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心定留齐山
一语将小倔强的心思给压住,除了黎凤绾,也就只有银景弈能够制住他这心思。
“下次违抗本王的命令前,先想好你是否有能力去做。”
微生泽炎很不服气地回看,两人对视片刻,下一瞬,小少年就被推到了朔凛身上,接着被赶出了屋子。
关门前,黎凤绾将微生泽炎脸上的震惊神情看得分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这次把炎儿推给朔凛了。”
“本王可没时间教他习武,让朔凛去办最好。”
“朔凛不是要自己练嘛,现在愿意带他了?”
“他自己求的,谁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
黎凤绾略想了想微生泽炎的作风和朔凛那一根筋的性情,大致猜出了事情经过,同情朔凛的同时不忘问云月溟的情况如何。
“你刚才说她晕死过去,可我觉得,她只是暂时躲避,让她消失并不容易。”
“是这样,所以我才让人继续关着她,云月溟选择了你我身边的人,估计是想趁机生事,还好及早察觉,不然……”
后果难以预料
如今,黎凤绾的有孕模样太过显眼,银景弈每每看到她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担忧,生怕那些潜在危险会把这个处于柔弱期的人给伤到。
若非有孕,黎凤绾有着不俗的身手,有朔凛在旁,他是放心的。可现在,哪怕有朔凛这个顶尖杀手在,他也很难安心,经此一事后,更是提心吊胆怕歹人还有后招。
“梦梦,这些日子,你先忍一忍,在这里多待些时日,相比于其他地方,齐山已经很安全了,若生变故,也方便离开。”
“王爷近来……焦虑了许多”
她看着银景弈紧锁的眉头,伸手抚上,语调轻柔。
“你怎么比我还要谨慎,没事的,有英兰她们的照顾和暗卫的保护,不会出事,别被云月溟的三言两语影响了心情。”
若是真无事端,银景弈怎会杞人忧天,可黎凤绾的来历和云月溟的叙述始终让他放心不下,云月溟一日不除,他就无法真正安心。
尤其是那个恶毒的诅咒,云月溟那笃定的神情像是一个阴影,留在他的脑海迟迟不散。
天赐的福分,得来不易的可心人,真的会离开吗……
这般想着,银景弈不由失神,随即被额上轻柔的温热感唤回思绪。
“别想了,从前你也说过要随机应变,还总劝我不要多想多虑,怎么现在你自己反倒忘了这个。银景弈,你担心什么,还像以前那样,好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别怀疑自己,高傲的摄政王不再自负,但也别这样日复一日的忧虑啊,人家都说有孕后的我应该是忧虑缠身,可看现在,满腹担忧的却成了你。”
银景弈无奈,暗叹一口气,抚着她的肚子轻声言道
“本王的满腹担忧也比不上你腹中的两个闹人孩子,郎中说了,头胎双生有些凶险,先前你受过重伤,再有这次,叫本王怎么安心。”
“虽说双生胎有些凶险,但我在孕期时并未受伤,身体康健且更胜以往,不会有事的。”
胎动还似从前那样强烈,银景弈每每伸手,都能得到回应,感受着里面鲜活的小生命还在动,他莫名觉得此生已然满足。
得到的一切终不是他所想要的,受了冷宜姝教导的银景弈,求得一情真爱人。其他的,他早已得到过了,最后发现,本心仍缺一处。
缘分一词难说难解,而黎凤绾的到来,恰好全了他心中的遗憾。
“你可想好名字了?”
