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夜半定计划
“我没有……不是我”
微生泽炎自责地低下头,从衣襟里拿出那块天子令,看了又看还是觉得那东西碍眼,一气之下把令牌砸了出去。
可谁想到银景弈正绕过屏风走来,眼看那块令牌就要惹祸,微生泽炎赶忙提醒。
无需多看,银景弈仅用一只手就轻松将其拿住,之后看了那物什一眼,不解开口:“它惹到你了?”
好歹是他曾经想拥有的东西,现在看微生泽炎这样轻率,银景弈不免郑重许多。
那块令牌险些飞到银景弈头上,经过方才一遭,微生泽炎可不敢再生事端,好好地接过牌子摇了摇头。
“没有,炎儿……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他说话犹犹豫豫的不似从前,银景弈猜测必有缘故,知道他不肯说便旁敲侧击地打听。
“那件事本王已经知道了,这令牌你且好好收着,避免出现麻烦,你的身份只有将军们知晓,不用过分担心。银龙枭可是嘱咐了你什么?”
微生泽炎整理好情绪,怕惹得对方生气,只敢将旁的说出。关于那点,他不敢说,也不相信,打算找到证据之后再做判断。
“爹,他把这个给了我,还帮我改名,那之后……”
“之后的事不用你操心,银龙枭在大殿之上立你为新帝,又有天子令为证,大将军和本王都会一力保你,旁人,没有威胁。”
微生泽炎试探地抬头,盯了银景弈半晌,问起心中疑惑:“可是父亲不觉得这个决定过于草率吗?为什么是我而不是父亲,我还小,可他却把这个位置丢给我。”
“小混蛋,你还埋怨上了,这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是否为恩赐就看你如何解决所遇困境。虽然做皇帝很累,但若是畏缩不前,只会给当前境况雪上加霜。不过要是你能寻得解决之法,问题迎刃而解的同时,你自会从苦中品到乐趣。”
“可是父亲之前说皇帝一天到晚批阅奏折,除此之外还要面对群臣处理各方事宜。父亲自己都说做皇帝太累只当闲散的摄政王便好,怎么如今又劝炎儿要忍耐从苦中求乐。而且直接享受乐趣不好吗,为什么还非要苦中作乐。”
看哄骗不成,银景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因为本王不想当苦力,你有能力,银龙枭任命的又是你,那么这个皇帝你是当定了,没有回旋余地。所以,你受累是必然的,没有本王辅佐你会更累,故而本王劝你要学会苦中作乐,免得到时候把烂摊子都丢给本王处理。”
听了这话,微生泽炎想哭却哭不出,显得格外可怜。可惜银景弈早就看穿他,不给他打同情牌的机会。
“你睡得不安稳,喝了安神汤再休息半个时辰,待会儿跟着本王去议事。”
微生泽炎满脸无辜,一下躺在了床上,无奈应了声。
“好——”
“父亲,我来时向北陇国的士兵打听了一些消息,他们说娘被抓到了敌军营地中。我如今是皇帝,可不可以……”
银景弈懂得他未尽之意,提醒他道:“不用想,绝不可以。先不说你只是个才得名头还未行过大礼的新皇,就算你通过了那些事,没有朝臣们的支持你做事只会束手束脚。”
“行军打仗本就不易,你若插手,事成还好,若因此闯了祸,无人会包容你的过错。你的命令代表着圣意,更关系着我军中上万将士的性命,怎能任性妄为。她需要更稳妥的营救方法,贸然交战甚至会伤到她,况且你觉得她会希望你不分轻重地举兵攻敌吗?”
“娘……肯定不会,她说我有悟性,让我事事以己为先,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去稳妥行事。”
“不错,而且在军营中,你想越过本王去施令调兵的可能有多大?你能调用的,只有你身边的那个方统领。”
“老老实实地休息,接着与本王去议事,懂了吗,小皇帝?”
