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玄武王Ⅲ
听得生门过不去,众人心里情不自禁划过一股失落与绝望。小猴子极其不甘心,又问说:“既然右边走不成,那左边呢?虽说眼前这是死门,但我们应该能闯过去吧?”
“你不应该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不确定的应该上面。”鲁三缺白了小猴子一眼,没再搭理他,转而看向苗五毙问:“老苗,如果我们往左边走,那还要经过几道凶门才能走到吉门?”
“这!”苗五毙指着天乾开门,说:“天乾开门也是一道吉门,如果我们能从这走,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是要想往这走,我们却得经过地坤死门和泽兑惊门。这两门可都凶险异常,若单单只有机关暗穴的话,我相信三缺你一定能点卸。怕只怕除了机关暗穴之外,还有其他棘手的东西会冒出来。”
“是啊!”鲁三缺丧气一叹,道:“就怕这中途冒出个要命的鬼东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哼!”一旁王木楠慌急起来,说:“我们总不可能长翅膀,从天上飞出去吧?”
“嗯?”鲁三缺和苗五毙同时嗯声一愣,紧随着心照不宣看了看彼此,又异口同声问王木楠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木楠懵了,十分不解鲁三缺和苗五毙为何突然这样,搞得王木楠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支支吾吾着,回答说:“我说……我说我们总不可能长翅膀,从天上飞出去吧?”
“诶!”鲁三缺和苗五毙会心一笑,道:“可行!”
其余四人这下子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鲁三缺和苗五毙在耍什么鬼名堂。愣了一阵,黄继文催促问:“小三小五,你们想到啥子办法了?快说,别卖关子了!”
鲁三缺给苗五毙打了个眼色,示意苗五毙来说。苗五毙点点头,直言道:“黄叔,这死门、惊门和伤门虽然凶险得紧,但是我们可以绕过去啊!你看,每条墓道口上头都有一根青铜链子,我们完全可以设法爬上去,然后从这青铜链子上面爬到山艮东北,生门。”
“妙啊!”王木楠立马喜出望外精神抖擞,扫去方才所有慌急,说:“这玄武王老儿可真是百密一疏,居然留了这么大一条生路给我们。哈哈哈,若他泉下有知,恐怕还得再气死一次吧?”
“嘶!”鲁三缺突然眉头一皱,问说:“老苗,你说这当中会不会有诈啊?能设计出十重山这等精密墓穴机关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呢?会不会是这玄武王老儿,故意给我们下套?”
“是呀!”王木楠开心的脸上唰一下子变得愁云满满,问:“玄武王老儿不会使诈坑我们吧?这么大一个漏洞,玄武王老儿没道理发现不了呀!”
苗五毙陷入了沉思,觉得这么大的漏洞确实不应该存在,太过明显。但是细观这玄武王墓的各般构造又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无奈,就对鲁三缺说:“三缺,无论是从阴阳五行,还是从九宫八卦,乃至从奇门遁甲来讲,这玄武王墓的设计取舍都是有鼻子有眼,看不出任何问题。所以三缺你掌掌眼,看看这青铜链子上有没有蹊跷之处?”
鲁三缺点了点头,紧接着打出手电筒,使出龙眼瞪,盯着青铜链子左瞧瞧右瞧瞧,结果愣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告诉众人说:“这青铜链子看上去真没什么问题,你们上眼瞧瞧,这么大一口玄武棺椁悬在半空当中,任何一条青铜链子可都马虎不得,否则一出事这棺椁就整个塌了。”
话着,鲁三缺给众人细细解析了一番,说从机关暗穴的布置与设计上讲,要想在这青铜链子上头安放要人命,且不易被发现的机关,那么必需要把链子几处的中心部位给搂空。但是这样一来的话,青铜链子的承重能力就被削弱了,稍有不慎地个震,那么整个玄武棺椁都得踏毁。
所以,鲁三缺确信这青铜链子上绝对没有什么大机关。因为玄武王老儿没这么傻,也没必要险中求存,置自己的棺材于不确定因素之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黄继文艰难的站了起来,说:“无论如何,这青铜链子比起那什么死门惊门伤门来的话,都要安全可靠了不少。与其直接送死,倒不如豁出去搏一搏,从这大链子上爬过去。”
众人对此没有任何疑议,一致赞同,因为已经别无他选。所以在商议下,一行六人决定先从现在的位置走回方才的位置,火离正南,景门。毕竟这里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从这里,一行六人才能安全爬到青铜链子上。
敲定主意后,便由鲁三缺打头阵探观机关,陈德胜王木楠搀扶着黄继文在中,苗五毙看紧着小猴子垫后,一行六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往回走。虽说方才已经安全走过一次,但鲁三缺深知这十重山机关术变化万千,保不准哪里就在不轻易间改变了原来的暗穴?