“没有,不过被你这么一提,我觉得也是时候拟名字了,过会儿我就去写。”
说是安慰银景弈,可黎凤绾说着说着感觉困意上头,靠在对方身上睡了过去。
梦有玄奇,黎凤绾身处梦境,被梦境中的各种牵绊迷住了。一场不知缘由无头可解的梦原本不值得她去关注,然而这次,某些事情却和现实中的某些事件相互呼应,尽管梦境的大部分看起来很是荒诞,但——重要的那部分联系还是令她起了防备之心。
银景弈见她醒来之后便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深感疑惑,问来问去问不出原因,只得放弃。
回京都是个借口,银景弈在察觉阴谋后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将人一网打尽。除了这个原因,黎凤绾还想到了其他,她明白银景弈内心的坚守,也清楚那些百姓的境况。
她当然希望银景弈能够陪着她度过最后的这段日子,但,这位有着责任心的摄政王真的能够安心待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微生泽炎也想到过,依他的想法,待在齐山坐收渔翁之利或是安享太平是最好的两个选择。他希望黎凤绾高兴,自然而然地觉得留下是最优决定,回去,总归是冒险的。
为此,他还在私下里和银景弈商议了好半天,总而言之,他是向着黎凤绾的,且会用尽一切办法令其开心。他暗暗想着,若银景弈坚持离开,他一定要使些手段把人留住。
而他的这些小心思皆在银景弈的预想范围内,他的确在乎临夏国的安危,不过相比于局势稳定的临夏国,他更关心完全偏向自己的可心爱人。
何况生产之事极为凶险,又是双生胎,若这时候离开,他岂不是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故而,无需微生泽炎多做提醒,银景弈便做了决定。
即使身在后方,众人也能得到前线的战况,没了龙卫的阻拦,有暗卫相助,银景弈便能动用手中权力稍作调配。
白瑜的确睿智无双,在他的指挥下,军队一往无前,不仅狠狠挫了北陇国军队的锐气,还将闻人虎的一腔算计打得粉碎。
论谋略,白瑜之头脑并不输银景弈,而在决策方面,有黎烈等人在旁出谋划策也可免除二人之间的差异。借助外力取长补短后,白瑜的一番作为堪称完美,渐渐的,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与银景弈并齐,成功地完成了银龙枭的嘱托,代替了摄政王,凭心亦凭实力。
闻人虎的精心算计落了空,两方军队势均力敌,你来我往间不断变换战术和阵型。
在知晓白瑜已掌握大局后,银景弈便不再关注战时的前方,他只晓得白瑜在战场杀得凶猛。战场情况好转,自然无需他去操心太多。
眼下,唯一令他担忧的还是黎凤绾的身体,怀着双生胎本就辛苦,加之云月溟一事仍存未解,银景弈不得不提防外界。如此一来,黎凤绾还未如何,他便先忧虑成疾整日烦心,似乎一切坏情绪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众人皆察觉不对,又无招可用,只得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做事,他们都能看出来,那与摄政王日夜相处的王妃又怎会不知。于是,在不约而同地沉默后,庭院陷入了一片安静,再无往日的轻松氛围。
黎凤绾不是不通人情的笨蛋,一瞧银景弈郁郁难言就知他是忧思过多,原本她想着自己曾有过不好的经历可能会再次难过,可谁能想到银景弈会替她受了这遭罪。
已进金秋,屋中皆是在盛夏时晒好的干花,香味虽淡却格外怡人,然而在这样的淡雅氛围中,银景弈依然心焦烦躁,总觉得哪哪都不对。
“王爷,与其在屋内烦心,不如去外面走走,是我有孕,你又没被限制行动,总待在屋中看着我还不把自己憋坏了。”
“现在无事可做,本王就想看着你”
他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虚情假意,边说边起身走到黎凤绾身侧,伸手碰了又碰,就怕出现问题。
一日之内被碰多次,纵使黎凤绾不介意他这一举动,也免不得无奈生叹。
“你太紧张了”
她坐到凳子上,顺手将人牵至身前,凝望对方眼眸轻声一问。
“我知道你在意我,可你希望我因此事而日夜不安吗?”
银景弈明白她的话,只微蹙眉头,未言其他。
见直接点明无用,黎凤绾转而再问:“王爷,云月溟的事暂且无解,你已掌控她,而且绣锦这个主人也在想办法,终会有解法的。如此忧虑,会伤及身体,难不成你希望我日日挺着肚子来劝你啊。”
她佯装失落地倚在对方身上,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抱怨着
“你们的爹真是好样的,竟然这么折腾我,既要管你们,还要安慰他,真累。”
“本王发现你这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小性子使得比谁都厉害。”
银景弈轻轻地将人揽到怀中,不敢用力碰她的肚子,只好去捏她的脸蛋。
“孩子要是随了你的性子,到时候,还不把摄政王府的房瓦掀了,本王还要费尽心力去管教。”
“说我,你居然说我,那也是你的孩子,说不准会随了你,傲娇极了,对不对,二皇子?”
