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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雪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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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然是四月的天气,又因着昌黎前面有一座山脉遮挡着,所以不如南方地区那般多雨,但温度也着实够了。院中遍植青竹碧草,名花异草,馥郁芬芳。

    城北李宅的院中,李茹今日让青梅挑了个浮云纱对襟衣衫,坐在树底绑好的秋千中发呆。

    秋千荡起,衣袍翻飞,腰肢幼细,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令人见之忘俗,清丽动人。

    也是奇巧。

    李茹漫不经心地想着。

    李府金贵物件齐多,但像这种幼稚玩意儿,也就见识这么一回。她也用过早膳转悠了大半晌,才寻了这么个清静地儿,连青梅青枝都没带上。

    少女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毛,眼底的沉色宛如琉璃,阳光一照,漂亮极了。

    “星哥儿,可是要歇歇。”

    “不用。”

    李茹闻声而望,正与来得主仆二人四目相对。

    她密长纤弱的睫毛轻轻眨动。

    来的人是个小孩,面容清秀,但脸上却没挂多少肉,五官端正,嘴角微抿,如一个大人一般。更为奇特的是,身上穿着的是较为厚实的蜀绣料子,精巧细腻,穿在这个小孩的身上,但也给人一种单薄出尘之感。

    后面的小厮到时看上去没比小孩大几岁,端着托盘,仅跟在小孩的后面。

    又看到小孩儿快走了几步,本就冰雪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漂亮的眉眼之间连一丝波澜也无,礼数周至,道“李茹姐姐”

    嗯。

    嗯?

    李茹倒是颇为讶异,虽说前几日已经把这府中的人员明细打探的七七八八,可哪里蹦出了个弟弟?

    这个小孩儿倒是看出了李茹的疑惑,又彬彬有礼的解释道。

    “李茹姐姐不知,我是父亲与魏姨娘的孩子,姨娘不幸病逝,跟着父亲住在前院。”

    说着,小孩软嫩的小手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虽然同李茹保持了一定距离与淡漠疏离,但还是不免泄露了点点紧张。

    “我叫李赟,字文星。平时体弱多病,李茹姐姐没有见到我,也实乃正常。”

    听着李茹的心里了然,观这小孩的气色,虽然面目发白了些,与那少年小厮相较更衬娇小。

    不像病弱的,倒像、像雪团子。

    她又走近了雪团子,在他跟前蹲下去,摸了摸额头,温热的掌心触着了雪团子的皮肤。

    李赟没有想到,这李茹姐姐瞧着寒潭冷月般清峻,一打照面竟直接上手。

    但这姐姐的手,却与平日里父亲摸他与大夫摸他的手大不相同,香香软软的,温度也不是很烫人,他下意识的蹭了蹭箍住了额头的素手。

    李茹还在脑中思量着幼儿多病的原因,虽不是个大夫是护士,但这方面的功课也是要做的。护理是她的强项,只针对于中老年病人啊!

    她还在头脑风暴,猝不及防的就感受到掌心这颗小脑袋像只可爱的小幼猫,蹭蹭手心。

    李茹眼皮一撩,这只小幼猫脸色也更为红了,却不如刚才那样显得病态,粉粉嫩嫩的,雪团子变成粉团子。

    小孩儿感受到了李茹的视线,但还是乖乖的稳住身体,站着没动,骨子里透着的那股界限隔阂也隐隐的有些消融了。

    李茹维持着动作待了片刻,心中隐隐有些底儿,但不是特别实,用清冷的嗓音对着雪团儿说,“雪团子 ,可否带姐姐去你的卧房?”

    小孩儿本就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了,小巧的鼻子皱了皱,略作大人相貌的思索一会儿,极为乖巧的听话的说,“好,李茹姐姐。”

    一路上,身后随侍小厮张守做了白日梦,听着家里传闻不可冒犯的嫡姑娘与他家小公子的谈话,神色诡异。

    “不可叫我李茹姐姐,要叫姐姐,否则你就直叫娇娇或阿奴吧!”

    “万万不可,娇奴是李茹姐姐的小名,我怎么能如此乱喊?”

    “那你就叫姐姐,雪团子,我一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姐姐,不要掐我的脸,痛。”

    “乖,以后肉多了就不痛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养小孩,你可要争气多长点儿。”

    说着,张守就见公子雪白的小脸上,更添了殷红,这一路上的红色就没下去过。

    他在心里摇摇头,这嫡姑娘真是不好招惹的,连平日里与人交情不深且暗存疏离的公子也能给起一个极为秀气的小名。

    这一路上的姐弟相处的和平画面,一直延续到了位于前院西厢房的李赟卧室中戛然而止。

    李茹推开房门,就是一股热浪袭来 ,屋子里的陈设用具皆为上品,云顶檀木作梁,周遭墙体却用平民都使唤着的泥土厚敷了一层,是使用了地龙的缘故。

    她沉下眸子,只站在门外,粗打量了一眼,就领着雪团子细嫩的小手寻了个别院,这事关系重大,虽然现在雪团子看着像六七八岁的样子,但也需要告诉他。

    带寻了专门接待宾客的院子,让那小厮拿着的托盘放在木桌上,李茹叮嘱着扎紧了院落外的口风。

    等一切都安排好。

    李茹掀开了托盘盖子,不徐不疾,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枇杷,切块整齐的放置在果盘子里,显得极为诱人与香甜。

    她执起旁边的木叉子,一个先喂给雪团儿,一个投放到了自己口中。李茹舒适的眯起眼,此时的枇杷最为多汁鲜嫩,也应季。

    “团子,这病是从几岁开始的。”

    小孩嘴里不断吞咽,努力清了清嗓子,但说起话来却因食物在口显得极为软糯,“姐姐,唔,是从四岁,发了场高烧之后就再也离不开药罐子了。”

    李茹瞧着不断努力咽下去枇杷的雪团儿,觉得病情更像是一种抵抗力下降。

    在3至4岁年龄段过程中,与外界的不断接触会导致排斥反应,生病率明显提高,但如果这时父母的过度保护,最终会导致等到八岁时,免疫系统也得不到完善。

    她现在觉得雪团子和现在这个状况一模一样,但也不是很确定,接下来的时日也得细细好好调养。

    “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雪团儿。”

    少女的唇轻弯,顾盼生姿,嗓音如玉似泉,不断的涌现生机与盎然,像是潭中隐隐开出的花,更像是水中的月。

    小孩儿的目光孺慕,带着欢喜与微不可见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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