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骑脸邢府
且说兰溪镇桃花林。
萧东皇和杜元英走后,便只留下文白藏一人在此。
文白藏浑身骨头碎裂需静养,以断续膏覆盖后不过一周,便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与当初萧东皇推算的半个月相去甚远。
此时,管休,孔周两人正在竹林中对剑,由于桃林结果,现在光秃秃的,并不好看,也就没几人乐意去桃林了 。
白衣人辛愁依旧在练习自己的本命飞剑春愁水,齐道士仍在画符,看似宁静,实则众人都焦躁不安。
就在昨日,白衣人辛愁不顾内伤未愈,要向张忠瑾辞行,一向很怕剑仙的张忠瑾竟然拒绝了!
伤者未愈而半途废治,乃是医者大忌,张忠瑾必须谨遵师父教诲,至少要像一个月以前萧东皇三人离去时真炁运转稳定才行。
如今辛愁御剑,歪歪扭扭,像是一个醉汉一般,怕是半路就会坠剑,无论如何,张忠瑾不允许他离开。
张忠瑾在想到萧东皇三人当初伤势未完全愈合便急着离开后,没多久又负伤回来了一事。
当即便认为多少也跟当初伤势未愈有一定关系,到时候这伙人又来自己这里治伤,哪来那么多药材?因此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甚至于,张忠瑾为了让众人伤势完全康复,加强了禁制强度,现在不仅是防着外界,也不允许内部人员出去了。
那禁制乃是九境天医子生前所设,辛愁竟然攻不破它,又没办法对张忠瑾出剑,因此一个人躲在竹林中炼剑去了。
如今几人,等于是被软禁在桃林中,所以气氛诡异。
是夜,众人都已休息,唯有文白藏偷偷起身,来到冷库,会见一位药童。
“你确定那东西藏在张先生瓷枕里头?”
“千真万确!他随身带着钥匙,有所防备的,当个宝一样藏着。”药童看着文白藏,眼中闪着小星星。
文白藏使出摸头杀,温柔笑道:“你做的不错,记你一功!”
药童喜道:“那我算是为人族立功了吗?文先生你会为我著书立说吗?”
文白藏微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立了大功了!”
文白藏转身大步离去,走的颇为匆忙,只因冷库外,有四位大修士正在等着他的消息。
见文白藏走出冷库,齐道士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询问道:“如何?”
“阵眼在他床榻上的玉枕里。”文白藏斩钉截铁道。
辛愁闻言,立刻化作流光来到竹楼外,看着处在二楼的张忠瑾卧室,思考着如何不打草惊蛇取出阵眼。
管休和孔周二人也来到此地,只是剑修只会出剑砍人,这无声无息取出阵眼的法子确实没有。
没有飞剑,晚来一步的齐道士见状低笑了一声:“来的快有什么用?还不是束手无策?还得看我的!”
言毕,手捻一张符箓无火自燃,随后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齐道士竟然还有这等好用符箓,这东西要是用来偷看小娘子…偷取妖族情报,岂不是信手拈来?
文白藏在楼外焦急等待,众人都商量好了,只要破了禁制,四人便带上文白藏,一路御剑往莫入关而去,丝毫不带回头的。
一时无声,连那几个大剑仙呼吸都尽量平缓了起来,心脏却砰砰砰的跳,就跟对上强敌一般刺激。
突然只听一声惨叫:“鬼啊!!!”
随即便是张忠瑾穿着亵衣从二楼慌不择路的跳下来,然后便是一声陶瓷碎裂声,众人闻声精神大震,随即禁制打开,辛愁飞剑立刻出现在脚下,带着文白藏疾驰远去。
管休,孔周两个大剑仙,早已身化流光而去。
齐道士哈哈大笑,解除隐身符箓,以一张神行符贴在腿上,潇洒离去。
张忠瑾看着五人离去,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当即指着五人背影破口大骂,看来以后,不止鬼面一人禁止进入他的桃花林了,得加上一连串名字。
文白藏在飞剑上拱手,以贤人之境的真炁扩音,朗声道:“张先生,事急从权,实在不好意思,等莫入关形势不再危急,晚辈一定登门谢罪!”
辛愁微笑道:“姓张的,如何?拦得住我吗?”
齐道士言说道:“张道友睡得很香,姿势不错,就是流口水这一点要改改,恶心死了。”
张忠瑾开始飙脏话,而五人已经远去矣。
断了十指的嵇抗在竹楼上看着众人远去,轻叹一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掌苦笑连连。
翌日,南阳邢府。
那日被人砸碎的石狮子,邢昭没有再令人置办,转而开始售卖起了自家物件和地产,全部换成真钱,随后又拿真钱去买法宝丹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邢昭的心思何在!
这一日,原本平静的南阳城,因为一个书生的再次到来而热闹了起来。
张怼比起上次来,已经精神饱满了很多,儒脉生起之后,他也水到渠成,到了第三境修德,将往日亏空补上了,只不过他这第三境关难过。
因为口德这种东西,他很难有。
张怼清了清嗓子:
“邢老匹夫!还是你先生我!我曾说过,如果你邢家不改,我便会日日来此,我食言了,实在是书院重建需要我,但今日,书院重建总算已问题不大,所以你先生我来了。”
“首先,我得先感谢你能够应我院师长护佑儒脉之约,虽然说后来没打两下就夹着尾巴跑了,但总归是来了不是?走个过场也是来了!”
