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人皇寿宴
道宗圣地,阁皂山中,上次百仙齐出,倒是惹得不少上三境仙人动了游山玩水之念,只有一半仙人立刻回山闭关苦修。
一位粉裙少女倒是乐得清静,毕竟人少一些,便少一些关注。已经日近昏黄,她也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修行,进入了极少的自由时光。
只不过这一小段时间,她却已不知道做什么,只是看着山涧川流不息,看着小鱼空游无依。
桃夭想那个少年了,他总是很有玩乐的点子,虽然从未与他真正游玩过阁皂山,但只从只言片语,也能听出少年的童年很自由。
突然有人哈哈大笑,这笑声传遍阁皂山每个角落,引起无数人注意,一位中年道者瞬间来到桃夭身后,正是道首!
革玄能察觉到,他与天道产生了一丝羁绊,而那丝羁绊的源头,便是自己的女儿桃夭。
他在莫入关那一日,刚斩歧途便察觉到了,本以为是剑斩妖魔,心中快意,得到天道认可,静心感悟却发现这羁绊来自自己女儿。
不管来自于谁,他闭关半个多月总算消化这一道羁绊带来的感悟,距离地仙更进一步!
道首柔声询问道:“夭儿,你娘亲呢?是不是带着众仙在莫入关守城呢?”
桃夭摇头道:“娘亲带人去京都给人皇祝寿了。”
道首脸色一变:“那谁带队去莫入关守城?”
桃夭眨眼疑惑道:“没有人去莫入关守城啊?仙长们不是闭关,就是游山玩水…”
道首脸色阴沉,不再与女儿解释,转而道:“桃夭,你先回殿,为父要离开一段时间。”
桃夭能察觉到父亲动怒,便连连点头,生怕这位父亲发怒。
道首身化流光来到阁皂山,声中含道韵以传千里:
“阁皂山弟子听令,中三境,上三境立刻出发,驰援莫入关!出动道宗飞舟,务必在一日之内赶到!另同门师长师兄弟若有出门远游者,立刻飞剑传信勒令赶往莫入关,三日未到者除道宗谱谍!”
阁皂山数十流光应诺,随即后山突然山石滚动,崖壁分开两边,从中飞出一堪比阁皂山主峰一半大小的巨大飞舟,无数阁皂山子弟各施术法紧急登船。
道首见状,微微点头,身化流光直往京都而去。
本来正赶往万寿宫的桃夭,闻得莫入关三字,眼睛一亮,掏出齐玄师兄当年送给自己的隐身符,不由起了一个念头。
道首以半步地仙境横跨山河,转眼便来到荆州关口,根本不跟那座关口守将打一声招呼,便跨过关口,往京都而去。
那关口守将已经认出道首,不由拜头作揖,还以为道首是去给人皇祝寿的。
踏过关口后,总算没了束缚,再一步便至丰元城外,道首先稳了稳情绪后,才拱手道:“臣,革玄。前来贺人皇陛下寿诞!愿陛下长生久视,山河永固!”
少顷,丰元城中,有一道宏大的传音道:“爱卿远道而来,快请入城一叙!”
道首这才止礼,却也没有使用那跨越山河的术法,只是步行入城。
此时丰元城内,敲锣打鼓,各家士族豪门张灯结彩,一片欢声笑语,似是普天同庆。然而寻常巷陌内却是一片寂静。
原来每年今时,所有陋巷中百姓全部被赶到郊外,只因他们穿不起绫罗绸缎,而人皇却要游玩城内,所以赶出去,莫碍了人皇的眼。
道首见此状面无表情,天底下是有为人族之崛起而读书的儒生,却也有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上位的,而如今人皇,恰好喜欢后者。
他只是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锦衣三仙和礼部尚书吕正,微拱手道:“见过三位道友,见过吕兄!”
