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归暗两尊者
再次听到朔凛的名字,珏玺竟觉亲切,毫无所谓地笑了
“遇上就遇上吧,缘分嘛,我很乐意去领教一下他的真正实力,那日匆匆瞥了两眼,觉得心痒难耐,最好是能碰到他。”
“说着说着就偏了,属下这次来,除了解释当初的叛变一事,还想请王爷为我解惑。”
“说”
他没在意这冷冰冰的语调,状似不解地说出了问题:“王爷知道,有一段时间,属下是跟着皇帝,他很厉害,这无可置疑。不过在相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他谁都不信,连身边的人都防着。王妃回府后,属下还曾去过两次王府,照理说,皇帝多疑,那么防着别人,明知我性情古怪还背叛了王爷,却仍旧让我跟着迁庆一起去了風祈。”
“所以属下好奇,他到底为何会做出那个决定。”
“你不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吗,银龙枭骄傲自负,同样敏感多疑,他的确会防着你,他怕自己成为被人背叛的皇帝。”
“也因此,他会保证一切威胁到他的因素在可控范围内,那次战斗的可控因素便是段九天,你也在归暗阁,尽管你很少有机会见他,但是好歹能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有他在,你这个不确定的因素翻不出什么风浪。”
“除此之外,还有吗?”
这点,他倒是猜到了,不过想到银景弈尚有保留,珏玺觉得还有另一个理由
“还有就是,他不在意你会不会反”
“这和那个有区别吗?”
微生泽炎站出来解答他的疑惑:“因为有绝对实力可以避免一切意外,他不在乎你会不会反。至于在意,或许他根本没去考虑你有没有威胁,从某种角度上看,他这算是留手了,哪怕你突然造反,他也不会恼怒。”
珏玺恍然大悟,哼笑着对银景弈道:“原来皇帝也会有这个心啊,留手,也对。我一个高手,会杀了多少人他心中有数,知道这样还放着我去那边,的确不像是一个求稳的决定。不说皇帝,那次,王爷出全力了吗?”
他果然猜到了,除去武功,在其他方面,珏玺的本事和朔凛相当,甚至更胜一筹,他又怎会看不出银景弈背后还有势力。
他虽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但能猜到那是底牌,银景弈没动用那部分势力,也是留手了,或许还是,不得不留手。
“既然都猜到了,就别来问本王,你以为银龙枭是什么纯良之人吗?本王若是动用更多下属,你猜他会不会把更多人牵扯进来。光是面对暗卫就派出了官兵,互相针对,只会把战斗扩大伤及更多。一旦动了军队,那这就不是一场简单的胜负之分,百姓受牵连,也会给外人可乘之机。这事,他知。”
“你知道银龙枭是个喜欢稳中求胜的人,他不会干看着本王派出更多人,他会调动更多军队,冲突变大,暴露更多,得不偿失。与其那般,不如养精蓄锐躲过这一次的争锋,反正也要有人先低头,他是皇帝,本王避其锋芒保存实力,方为最优选择。”
“王爷考虑了那么多,宁愿自己低头也不愿起内乱,真心看护临夏国选择退让,这样的宽阔胸襟,让珏玺佩服。皇帝也不愿起争乱,故才逼王爷退让,这么了解王爷,竟然预测到了王爷的决定,当真是心机深重。”
珏玺不懂朝堂的勾心斗角,虽然不知道皇帝王爷的决定,但看这次的结果却能猜出来一些旁的。
通过银景弈说的这些话,他构想出了大概,皇帝和摄政王互知根底,同样有心机有谋略,同样了解对方。所以,唯一的差别便是权势的高低,这些年他也听了不少事,自然明白皇帝逐渐掌握实权得到了更多。
相比之下,银景弈略输一筹,采用进退自如的方式才能保全自身和背后的势力。
兵行险招,的确够狠,也够干脆。
“王爷这般果断,是赌一次,还是早就有了定心丸。”
“朔凛”
说了这两个字后,银景弈闭上了眼睛,珏玺想到那个可以和段九天抗衡的人,无声地笑了。
黎凤绾看银景弈面露疲惫,把人推到床边,扶着他上床歇息,接着以眼神示意他们出去。
微生泽炎嗅到了一股火的味道,当即撒腿跑路,珏玺看他那样,开始还不明所以,待走出门后,发现黎凤绾跟了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妙。
“王爷累了需要休息,我有话问你,去那边安静的地方说。”
“好啊”
从前他有些怵黎凤绾是因为摄政王,可如今摄政王行动不便没法动他,珏玺就没了那个担忧,泰然自若地跟了过去。
微生泽炎远远地看着,还带着安城他们一起看。
英兰注意到了在远处看热闹的小公子,哭笑不得又没法阻止。
“有两个问题,第一,你受伤之后去了哪里,我看万月战风伤得比你还重,人家都那么早回来,难不成你是碰到了什么事?”