“那可能就有人要问了,为什么我会自认是某人的先生呢?”
“因为在我看来,某人很彻底的贯彻了儒家先贤所提出的莫向外求观点。一旦御敌,推三阻四不说,还要要好处,要了好处,也不卖力,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向内求!”
“如此深得‘真传’,实在难得,虽然某人是无师自通,但总归跟我儒家学问有那么一点关系,所以小生自作主张当他先生,也算认祖归宗。”
此话一出,惹得看戏百姓哄堂大笑。
张怼摆了摆手,继续道:
“这次某人夹着尾巴跑,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某人一向如此,因此见怪不怪!”
“最关键在于,大战过后,他竟然还有脸皮上莽苍山要求院长救治他孙儿!说他好歹参加了战斗,还要书院以上宾的待遇接待他,实在是‘合理’至极!”
百姓嘘声一片。
张怼继续道:
“后来我左思右想,发现其实我们应该对他存在某种误解,某人不是脸皮厚,他只是想身体力行的诠释那句人至贱则无敌的至理名言而已!总不可能有人脸皮比莫入关城墙还要厚吧?”
“够了!”一道内气从邢府磅礴而出,直撞张怼而去,甚至都不顾忌周围百姓,可以说是跋扈至极!
张怼脸色大变,他身死不要紧,身旁百姓不能!因此尽起儒家真炁,想要防护,只不过在那磅礴内气面前,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关键时刻,一把长剑从天而降,组成剑气屏障,直接挡住那股内气。
管休御剑而来,嘲讽笑道:“邢老匹夫!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做了那不耻之事,还说不得你?”
邢昭大步出了邢府,须发皆张,看着管休冷笑道:“管大剑仙,怎么伤势未愈,就敢来我这里问剑?也不怕老夫三拳打死你?”
管休还未说话,孔周已经来到近前:“你要打死谁?”
邢昭见到孔周,冷笑慢慢收敛,眼角微微抽搐,他后来了解过了,在莽苍山上挡住剑魔的,正是这位七境剑修,能跟九境剑魔过招,这位可不能当做七境剑修看待。
此时,辛愁和齐道士也到了邢府,果然如柯老道所料,这帮人近道不走,是一定要来一趟邢府的。
四位七境与一位八境对峙,最后还是邢昭有些心虚,一言不发,首先拂袖而去!相当于是认怂了。
管休见状,冷笑一声,就要出剑,却被辛愁拦下。
管休不悦道:“娘娘腔,你怕了不成?”
辛愁摇头道:“且不说我们本就有伤在身,此时出剑,等于彻底撕破脸皮,定是要分个生死的,这可是在南阳城内,万一伤及无辜,如何是好?”
齐道士也道:“高境界修士斗法,如果伤及无辜,还是我人族损失。”
孔周也出言相劝。
管休虽然不爽,但还是收起剑,与众人来到一家客栈闲聊片刻。
管休看向张怼言说道:“你小子,也不请范西屏过来护你一下,真就一个人这么过来了,如果不是我们恰好路过,你这次就危险了!”
张怼挠头笑道:“范师和院长昨晚被青衣楼请去莫入关了,所以书院没有上三境能护住我,不过这不是我不来的理由。”
管休诧异道:“莫入关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吗?儒家道脉刚刚成立,他们两个应该很忙才对!”
张怼摆手道:“没有,几天前还打了一场大胜仗呢,我们反推进百里,如今在云河河堤跟妖魔对峙了。”
管休先是一喜,在这种步步紧逼的局面下,竟然还能反推,真是难得。
随即又疑惑道:“虽然战事不紧,但请他们二位过去,一定是有理由的。”
文白藏道:“简单,按鬼面大人所说,蜀山和昆仑两大剑宗最多再有四天,便会到达莫入关,而现在我们反推百里也是为了缓口气拖延时间,妖魔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一定会来一次反扑的。”
“而这个反扑,定然就在这两日了!所以鬼面大人感觉到了压力,将院长和范师请了过去。”
众人见文白藏说的在理,都连连点头。
辛愁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抓紧赶路吧,争取在日落之前,能够赶到莫入关。”
张怼也道:“诸位剑仙高修,也带小生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表态,随即匆忙结清茶钱后,便御剑腾空,直奔莫入关而去了。
张怼在原地陷入呆滞,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带上自己。
文白藏也在飞剑上询问辛愁。
辛愁道:“他境界太低,何况现在还不清楚儒生战斗力如何,毕竟有修为之前,都是袖手谈心性之辈,不会打架,不像你一般,先有武夫修为。”
“莫入关,那可是一个修罗场,死人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死!”
“他过去,难道用嘴杀敌不成?”
文白藏点头认可道:“确实如此。”
且说张怼苦笑一声,正要起身,灰溜溜回到莽苍山书院去,却有一人自顾自在他对面就坐,言说道:“兄台,赶路太急,口渴得很,可能借杯茶水喝?”
张怼见此人一身游侠打扮,头戴斗笠遮面,看不清楚面容,也不是很在意,回了一声当然可以,便招手示意店小二来了壶茶。
哦,对了,这人顺手将一柄木剑摆在桌上,那木剑简陋至极,应该是自己亲手做的,该不会是某个小镇少年,自己做了一把木剑,便出来闯荡江湖吧?
难怪连个茶钱都给不起,张怼心中有些好笑,已经在盘算着给他一点盘缠,劝他回家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