四人还礼,其中锦衣三仙脸色凝重,虽然这位半步地仙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只看神色便知,心情不会太好,他们两个八境一个七境,压力颇大。
吕正却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他一个凡夫俗子,压力大也没有用。
四人领着道首直往一处花楼而去。
道首大惊,言说道:“吕兄,这怎么往勾栏而去,我是去参加陛下寿宴的…”
吕正道:“道首莫急,今年寿宴,的确是摆在低吟浅语楼中…”
道首不信:“吕兄莫要开玩笑,堂堂人皇,寿宴摆在花楼?贫道不信。”
锦衣第一仙言辞古怪道:“道首莫要乱说话,摆在花楼有什么不好?以往二十几年,都是在皇宫之中,陛下乏了也正常。”
道首哑口无言,内心直呼荒唐,但谁让人家是人皇呢?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入这花楼之中。
花楼中第一层,接纳数十三至五品大员武将,看见道首进来,立刻作揖见礼。
道首看了看这些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一二美姬作陪,甚至少数美姬衣裳微乱,两颊晕红,媚眼如丝,显然有些人在等候他这位道首的时候,手上并没有闲着。
道首心中觉得愤怒异常,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要与这些人见礼,才上了二层。
二层的人,多半是一二品大员武将,他们倒是端得正,身旁并无美姬,最多只是默默饮酒而已。
这些人按身份地位而言,是完全可以上第三层楼与人皇对饮,只不过要么是前任人皇时期便在位的老臣,要么是私底下对于人皇有怨言的重臣。
甚至还有曾经隐晦参与改立人皇之事的‘余孽’混在其中。
总之都不太看的惯当今人皇的所作所为,但势力不弱,人皇轻易不敢动这班人。
见道首到来,这班人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去看这位半步地仙。
道首面色古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一礼便罢。
终是到了第三层,那一袭龙袍端坐主位,身旁两位爱妃衣着轻薄罗衣陪侍左右,他两鬓微霜,身材魁梧,不威自怒。
人皇此时已经喝的烂醉,一层,二层的官员武臣会等道首到来,但没谁敢阻止人皇饮酒,三层在坐诸位,也不会出言劝阻人皇。
道首见元武人皇的手还在某一位妃子的衣裳之中,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挤出笑脸作揖道:“臣,革玄,见过人皇陛下!”
元武睁着朦胧醉眼,看向道首,言说道:“爱卿,我还以为你这次闭关,又会错过朕的生日呢!还好你来了,想当年自夺位之变后,你我二人,就很少见面了吧?”
“快快请坐!当年若非有贤伉俪相助,大义灭亲举报了天机子那个老家伙,或许如今我这人皇之位,就是属于二哥的了。”
“我可得好好谢谢你,来,朕敬你一杯!”
说着便拿起酒杯摇摇晃晃走过来。
道首无奈,只能端起酒杯,来到元武近前,敬酒后饮一杯无。
元武哈哈大笑:“爱卿不愧为半步地仙,就是有豪气,不然怎么敢打断朕的寿宴,突然造访呢!”
说着说着,便冷下脸来,看着革玄,无上龙威压迫而去,那是人皇之势,但凡还是个人,便无法抵御。
道首脸色一变,连忙躬身作揖道:“陛下误会臣了,臣只是刚刚出关…”
一旁的宗首也连忙道:“陛下,革玄他并非有意在开宴之时才赶到,应是恰巧罢了。”
元武崩着一张脸,突然便展颜一笑,拍了拍道首的肩道:
“爱卿请起,朕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你崩着一张脸,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逗你一下,不要见怪。”
“这毕竟是朕的寿宴,理应高兴才是,可不许再崩着一张脸了哦,请就坐吧。”
道首回到座位,看着身旁众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司礼监掌印太监卫贤都出宫来到这花楼参加宴会了,真是滑稽。
元武摆手道:“诸位,开宴咯,放开吃,放开喝!”
众人举杯:“谢陛下圣恩!”
道首身旁一人在敬酒元武过后,便向道首敬酒道:“革兄,破入地仙之境,可喜可贺啊!”
