那个……我叫章强，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不用。”不等姚小仙开口，艾博文打断他的话，“章强，今天是你在这里的last day。我会补偿你三个月工资，相信这段时间，足够你再找到一份更适合的工作。”
“那……好吧。”章强敛起笑容，表现得很不情愿，可姚小仙却在他眼里捕捉到一抹喜悦。
与内勤岗位不同，酒吧招待这类工作，本身流动性极强。以章强的形象条件，姚小仙敢保证，不出一个星期，他就能再找到一份类似的工作。艾博文承诺补偿他三个月工资，他真是白白赚到了。
章强走后，酒吧里只剩下姚小仙和艾博文两人。
艾博文示意她坐下，帮她倒了杯温开水，道：“叶小姐，你在这里的薪资是每月八千，没有试用期。如果你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姚小仙咽了口口水，讪讪道：“满意。”
要知道，叶思娜还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第一份工作就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姚小仙当然满意。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个多月了，一个拥有五味眼泪的人都没遇上，还不知道要在三维空间里生活多久。有了这份工资，至少以后美食能可劲儿吃。毕业后，还可以在附近租一间单身公寓，不用再发愁住所。
艾博文见姚小仙应允，继续道：“那好，关于酒吧和这份工作，你还有什么需要向我了解的吗？”
“有。”姚小仙又恢复了先前的快人快语，“你这家酒吧开了多久？”
“一年半。”
“主要销售范围？”
“以鸡尾酒为主，也销售啤酒、洋酒、无酒精饮料和小吃。”
“营业时间是几点？”
“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有时也会到十一点。”
“酒吧有老板娘吗？”
“……”一直对答如流的艾博文，突然卡了壳，喉结在脖颈上翻滚了下，才道，“没有。”
“哦。”姚小仙莫名其妙地舒了口气。
“但说来奇怪。”艾博文凝眉似是在回忆，过了片刻才道，“我开这家酒吧，好像确实和一位姑娘有关。”
“为什么是好像？”姚小仙疑惑，“你说的姑娘现在在哪？”
“不知道。”艾博文摇头，“想不起来。”
“你不会失忆了吧？”姚小仙追问。
艾博文沉默不语。
果真是失忆了？姚小仙想了下说：“或许我可以帮你，要不要试一试？”
艾博文抬头看姚小仙的眼睛，顿了两三秒道：“好。”
“你……这就同意了？就这么相信我？”姚小仙有点不可思议，“你不该再多问问，我要如何去做？这样做会不会给你带来风险？难道你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艾博文唇角微扬：“我相信你。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坏不到哪去。”
姚小仙心里漾起一丝暖意，有点小小得意，“那我开始了？”
“好。”艾博文点头。
姚小仙目光聚焦在艾博文两眼，深深地看向他眼底。
她在对艾博文使用的是共情，那是爱神拥有的特殊灵力。它可以让爱神进入人类大脑，直达记忆层，从记忆中枢里读取对方记忆，与对方感同身受。
姚小仙灵魂出窍，从艾博文眼睛进入他的大脑。这是她此次降维历劫以来，第一次使用共情，庆幸自己作为实习爱神，依旧能施展这一灵力。
她沿着那些弯弯曲曲的脑回路，找到他的记忆层。与想象中不同，那里弥漫着灰色的迷雾，充斥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雾气氤氲，让姚小仙一时辨不清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思忖片刻，继续尝试。
她摸索着找到艾博文的记忆中枢，运用灵力，开启他的深层记忆，传输过程并不流畅，似乎存留在他脑中的，只是些记忆碎片。
———
透过艾博文的眼睛，姚小仙看到他处在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四年前的日期。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广播里，传出温柔甜美的女声，不时地播报航班信息，偶尔，还点名道姓地催促旅客赶紧登机。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身着一席雪白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立在大厅中央，左顾右盼地，似乎在找什么人。
显然，她还没有找到，纤长的手指，绞着自己垂到胸前的长发。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白皙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焦虑的神情。
艾博文蹑手蹑脚地转到她身后，猛然发出“嘿”的一声。
灵魂处在艾博文记忆层的姚小仙，吓了一跳，倒不是因那一声“嘿”，而是诧异：老艾居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她认识的老艾，可是一个稳重内敛的大叔形象啊。
“啊——”女孩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大厅，显得格外刺耳。
路人纷纷转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女孩转过身，连忙捂住自己嘴巴，讪讪地笑看着路人，示意自己没事。艾博文则举起双手，后退了半步，示意自己没有碰触到面前的女孩。
路人看到他们的模样，以为是两个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便不再理睬他们。
“你神经病啊，叫什么叫？人家还以为我怎么你了。”艾博文责备道。
女孩上前一步，朝艾博文肩膀捶了一拳，嗔怪道：“艾博文，你吓死我了。”
艾博文嘿嘿笑道：“我就是和你打个招呼。谁让你每次都看不到我。”
“我哪有？明明是你偷偷跑到我身后，故意来吓我的。”
“喂，天地良心，江梦媛女士。我是大摇大摆从你面前走过去的，而且我确信，你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可是你呆滞的眼神告诉我，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来。我这么个大帅哥，你居然没认出来！”艾博文把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很是用力。
“我有吗？”江梦媛心虚了，转了转眼珠，像是在回忆。
艾博文翻了个白眼，故作生气地说：“和你同事两年，除了在办公室里，你就从来没认出我来过。”
“呵……好像还真是。”江梦媛回想完毕，吐了吐舌头，微微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好啦，好啦……下次我保证先看到你。咱们快赶飞机吧！”江梦媛一边说，一边向安检口走去。
艾博文站在原地不动，满眼戏谑地笑看着她。
江梦媛余光里扫到纹丝未动的艾博文，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你怎么还不走？”
艾博文这才跟上她的脚步，一本正经地说：“喂！江小姐，咱们都是文明人，以后说话要注意点，说‘机’，不说‘吧’，和谐你我他……”
江梦媛猛然顿住脚步，转过头凤目圆睁，嗔道：“艾博文，你是不是找打？”
艾博文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她身上，抱怨道：“江梦媛，你急刹车也不亮个尾灯啊？我是你老大耶，你就这么和我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江梦媛直接上手，拖着他的胳膊，往安检口奔去，一边走，一边道：“老什么？大什么？你哪点像我老大？不过是年龄大我一岁，职级高我一级而已，有什么可拽的？”
艾博文被她拖得很不自在，嘴里碎碎念着：“喂，喂~~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古语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就没听说过？”
“没有！你闭嘴。我只知道，你再不快点，我们就误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