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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偶得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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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太阳高悬于长空之上,冬日的寒与冷被稍稍驱散了些,常州城里的百姓也都愿意出来走走逛逛,沐浴在温暖阳光下。

    而心细的人走过长街后也能发现,这时街上的馄饨摊子比昨日少了许多,只有固定的摊贩仍在叫卖。阴冷之日热乎的馄饨带来久违的暖意,等到出了太阳,便尽情享受天赐的温热。

    天气转暖,室内的暖意却不输外面,床幔仍旧垂下遮住里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因有纱帐挡住了刺眼阳光,黎凤绾并未如往常那样强迫自己醒来,反而是遵从内心的意愿,带着一身疲惫继续睡着,直到饿得不行了才醒来找吃的。

    早起绣锦本是要敲门提醒两人膳食已经备好,好在关键时候小葵抓住了她的手将人带走。

    英兰小葵服侍黎凤绾的时间长了,自然也知道摄政王是什么性子,故而晨起时没敢打扰,到了午时银景弈传唤午膳才将饭食端进屋子,接着又急忙退下。

    黎凤绾在内室里躺着,听到关门声才懒洋洋地撑起身子,起码这个时候,她是庆幸自己练武没有白练。

    可还是,好累,腰酸背疼。

    “我感觉我该吃点补钙的,不然早晚有天骨头散架。”

    屋内不比室外,出了温暖的床,黎凤绾就感觉有些冷,不是那种触及皮肤的凉,而是一种钻进体内的寒意,受其影响,她打了个喷嚏,急忙穿上衣服。

    谁知吃饭吃到一半,黎凤绾受不住了,放下筷子又把披风裹在身上。

    银景弈瞧她像是冷极了,主动将人抱紧,黎凤绾心里有些焦虑,一顿饭吃得也是心不在焉,最后匆匆爬上了床。

    不出意外,她得了风寒,吃过午膳后就一直是晕乎乎的状态,一想事就头疼,浑身无力又不想动,体温也渐渐变高。

    银景弈最先发现,忙叫人请来郎中,而郎中诊脉后的判断和黎凤绾想的一样。

    “这位夫人是寒气入体得了风寒,想必是初来此地才觉不适,一冷一热交替,会头疼发热,老朽开个药方,烦请这位姑娘跟我回去拿药。”

    银景弈点头同意,在旁的万月得令,便跟着老郎中回去拿药。

    风钰钰看郎中走了,正想上前细看,可银景弈一个眼神过来,她便不敢抬腿上前,夜阑明白摄政王的意思,拽了拽风钰钰的袖子。

    这个混蛋王爷!

    风钰钰心中不忿,但侧头看到黎凤绾皱眉难受的样子,知道此时不宜争吵让她更加心烦,看似凶狠地瞪了摄政王一眼,接着赶快溜之大吉。

    “药还未来,先去熬些姜汤。”

    “是”

    英兰小葵两人齐退下。

    黎凤绾虽是难受得闭上了眼睛,但听觉还在,将郎中的诊断和得病原因听了个大概,不由得抱怨起来。

    “早知道,我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睡觉。”

    早知如此,她断不会拿一时欢愉换这么长时间的难受,她很少生病,每次生病就是难过得要死。

    身体病弱固然是其中一由,可这难过状态也和心中不断上升的焦虑担忧脱不开关系。

    就像是病弱时期的猛虎,周围都潜伏着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失去生机,仿佛所有曾经被吓退的敌人都会嗅到这个机会扑倒前面将这个病弱的猛兽分尸,这个时候,最危险,也是她最焦虑的时刻。

    哪怕是换了现在,也一样,之前的中毒事件及时止住,她尚有力量反击,可这次就像是掉进了一张麻痹神经的巨网,从身体到意识都是无力昏沉的。

    黎凤绾讨厌这样的感觉,尤其想起之前银景弈在她中毒时说的那番劝她坚强的话。她下意识地想要藏起自己的软弱,把喜欢的那面留给对方,像是在无形中讨好这个给她安全感的人,也是极力挽留这一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可是,她不想顶着了,是不是她的要求太多了?