道首看了一眼此人,也是中年模样,面白无须,发鬓斑白,身上着一袭蟒袍,与元武长的三分相似,正是伏羲军统领,徐王元奇。
当年夺位之变,这位还不过是一个四品武尉而已,若非他带着部下自徐州奔驰回来,挡下宁王的益州军,事情犹未可知。
如今已总领伏羲军,领徐州一切大小事,封号徐王!
在座其实一共就十人,除道首,宗首,元武,元奇,卫贤外,还有六人。
丞相褚益民,这位是曾经的快哉书院弟子,比当今院长颜路还要大一辈,只不过被上任院长除名了。
据传他公器私用,趁旱灾侵夺荆州千里良田,吞夺户部赈灾金,任人唯亲。
他曾经是太子太傅,也就是元武的老师,在任期间聪明才智全部花在了如何让元武玩好一事上,因此颇受宠信,当今佞臣之首!
但不可否认有智计,在当年夺位之变中,担当了幕后谋臣的角色。
兵部尚书房袁,当年领豫州军事,在夺位之变时讨伐益州叛军,立下汗马功劳。
御史大夫寇淮舟,自学儒生,年少成名征召入宫伴读,一身本事,全部放在了溜须拍马,追名逐利一事上,夺位之变曾为元武挡下甲士一刀,差点殒命。
据传,只要三千两纹银,他便可将一楼二楼某一位三品或四品大员撸下去,不需要理由,只要他的书信摆在了元武御书房的桌子上,那个倒霉蛋的官途,就到此结束了。
黑衣司,墨湘,只是默默饮酒而已。
另两人,都是道宗天字辈的长者,都是九境巅峰修为,来自当今第一宗门青阳宗,当年夺位之变,是这两人联手将天机子擒下。
此后青阳宗便搬到丰元城附近的紫荆山,得到人族资源倾斜,据传九境修士比阁皂山隐藏的还多。
道宗圣地,阁皂山都使唤不动它,彻彻底底成了人皇手下的修者势力,骄横跋扈,无人敢惹,却一次都没有参与人族对外防守战,这也是得以保存实力的一大因素。
道首不得不强颜欢笑,与这些人推杯换盏。
一场宴席结束,道首宗首告辞。
其余人却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人皇走到窗前看着道首离去,冷笑道:“半步地仙就是不一样啊,来参加朕的寿宴,都敢冷着一张脸了。”
随即他回头看向青阳宗的两位,询问道:“天浊子,你什么时候能破入地仙?”
一位默默饮酒的道衣老者道:“陛下折煞老夫了,地仙之境岂是随便就能破入的?听闻他是得到了天人相助,才有这等契机。”
人皇来了兴趣:“天人?那是谁?”
“禀陛下,我听好友说过,似乎是个叫杜元英的少年。”寇淮舟对此事有过关注。
人皇微微皱眉道:“杜元英…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墨湘开口道道:“禀陛下,是三个月前,孤老院事件中被血魔附身那少年,臣曾与陛下汇报过此事。”
墨湘将杜元英的事迹细细道来,从徐州儿时事到如今动向,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人皇道:“去了莫入关?那看来这位天人用不上了,如今莫入关不是危急了吗?应该不能活着回来了。”
墨湘没有说话。
天浊子忍不住道:“陛下,真的不管莫入关死活吗?此关一破,荆北失矣。”
人皇看着那位老道人,冷笑道:“人族天下沦陷三洲之地,原因根脚在哪,你心知肚明。”
此时人皇气势之盛,何止九境?天浊子当即闭口不言,心中懊悔几多,不得而知。
“莫入关破便破了,有什么大不了于我而言甚至是件好事,何况还有湘河为险。”人皇展颜笑道:
“你可是担心丰元城不再安全,青阳宗会受牵连放宽心吧,妖魔消化荆北之地,起码需要半年。”
“这半年时间,足够迁都迁宗的了,担心个什么”
天浊子只得拱手道:“陛下圣明!”
于是京都宴席再度开启,美姬美酒,任由留下来的人皇亲信享用,可谓荒淫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