“哎,先别急,等我说完你再回答。第二个问题就是你是怎么碰见百里娆的,她跟你一同回来,这个问题,你应该能答上。”
珏玺满不在乎地倚在花架上,用手拨弄着绿茎上的花骨朵,慢悠悠地解答
“第一个,我的确是遇上了别的事,本来我在一个地方养伤,就快好了,结果段九天找到了那里。准确的说,朔凛和我都是归暗阁的叛徒,但是朔凛已不是当日的他,段九天和他不分上下,在那次战斗中,他失去了和朔凛一战的机会,自然恼火。”
“也许是阁主交代过他,段九天在完成任务后没有回归暗阁,他找到了我,想要杀了我以除后患。”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差,不至于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反正最后是从他手里逃走了。伤上加伤,我不得不再躲起来休养。然后就是那第二点,我是在寻找藏身之所的时候碰见她的,她和绣锦走散了,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我。”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百里娆和绣锦会分开行动,原来是失散了,面对珏玺和百里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黎凤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之,各有各的福气,就看日后二人如何相处了。
微生泽炎听完了两人的对话,还没等走就被黎凤绾叫住
“过来”
这个语调,有危险
凭着练出来的警惕心,微生泽炎立马判断出了几种可能,淡定走到黎凤绾面前,问着:“娘找我……是因为我做错事了吗?”
小混蛋,竟然还装无辜
“我哪敢找小公子的错,小公子神机妙算都比得上军师了,我要是找你的错,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
尽管语调平淡无波,但这内容可是带着满满的别有深意,珏玺听出来后就不打算走了,继续倚着看好戏。
“原来小公子这么厉害,竟然和军师一样足智多谋,属下真是佩服。”
被黎凤绾逮住令微生泽炎感到意外,但他只接受黎凤绾的话,可不愿意被珏玺这个怪脾气的人揶揄。
“谢谢,能从段九天手下逃走,你也很厉害。”
“……小公子和王妃慢慢聊吧,属下还有事,先走了。”
就算珏玺离开也没能改变黎凤绾的视线,自始至终,她一直在盯着微生泽炎。
“……娘”
“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呢,我一看你要走就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偏偏要听完我和珏玺的对话再走,是想去找百里娆?”
