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孤老院杂役
血月之夜,人族京都丰元城西郊树林。
一道长影在树林灌木中飞快穿梭逃窜而过,没多久,十数位黑衣剑士出现,在树杈之上辗转腾挪,紧随其后。
当首一人,生得温润如玉,眉眼温柔,手中提一柄制式黑鞘长剑,瞅准时机,长剑出鞘,一剑抛出,剑气四溢,速度极快,转眼定住长影末尾。
长影痛嘶一声,随后竟扭曲一阵,断尾求生,寻一地洞,入得丰元城去了。
为首者来到剑前,拔剑归鞘,皱着眉头,看着地上一截蛇尾。
手下一人担忧道:“文总旗,这蛇妖竟断尾入城去了,该如何是好?”
文白藏道:“无妨,全因我之前一剑未曾取得蛇妖性命罢了,责任在我!”
手下人急忙道:“不可,总旗刚刚任职,若是担此重责,莫说官位不保,连性命也是堪忧啊!”
其他黑衣剑士也纷纷出声制止。
文白藏道:“无需多言,最后一剑乃本官所出,未能斩杀蛇妖,完全是学艺不精,与诸位无关,等明日我便据实上奏,若再多言,休怪本官无情,按黑衣司律法办事!”
此言一出,黑衣剑士们噤若寒蝉,无他,黑衣司律法严苛,若违令行事,不仅自身会被免职,甚至祸及家人。
若是谁家有被黑衣司免职之人存在,不仅会遭他人耻笑,更会殃及下一代,不得科举,不得武举,不得被任何修行者收为门徒。
见众人不再言语,文白藏挥手示意众人退去,随后出示黑衣司腰牌入城。
来到城中,文白藏跃上一座高楼,站在屋檐之上吹起一枚骨哨。
不多时,一位青衣鬼面之人无声无息突兀站在檐角之上,负手而立,手中握一玉箫,青衣之上,繁复的纹路显得颇为神秘,内敛仙光。
“黑衣司人,吹哨所为何事?”那青衣人嗓音淡漠,却又带着一丝慵懒与玩世不恭。
“黑衣司第九总旗官,文白藏见过青衣大人,一刻钟前,下官所属西郊有一蛇妖闯入丰元城,特来禀报。”
文白藏连忙躬身作揖,虽语气淡定,吐词清晰,但脸上微有冷汗,无他,站在他身前的那人,是整个丰元城仅有十位的青衣客,更是其中魁首,青衣楼主,鬼面青衣!
青衣客微微点头,摆手道:“你所言之事,本座已经解决,此蛇已经妖族第五境通玄巅峰,你失手情有可原。”
文白藏恭声应是离去,不敢多留,甚至不敢多看青衣客的鬼面一眼。
青衣客见文白藏离去,无奈摘下鬼面,露出一张貌若潘安的年轻容颜,只不过神色多少带几分慵懒,自语道:“师父,你下次别让我来顶包,而自己去玩蛇了好不好?徒儿我也想玩啊!”
萧东皇心底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别耽搁时间,这位状元郎虽非练气士,但已经武夫第五境玉衡,他现在正赶回孤老院,你要是想暴露,那你就来玩蛇好了!”
萧东皇神色一紧,随手将华丽的青袍脱下一扔,反手将玉笛收入纳戒,浑身只剩下亵衣亵裤,运转游龙身法,极速往孤老院赶去。
一道高大老者的身影在其身后显现,手中捏着一条小蛇,另一手一把接住袍子,用传音怒骂这混小子,敢把青衣客的青衣随手乱扔,也就他萧东皇敢了!
文白藏利用轻功来到一处民居,换上一件灰色杂役袍子,来到丰元城最东角的孤老院,轻车熟路的回到杂役居所,推门而入,却发现同僚萧东皇的床铺之上空无一人。
当下大起疑心,如今丰元城内,谍子盛行,早已实行宵禁,此时已近丑时,这位同僚会上哪去呢?
就在文白藏满脸狐疑的时候,萧东皇一身亵衣亵裤,睡眼惺忪,推门而入,见到文白藏,疑惑问道:“文兄上何处去了?为何在下起夜如厕,文兄不在床铺之上?”