    内心烦躁陡增,回想从前,她似乎没找到露出的破绽,因为她习惯性伪装自己解决问题。

    而情感上的那些感觉,无论是酸还是委屈,她始终都埋在心底,在外人眼里她和从前一样,分明她什么都没做过,每次都是她自己在心中纠结、揣测、畏惧,唯独那次,因为杀人受了刺激才在银景弈面前表现出来,还问了那句话。

    恐怕于对方而言,那句话只会有些奇怪,甚至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就是这样一句话,银景弈给她的回应却足以让她生起一博的勇气。

    自省、自惭、自虐,这些看上去毫无关系,可在黎凤绾身上却变成了个把自己逼向死胡同的鬼索,一寸寸收紧,找到细微处的一些情绪。

    她会内疚,又会细想自己哪里做错了,即便表面淡定非常,心中却是慌乱无措,害怕被人厌恶,长此下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在意这个。

    为什么她总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哪里做得错了?为什么那么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怕是不止有黎仁他们的强迫,还有她自己的施压。

    不自觉地去讨好,甘愿付出一切,而这所有的所有,还未让她崩溃的,只有理智两个字。

    这两字叫她及时止损,不去多想其他,也是给她喘息的另一道力。

    “我本就该这样的”

    直到此时,黎凤绾才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完完全全地放下了,让自己开心点,才更重要,银景弈待她好,那她也真心爱他,若有一日另得佳偶,那她伤心过后自可放下,放不下,那自有不放下的办法。

    “开心就好”

    想得太多,她感觉头更疼了,一句话说得模糊不清,接着又缩了缩身体强迫自己睡去。

    昏睡片刻,她忽地感觉额头突然凉了许多,像是有一小片雪落在了她额间,冰冰凉凉的。她想要全身都凉下来,就伸手去抓,可才触碰到,手背就传来被打的疼痛,当即睁眼。

    “你打我做什么”

    话一出,她自己愣了愣,声音……好哑,可她才着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了?

    “命运在跟我开玩笑,嗓子疼,你又打我。”

    “不打你任由你胡乱抓掉布巾?万月还没把药拿回来,正好醒了,把姜汤喝了,暖暖身体。”

    黎凤绾这时倒是没想过要他喂了,一时一个想法,她的确可以自己喝,但是需要银景弈的时候,他又是否愿意呢?

    “王爷,你喂我好不好”

    “喝了吧,就一碗汤,是没力气了?”

    没力气的话,那他可以帮忙

    黎凤绾也没别的表示,一口气把药咽下:“有力气,只是想和王爷亲近亲近,让王爷心疼一下,既然没有那我也不能说什么。”

    不喂就不喂吧,最多两人之间少了些情趣,再就是遇事时,也少了些携手前行的感动。

    “银景弈,你觉得你是缺一个势均力敌的女对手,还是一个共度一生的伴侣?”

    说完她又紧接着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毕竟有一类人,天生具有占有欲,我只知道你想着我陪着我就好。”

    总归是不圆满有遗憾的,那她也尽情享受眼下的快乐就好。

    喝了姜汤,黎凤绾就披着衣服靠在床头,又觉得无聊,看了看透过窗子的光

    “外面是不是比屋里还暖?”

    “嗯,是很暖,只是现在又变暖了,暂时是没发看到雪了,先留在常州,等到有了消息再去别处。本王已经让人去查,顺着那些线索去看一看能否抓住他们。”

    “嗯”

    自这句后,两人相对无言良久,银景弈干坐于此却未等来汤药,面现不耐,直接将丫鬟叫来。

    “药呢,这么久了,你们连一碗汤药都端不来,这点小事还办不好?”

    三人被问责,皆不敢顶撞,先下跪请罪,英兰年长,可回话时却少见地出现了犹豫语气。

    “是……是奴婢还未拿到药,万月还没回来,这药自然也没有熬成。”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气氛,直到万月带着几包药跑进来,银景弈才开口

    “万月办事何时变得这样敷衍了,是仗着夫人器重才敢放肆的吗?”