被戳穿了心思,微生泽炎也不好再藏,诚实地点点头:“我只是想问她一些事,顺便……了解一下京都附近的情况。”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她们出来是为了找你,你也该去看看,快去快回,不然就没有你的晚饭了。”
“好”
珏玺回房时没看到百里娆,以为她是有事要办,就没在意太多,谁料出去练刀时看见她和微生泽炎在一起说话,警惕心登时就提上来了。
“你和他说什么呢”
百里娆一惊,看向身后,向旁边退了一步
“没,没什么,小公子问我一些事,还关心我们是否有伤。”
珏玺显然不信这话,他比百里娆更了解微生泽炎的脾性,在常州的时候他就从那一刀看出了这个小公子的不简单,这孩子,根本不会做无用功。
微生泽炎也看出了珏玺的警惕,特意解释:“珏玺,你那么聪明,好好想想,我会害娆娆姐吗?再说了,娆娆姐知道的事,你也知道,我不过是问一下京都附近的状况。”
“是真的,小公子只是关心我们的境况和京都的消息,不必忧心。”
笨蛋,把自己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珏玺瞥她一眼,随即冷声开口:“小公子还想知道别的吗?你都说了我们都知道,那你问我也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娆娆姐知道的比你多。我问完了,再见。”
微生泽炎冲他摆摆手,和百里娆告别。
珏玺看他走了,终于有机会再问个仔细,可在他回头时百里娆已转身走了两步。
“等等”
他急忙叫住人,看她那副不在意他人言语的单纯模样,怒从心头起
“你这样早晚是会被人骗的”
百里娆一愣,看着他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能被骗什么。如果是消息,小公子从我这里得到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更何况,他也是关心我们,就算是套我消息,也定是情有可原。总之,小公子不会害了我们,更不会害王妃。”
“……”
瞧她这么笃定的样子,一时间,珏玺竟然无言以对,怔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
“总而言之,你离他远些,那个小子心眼多着呢,别说你们,就算是我,也说不过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套了话。”
“哦,我知道了,不过小公子真的没有那么可怕,你别把他想得太复杂了。”
“太复杂?是他本身就复杂,你看看,哪个孩子有他的经历,年纪轻轻就受尽苦难,丧父丧母又失智,王妃是他命中的贵人。若他并非璞玉,就算遇到王妃,也只是得个依靠,最后会安稳度过此生。可他生在有钱有势的世家,家风家训让他习惯自省和自悟,自小耳濡目染父母和长辈的行事作风更是让他拥有了寻常孩童不会有的心机和权衡。”
“权衡这二字说来简单,可做起来何其困难,一个孩子,早早地就学会了这些,察言观色、权衡利弊,还沾了王爷身上的果断狠辣和王妃身上的机敏聪慧。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是个简单人物,和他靠得太近没好处。”
百里娆第一次听珏玺说了这么多话,感激地应了,又怕他误会,言道:“我明白了,多谢你提醒,今后我会注意。”
她的态度这样好,珏玺也没法接下去,淡淡地嗯了一声,两人一齐沉默了。
百里娆知晓他的习惯,清楚他是要出去练刀,侧身让出路后施礼告辞。
珏玺皱着眉看着她走,有话难说,他就是单纯地说不出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感觉有话被压在心底。
“之前那么细心照顾着,现在不理人了,真是……”
心里有气,练刀的时候就格外用力,他练得好好的,忽听一声马鸣,循声看去,瞧见红燃跑过来,对马上的人视若无睹,转身收刀。
黎凤绾也听到了红燃的嘶鸣,立刻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笑着跑向红燃身边,结果还没靠近,红燃就转过了身体。
朔凛翻身下马,看到红燃这样,拍了它一下,不想力气过大把马拍疼了,红燃腾起后蹄就要踢他,朔凛却迅速地躲过它这一踢,转头时不忘抱怨。
“坏马”
黎凤绾离它还有段距离,没被惊着伤着,看朔凛安然无恙,心里存疑,她向来是憋不住话,想到也就问出来了。
“朔凛,珏玺跟我说他在离开之后又碰到了段九天,你呢,你和他打过了吗?”
“没有,我没碰到他,骑着红燃离开却不知奔去了哪个方向,后来经过了一番打听才找到了方向。”
话一开了闸,那是拦也拦不住,朔凛心有疑问,把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全都说了出来。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方向,结果拐进了山里,后来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那些人怕我,看我要问话就跑远了。后来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他告诉我地名和方向,可我想你们暂时不会出现,就留在了那处,给人家做护卫,却被赶走了。”
“我觉得,是我太厉害了他们没法压住我所以恼羞成怒,所以我也不愿再待在那里。”
“那你这些天吃的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