故而出于以防不测,大家都尽量把声音降到了最低。生怕打扰到鲁三缺,让鲁三缺分了神看走了眼,再一不小心触发什么机关。
起先并没有大异常,鲁三缺靠着绝技龙眼瞪,成功识破了不少机关。可走着走着,突然间,咯咯咯!一个女人的阴笑声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吓得一行六人登时背脊发凉。
“这……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笑声?”陈德胜紧张得撩起枪,四下张望做出随时战斗的准备。
前头开道的鲁三缺也是一脸懵,心说是啊,这玄武王墓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呢?带着好奇,就想转过身问问苗五毙怎么看,却哪料还不等回过头,咯咯咯!这女人的阴笑声又传了来。
而且这次笑得更加阴笑,更加恐怖,挥之不去般久久回绕在一行六人耳旁。吓得一行六人唰一下子提溜起十二分高度精神,撩起枪瞄向周遭。
“你们看!”忽然,小猴子指着玄武棺椁背后大喊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小猴子指的方向看过去,登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玄武棺椁背后,一个穿着一袭红衣服的古代女子,正从对岸翩翩起舞那般飞到了玄武棺椁之上。
如果说,这要是个寻常陌生女子,或者说是个寻常陌生女鬼的话,像鲁三缺和苗五毙这种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是万不至于会如此害怕的。何况鲁三缺和苗五毙还是土门中人,对这墓穴里的奇闻异事可听过不少,再者二人也曾在关中王八墓里见过那炸了尸的大粽子。
但如今出现在眼前的这红衣女子,竟然和二人在苗疆山谷里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当年鲁三缺和苗五毙着了那怪蛇的道,幻境当中,差那么一点点就被这红衣女子给蛊惑去喂蛇了。
因此鲁三缺和苗五毙如今再见到这红衣女子时,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一股无比巨大的恐惧。二人脑海里更是满脑子的那怪蛇爬来爬去,历历在目,直觉得恐怖至极。
然在这惧怕之余,鲁三缺和苗五毙更多的是困惑,如被潮水卷裹到窒息的困惑。心说,这红衣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玄武王墓中?为什么会既出现在苗疆山谷,又出现在昆仑玄武王墓中?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已经来不及他们二人去细想了,这红衣女子飞到玄武棺椁之上后,忽然冷不丁的冲着一行六人笑了一下。这笑笑的极其诡异阴森,一行六人看后直觉得一股刺骨寒意从背脊梁蹭一下子蹿入头顶天灵,整个人瞬间被吓得是麻凉麻凉的。
紧接着,这股劲还没等回过神来,下一秒里,忽然的,这红衣女子就用那尖细的戏嗓,唱起了一段细思极恐的曲儿谣,道:“大雪纷飞映山红,君王提剑闹春秋。狂风呼啸遮天月,妃民歌舞火上休。白皑皑,呜啼啼,霜花晃眼,新人旧人皆愁忧……”
曲儿声委婉悠扬传神,如果换做别时来听的话,鲁三缺和苗五毙定认为她是一个名角儿。可此间在这阴气森森的墓穴中听到,就完全变了一个味。
六人当中,王木楠最喜欢听京剧戏曲,常常抱着一个卡带录音机听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时不时的还扯着嗓子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吼上几吼。
鲁三缺还曾调侃过王木楠,说:“你当兵实在是可惜了,该去唱戏才对。如果好好学上几年,保准又是一个响当当的梅兰芳。”当时王木楠云云雾雾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似有难以言喻的苦衷。
故按理讲,如今王木楠听到红衣女子唱这曲儿谣时,应当很欣赏才是。可万万没有想到,王木楠居然破口大骂,道:“唱得什么破玩样儿?雪是白的,怎么能映山红呢?还有你们之前不说了吗,这是南北朝时期的墓穴,怎么又扯到春秋去了?什么君王提剑闹春秋,什么妃民歌舞火上休,简直狗屁不通。”
这话刚一说罢,旁边小猴子忽然情不自禁笑了一声。王木楠眉眼一横,没好气的问说:“你笑什么笑?难道你比我更懂戏曲?”