文白藏脸色一白,没想到被这人反问一句,便搪塞道:“刚入职不久,还有些不适应,今夜心神不宁,就在院子里走了走,现在才准备休息。”
萧东皇已经躺在床上,装作睡意朦胧,含糊发问:“可你前两天不是睡得很香吗?”
文白藏心说前两天我不轮值啊!正在思索如何回答时,所幸,萧东皇没等文白藏回答,便已沉沉入睡。
文白藏松了口气,闭眼装睡的萧东皇心中暗笑。
文白藏抬头望着屋外的血月,见过青衣客之后,他只觉得对方高深莫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暗自发誓要找到司长所说藏在孤老院的高人学艺,成为练气士!
卯时许,天刚蒙蒙亮,文白藏便早早起床,洗漱完毕,着一身灰色杂役袍子来到孤老院食堂劳作准备饭食。
等到饭食差不多准备齐全,两位同僚睡眼惺忪的来到此地,见文白藏已经把事情做完,也不意外,毕竟前两日都是如此。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感慨道:“文兄,你这样的学士怎会到这等所在做事?”
“我观你言行举止,就算不是什么前三甲及第,那好歹该是榜上有名,分派到地方做个县令并不为过啊!”
文白藏摇头苦笑:“杜兄此言差矣,如今人族之地,不过六州百余县,更何况北域常有刀兵,我这等文弱书生如何能去?如此一来,哪有那么多地方官可做?”
杜元英一边将饭食分派到每一桌上,一边说道:“既如此,不若去国子监再求学一番,考个前三元,当个翰林郎岂不美哉!”
这话一出,文白藏脸色古怪,只说没钱求学,便走出去招呼众人用餐了。
萧东皇更是破防失笑,他可是知道文白藏正是今年科考状元,只不过如今人族谍子盛行,安全起见,除了少数内部人员外,前三元的名字基本不会公布的。
因此萧东皇早在一边憋的辛苦,便出言打趣道:“杜兄弟,你真当三元那么好考?说说就中的?我看文兄好歹混个公差不是?况且是个有学问的,比我们这些闲时帮衬的强到哪里去了。”
杜元英将手头活计干完,不忿道:“萧兄,你也好意思说教于我,日日干活懒散懈怠,最喜在凉椅上慢摇酣睡,若非孤老院缺人,你又孤苦,齐院长早就赶你出去了。”
萧东皇一时语塞。
此时,院内孤老逐渐入内用餐,萧东皇也寻了一处坐下吃饭。
吃罢饭,萧东皇自然也不会去洗碗,帮忙收拾了一下碗筷,就搞得杜元英很意外了。
几个老头拉着萧东皇来到院内桃树下,此处有石桌一张,四张长凳,石桌上刻有围棋盘路,懂一点棋的老头子们经常来此对弈,算是孤老院为数不多的消遣。
至于为什么拉着萧东皇,那完全是因为很多老头的棋就是他教的,得让师父在旁看着不是?
萧东皇来这孤老院可有十来个年头了,跟老头们熟的很,看了两三局,便没了兴致,自顾自搬来了凉椅,在桃树阴下缓慢摇动,闭眼哼歌,好不惬意。
没多久,文白藏也洗完了碗来到此地,他这几日主要就是观察孤老院中所有老人,以此找出传说中的高人。
萧东皇见此挑了挑眉,也觉得十分奇怪,这人好好一个总旗官不当,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那个人?萧东皇难得来了兴致,心说得找机会跟师父确认一下。
文白藏作为状元郎,自是懂棋的,他来观棋本就是为了通过棋路来发觉隐藏的高人。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些老头都是臭棋篓子,棋路还都差不多。
高人下棋怎么可能这么烂?文白藏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离去。
恰在此时,孤老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群黑衣剑士闯入孤老院中,当首一人是个女子,一头乌发用木簪束着,手提长剑,威风凛然,好不干练。
文白藏远远瞧见此人,心中暗道不妙,立刻躲入柴房。
那女子拿出一块腰牌,朗声道:“黑衣司第五总旗官,燕采华,此番奉命彻查孤老院!所有人,立刻到院前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