微生泽炎感觉被欺负了,偏偏他又说不出个理由,闷闷地嗯了声还不忘自我调侃。
“我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小皇帝,小皇帝还要被父亲拽去做事,这皇帝做得真不划算。”
“再不休息本王将你扔出去让你去营帐外睡。”
怵其威严,微生泽炎立马坐起来将安神汤喝了,平躺盖被闭眼的动作连贯又迅速。
再次与众位将军见面时,微生泽炎明显感觉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这样诡异的气氛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让他以摄政王养子的身份面对众人还好,可是一旦想起自己现在是皇帝,微生泽炎便有些慌张不安。
他习惯性地去坐银景弈身边的位置,结果才坐下发现其他人都还站着。微生泽炎小心地瞥了眼上面的位置,看了一眼银景弈,试探地问
“父亲?”
“嗯,去吧”
得到了肯定回答,微生泽炎心中更慌,勉强维持着镇定在其他几位将领的打量目光中坐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不坐的话,要不要让人把椅子搬出去。”
这时候,其他人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附和着玩笑几句落了座。
“经查,现今我军士兵伤亡较之前战役多上许多,闻人虎成功一次,必会积蓄力量再给我军重创,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议出一个可行方案,绝不能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黎烈想到死去的女儿,仍是悲痛欲绝,于是在这次的安排上,他主张主动出击。
“选择主动纵使有我私心,但看北陇国的态势,选择出击无疑是最快且最有效的方式。”
“本王也同意出击,现如今局势不明,且这场战争已持续了许久,再拖延下去,恐怕会出别的差错。夜长梦多,还是早早地把闻人虎打痛让他长些记性。”
“黎将军和王爷所说在理,只是之前那一战消磨了将士们的斗志,白瑜又是重伤卧病在床。若是出兵,必要一鼓作气,否则士气低落便失了先机。如若出兵,还需细细探讨其中细节。正如王爷所说,不可重蹈覆辙。”
“那皇上呢,皇上有何建议?”
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汇聚到一处,微生泽炎既无奈又无措,知道银景弈是在帮他,硬着头皮也要开口。
“几位将军和父亲分析了这么多,那主动出击应是最优选择。”
孩子果然还是孩子,就算王爷有心栽培,这孩童又怎么懂得行军用兵之道
还是太过稚嫩,只懂得照着大人的话依样复述
当下就有几位将军在心里泛起嘀咕,通过他们神情微生泽炎倒也能看出,不过他并不急于解释,而是继续说下去。
“那位闻人陛下想必是利用了将军们的求胜之心才设了陷阱,先前他必定有所隐藏,故意把弱点暴露诱敌深入。既然他如此精通兵法,那我们何不利用这点同样为他做一局。”
“细说”
“上次交战是我方出击,险些大败后,那个闻人虎肯定会以为我们会休养多日以防御为主。但是我们开始就佯装偷袭但主在防御让事情按照他的猜想发展,预留主力在后,在他率军直取城池时,派兵切断他的后路再从两翼围剿,之后推进主力,一鼓作气击退敌军,这计划是否可行?”
“大致计划可,具体兵力调配和先锋后援还要再行商讨,要将伤亡减至最少,这次,要让闻人虎再也不敢来犯。”
银景弈对微生泽炎的了解可谓极深,可是其他人都不晓得这个少年此前是何身份,只从一些传闻中听了几句。
“王爷,皇……皇上是何时入摄政王府的?”
“一年前”
“这……皇上对此见解颇深,可是儿时熟读兵书?”