小猴子还想笑,但强忍住了,道:“是!我们六人当中,确实没有人比你更懂戏曲,从字面意思上解释的话,你说的也没有错。但是我听得出来她唱这曲儿谣,很像汉代乐府诗词。而诗词的写作呢,讲究许多修饰手法。总而言之就是,我们不能单独从字面上去解读一首诗词的意思,而应该从多方面去看待。譬如第一句要结合第二句去解读,甚至结合第三句、第四句去解读。”
“那你说她唱这破玩样儿是什么意思嘛?”王木楠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小猴子学识渊博,所以没有自讨苦吃去嘴硬。
“如果我猜的不假,”小猴子自信满满说道:“这首诗,实际上根本不是在写什么大雪纷飞,狂风呼啸的风景,而是在写玄武王杀人的场面。”
“啊?”众人都愣住了。
小猴子接着一番说道解读,叫众人听得是瞠目结舌,背脊发凉。他说,大雪纷飞映山红,君王提剑闹春秋,这句描写的是玄武王在肆无忌惮,丧心病狂的残杀百姓,以致于虽然是大雪纷飞,但整个山却都被人的鲜血给染红了。
后面三个字说,闹春秋。这里的春秋,指的并不是春秋战国那个春秋,而是指某个时期或者某个国家的历史。也是一种史书方面的文学体载,与经、传、记类似。譬如南北朝时期的历史,可以叫做南北记,也可以叫做南北春秋。
所以闹春秋这三个字,完美体现出了玄武王的残忍暴政,像疯子无理取闹那般,视自己臣民的性命如草芥,肆意杀伐残害。后头说狂风呼啸遮天月,妃民歌舞火上休。形容的,就是玄武王那些妃子妾室和百姓,在其暴政下的无助呐喊。
他们受着玄武王无穷无尽的折磨不说,还要扮作高兴的模样用歌舞取悦玄武王。想反抗,想呐喊,可是徒劳无用不见天月,被玄武王的权势死死打压着。连休息,都好像是坐躺在火上一般,承受着无比炙热的煎熬。
“那后面几句呢?”鲁三缺这时问:“白皑皑,呜啼啼,霜花晃眼,新人旧人皆愁忧。你刚不说雪和山都被人的鲜血染红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一个白皑皑?这不矛盾了吗?”
“一点不矛盾。”小猴子笃定的说:“后面这个白皑皑指的可不是雪。”
“不是雪?”苗五毙好奇问:“那是什么?雪不就是白皑皑的吗?”
“是骸骨!”小猴子解析说,这首曲儿谣大体可以分成三个部分,一是玄武王残杀百姓,二是百姓的无助呐喊。
其三,是玄武王残杀百姓之后的场景。白皑皑,呜啼啼,霜花晃眼,新人旧人皆愁忧。说的,应该是当时那些百姓,在看着一具具森森骸骨愁忧哭泣。
眼泪刚刚落下,就被寒冷的天冻结成霜花。活着的人,无论是年迈将死之者,还是新生的儿童,都在愁忧着自己下一秒会不会也将死去,也将沦为眼前的一具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