    万月自是不敢恃宠生娇办事出错,但这次是遇到意外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黎凤绾知晓她性情,看出她是遇了难处,出言解围

    “你看万月大步赶来,分明是着急送药并未有过轻待之心,额头都出了冷汗,一定是遇到了别的事,被耽搁在路上,这也怪不得她。既然药已送来,那英兰你们下去煎药吧,晚些喝也不碍事的。”

    “下去吧”

    英兰面上忧色不再,急忙拿了药包,和小葵绣锦两人退去后厨熬药。

    万月自知误事,有了黎凤绾的袒护也不敢离去,只是半跪着低头等着发落。

    “万月,你回来是遇到了什么事?以你的本事,就算那个郎中的医馆在常州城边,你也能很快返回,棘手的事?”

    万月跟了她这么长时间,明白她不喜欺骗又有自己的判断,便将事情经过如实说了。

    她突然来常州是因为在回来途中碰见了她的父母和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在停留时,又发现二老生活拮据住在一个破漏的草屋里。

    万月父母认出了她,同样,她也能认出他们,到底是有血缘牵扯,万月不忍看他们过这样的生活,便向黎凤绾递了一封信留在了这里。

    得到了回信后,万月也是松了口气,年秋恰好也在此处,她找到年秋,另找了份活计,还帮可以干活的父母也找了份工。

    这些日子,万月除了年秋身边帮忙,还时常去看望他们,每次都带了很多东西,就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些。

    因为黎凤绾她们的到来,万月需要过去当回她的暗卫,遂和年秋说明来到了这里。

    可万月的父母和亲弟不知道这件事,今日万月跟着郎中上街取药,回来途中碰到了郑善文,他见万月提药在街上走着,上前询问。

    问着问着他便有些气愤,和万月当街吵起来,到后来甚至动上了手。万月这暗卫的名头到底不是虚担的,郑善文见强硬手段不行,趁她转身时打掉了那些药。

    药包被打翻,万月便要重新去医馆买药,郑善文跟在她身后一同前去,听了药钱更觉不可思议。

    有了一次教训,万月第二次没让他得手,但郑善文在耳边说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到后来推推搡搡的甚是烦人,万月便没再忍耐,干脆在他动手的时候直接打了回去。

    谁想到郑善文在常州混得不错,有几个过路的人都认识他,竟然愿意帮他出头,万月独自面对众人,这下不再遮掩,武功全露毫不留情,将这些汉子全部打趴下也引来了许多行人的注意。

    万月算了算时辰,暗怨自己不够干脆,又怕再被耽搁,这才急忙赶回,进门时都能看出其眼中慌张。

    黎凤绾听她讲述完一切,好奇这一家子该是什么样的人。按照万月说的,矛盾起因就是这些药,就因为万月受了吩咐帮她买了药,所以郑善文才出言讽刺怒其不争。

    但在她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买药这种事都是很正常的,朋友帮忙买个药或是托人帮忙都是常有的。与其说是介意买药,不如说郑善文介意的是万月的暗卫身份,介意她听人吩咐办事。

    这是不是有些……自命清高了?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瞧不起,都是靠本事养活自己,更何况万月靠得可是武功,是经过了很艰苦的训练的,不更有说服力吗?”

    银景弈没有出声,在他眼里有些人确实不值得去注意,不过他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当然也不会闲得没事去嫌弃他们。

    伺候得好偶尔会得赞扬赏赐,伺候得不好那就等着挨骂责罚,该做的做不好定是要付出代价。

    至于看不看得起,却从来不是银景弈思考的事,无论是谁,在他的心里,自有一杆秤衡量重要性。

    有些人轻比雁羽自有其价值,他无需考虑过多,有些人纵使价值高些,一旦人品有失得罪了他,一样会被他嫌弃远而避之。

    而黎凤绾生在现代,只认为凭本事养活自己的就值得尊重,所以她才和英兰万月她们交好,并未觉得她们的职位有什么。

    其他人只以为她性情好爱惜下人,却不知在她心里,万月她们早已是自己的知心朋友,还是日日陪伴她的贴心家人。

    现在万月被人这样欺辱,她自然心生愤怒,虽未见过郑善文,但听完这几句话,也对这未见面的人生不出任何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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