微生泽炎如实地摇摇头:“未曾,我不记得曾经学过兵法。懂得这些,是因为自恢复神智后,父亲一直教导我,回了京都,父亲为我请了于帆先生,我又从白军师那里借了好多书回来。有爹娘的悉心教导和先生的谆谆教诲,慢慢就熟悉这些了。”
“原来是王爷在旁指导,难怪如此出色,皇上聪颖好学,这悟性也在众人之上,少年天才,果然不俗。”
此刻,他们还认为微生泽炎只是个纯真聪颖的少年,只夸赞他聪慧,却不曾注意在言说计划时他的眼神变化。
那时,他想到了另一种结果,他怕在两军交战时对方推出黎凤绾作人质,到那时,才是两难局面。但只要他将局势把握在自己手中让闻人虎只能向他低头,那么人质便是战败的交换条件,他要最大程度保证娘亲的安全。
无论如何,都要逼着对方把人好好地送还。
“这个计划很好,但另一事,现在士气低落,若不能及时调整,必会影响作战计划。”
“这是因为战败而产生畏惧怀疑,那如果有人能给他们一些立得的倚仗,众位觉得,还会如此吗?”
话音一落,营帐内包括银景弈在内的几位大将皆将视线移到了微生泽炎身上。
“……”
“父亲,此招虽好,可炎儿过于年幼,他们若是得知皇帝已逝换了我这个孩子来,万一适得其反可如何是好?”
“那你觉得该怎么让他们服你?”
主意明明是父亲提的,现在又要自己找台阶下,是要铺垫威信了吗?
“炎儿自知不如先皇得人信服,那不如就借先皇之名。大将军封锁了京都的消息,除了在座诸位,军中上下还无人知道此事。坊间传闻,奇人有一法可使得他人改头换面,此等方法正适合我们造势。”
“可是我们上哪儿去寻这等人才,若是要主动出击,需尽快调配,即便能寻到,也不一定及时赶到。不然还是另寻他法。”
“不用,这个人,已经有了。”
“找到了?”
几位将军再次陷入惊疑不定的情绪,面面相觑后终于问出了心里话。
“皇上,你怎么还想到要找这样的人,难道说你早就做好了这个计划?”
微生泽炎不疾不徐地说起原因:“将军莫惊,并非我有预测将来之能,而是在我出发前,大将军怕我遇险,特意为我分配了一个这样的高手,若有意外,好尽早脱身。”
“大将军为了皇上的安危煞费苦心,令我等望尘莫及。”
“有此人在,只需再寻一名与皇上身形相近的士兵即可,到时由他出面,定能达成所愿。”
“这个主意不错,找人的事包在臣身上,两日内,人必到。”
蒋实拍着胸脯保证办妥此事,其他人不再谈论这个,换而思考其他问题。
当日夜晚,不止临夏国的将军一夜未眠,北陇国主营帐的几人也都不得安睡,尤其是收到银景弈来信的闻人虎。
他坐在主座上,单手拿信看了良久,信好回,可人,却不好处理。
“他来信说异世之魂只是过去,现在一切成定局无论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么说,你现在是真正的你了?”
黎凤绾站在营帐中央,面无惧意,她猜到那是银景弈的信,猜到了大致内容,如实说道:“的确,很早之前就是,若是闻人陛下因为这件事派人请我来,那我只能说,现在的我对于您,无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被困军中时闻人虎未曾粗鲁对待她,黎凤绾也不想在这里下了北陇国陛下的面子,十分平淡地叙述事实。
但闻人虎为了活捉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得知自己的下属到最后还被反将一军,他更不甘心简单地处置抓来的人质。
“你说你无用,可你是摄政王妃,再不济,也有这个身份护你。若孤王所料不错,你那夫君已然到了这里,他的出现会给战局带来转折,而你,则是孤王制衡他的手段。”
听闻此言,黎凤绾一脸云淡风轻地告知对方真相:“外界皆传王爷与我恩爱无比,就连北陇国陛下也被这等谣言迷惑住了吗?”
闻人虎听出深意,状似不解:“难道另有隐情?”
“闻人陛下,您知道我是从何处来的,那您何不想一想,就连北陇国与临夏国之间都有各种差异,更何况是不同的我。摄政王知我的身份,他护我是为了自己,你想用我来威胁他,这个主意,不太好,毕竟与那么多百姓相比,我这条命微不足道,没有我,他还可以去找更适合当王妃的人。”
“我刁蛮任性,人前人后,可是惹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