黎凤绾仰头看他,刻意拿出二皇子来揶揄这位摄政王,笑眯眯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银景弈最受不住她这样子,情不自禁地亲吻爱人脸颊,低声呢喃。
“戏谑本王,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黎凤绾,你胆大包天,反了你了。”
“不许……轻一点,银景弈你……松口。”
“怀胎十月,本王总不能素十月,梦梦舍得?”
“你骗人……之前你又没素着,明明那时候你还动手动脚的,现在居然说自己坐怀不乱,说谎不打草稿,大骗子。”
青天白日的,银景弈当然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惦念着对方身体,只逞嘴上的强,心情得缓后便去督促微生泽炎做功课。
云月溟的灵魂附在绣锦身上,这本是奇事一桩,可黎凤绾却不觉得她是走投无路才会随意择人附身。云月溟原有机会使些小手段,或许结果不如人意,但依她的性情,绝不会坐以待毙。
事实上,这次,云月溟并未行动而是选择静静蛰伏,这不像是她的性子,与其说她是在忍耐权衡,不如说是迫于形势不得已为之。
能让云月溟低头的,恐怕也只有那个未知的系统了
黎凤绾这般猜测,不免多想了些,那日云月溟的话不仅是诅咒,更是警告,只是她尚未完全理解其中深意。
“看来还是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若在往常,银景弈定然不会允她一人见云月溟,可眼下有微生泽炎在旁劝说,她又再三保证会躲在暗卫身后,经此一番,方才将人劝服。
银景弈被拒门外,自是心有不满,看着几人一同进去,不由得冷下了脸,左右看瞧只觉得周围一切都不顺眼。
微生泽炎最后进门,向后一望见到了父亲的羞恼模样,略感无奈的同时暗道今后的自己可别碰到这种情况。
木屋内,满脸疲惫的绣锦看到众人前来,面上终才露出了些笑意。
“快足月了,王妃还是要小心,不该来这里。”
“你还是你,又不是她,没危险。朔凛说昨夜云月溟出现,我想问她一些事情,所以才劝服王爷来这里。”
黎凤绾看绣锦日渐憔悴,明知她性子执拗却还忍不住劝说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就算云月溟抢占了一半思想,也无法完全掌控你。你这样不吃不喝,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绣锦当然知道这点,她不仅知道,还清楚那个占据她身体的灵魂也会受此影响,因此,她宁愿折腾自己也不让云月溟好过。
“王妃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只是那个灵魂一日不除,便始终是个威胁。我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少力量,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她有外物帮助,轻易不会消失。我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偶得机缘来到摄政王府已是走运,别的,就不求了。”
绣锦如释重负地笑了,坐在凳子上仰头看向黎凤绾,半弯的唇角微露苦意。
“王妃,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做事执拗不通情理,大多时候,我都是凭着感觉做事。我与你们第一次见,便是那般。如今,你我之间情谊深重更胜以往,绣锦又怎么忍心让那个侵占我身体的东西威胁到王妃。”
“王妃是异世之人,身上的不同也影响到了我们,在这之前,我还从没想过有一日能与皇亲贵族同坐一堂,王妃的仁善明理,绣锦一直记着。百里娆和英兰小葵的好,我也记着。我的身体被她占了那么久,我觉得不甘心,想要报复,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她一起死,我问过朔凛了,他说,若非顾及着我的性命,云月溟早已被除。”
她慢慢站起身,后又挺直脊背跪下,语调决然。
“在可控范围内费尽心力寻求解法,这样的对待……绣锦感激不尽,但是王妃,你们很清楚,再拖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与其那样,不如让我了结了她的性命,也报了我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