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苗疆之旅Ⅲ
登时，鲁三缺直觉得头脑昏沉，两眼发黑，眼前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不大会儿后，鲁三缺又觉得由打脖子间开始，一阵奇痒朝体内五脏六腑蔓延开来，似有千万只虫子爬行啄咬那般。
但是很快的，这奇痒又变成了奇疼奇痛。叫鲁三缺浑身青筋暴跳，摔倒地上蜷缩成团，痛不欲生。
旁边苗五弊急得都快哭了，一边大喊，一边想要挣脱开绑押自己的那两个壮汉。可这两壮汉实在太壮，单凭苗五弊这弱小之力，根本不足以挣脱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鲁三缺活受罪。
一阵子后，另外一个壮年咧着嘴不屑笑了笑，说出四字：“雕虫小技！”随后，便走到鲁三缺近前，也从腰间拔出一个小竹筒，放出一条蜈蚣在鲁三缺脖子上咬了一口。只不过他这条蜈蚣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看上去更加让人胆寒，更加让人恐惧害怕。
鲁三缺被这条红色蜈蚣一咬，脸色唰一下子变成红色，但一瞬间之后，又唰一下子变成黑色，然后不多久又唰一下子变回红色。来来回回诸如此般反反复复，就好似两个武林高手对决那样，你一招我一式，红一阵黑一阵，疼得鲁三缺恨不得挖心掏肝，饮刀自刎。
直到大约半炷香后，红色蛊毒终于完全战胜黑色蛊毒，叫鲁三缺得了一时清宁，瘫倒在地不知了动弹。祭坛底下之人看得神色各异，一方跟着使黑蜈蚣的壮年唉声叹气，一方，则跟着使红蜈蚣的壮年高声欢呼，没谁去管鲁三缺死活。
而就在他们高声欢呼得正起劲时，一个女人走上了祭坛。她右半边脸清秀至极，美若天仙，可左半边脸却长着一个黑漆漆的疤痕，看样子应该是蛊毒所致。苗五弊才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
她才一出现，祭坛底下的人登时就为她欢呼起来，一人高声喊说：“是阿茶！阿茶来了！她可是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蛊师，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场了！”
另一人道：“我听说阿茶最近炼制了一种特别厉害的蛊，一直没有机会拿活人试验。我想啊，阿茶是看中这两个小兔崽子了，想直接赢下所有人，拿他们回去去炼蛊。”
又一个人跟着起哄说：“那这两个小兔崽子算是完蛋了！阿茶的蛊，可没人能解！”
诸如此般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无不在夸赞着阿茶的厉害。当她走到祭坛上时，那个使红色蜈蚣的壮年都情不自禁一颤，向后退了几步。
正要拱手向阿茶鞠礼，让阿茶出手解蛊时，却忽听阿茶冲着祭坛之下所有人，冷冷说了句：“别浪费时间，拿出你们的真本事，一起上吧！”
这话一出，祭坛底下所有人登时像一锅热水，沸腾了。一个接着一个冲上祭坛，掏出自己炼制的蛊虫，不管厉害不厉害，都一股脑朝鲁三缺和苗五弊身上使去。
刹那间，二人如陷地狱泥沼般求生不得，求死不成。似两只软弱无力的小鸡仔，被人玩弄折磨于股掌之间，没有半点气力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在鲁三缺和苗五弊身上中下了蛊毒。此时再看去，可见得二人已经不成人样，斜眼歪嘴，浑身凸鼓得大包小包，青一块紫一块。若要让那不知情的人见了，定还以为是看到了什么怪物，恐怖得紧。
阿茶却不以为然，眼看所有人都已施蛊完毕，十分满意的走到鲁三缺和苗五弊跟前，拔出匕首，割破手掌，将血滴到了二人嘴中。见状，众人忽都大惊失色，议论纷纷。
因为一般蛊师炼制出来的蛊虫，通常都是寄生在动物身上饲养，只有那些境界高深的蛊师才会直接寄养在自己体内。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人蛊合一，绝地通天之境。
不得不说，阿茶确实十分厉害。她的血才滴到鲁三缺和苗五弊嘴中没多久，便能以肉眼可见的明显，看到二人脸上那些大包小豆渐渐干瘪，或是破皮流脓。就像是体内毒素被什么吸噬了一般，才不大一会儿，二人脸色便慢慢见得好转，疼痛似也得到了不少缓解。
约莫一炷香功夫后，鲁三缺和苗五弊看上去已经痊愈，至少从外表上看去跟个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也不见二人再叫疼，只是方才那番痛苦折磨得他们现在没了气力，失了神智，所以二人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虫屋人也依旧没谁在乎他们死活，都在为阿茶欢呼，视若神明奉捧。
就这时，砰！一响枪声震彻天际从村外传了来，众者寻声回头望去，见来人不是别者，正是阿舍和哑驼子。叫他们惊诧恐怖的是，哑驼子不仅手里捏着他那杆九七式狙击步枪，身上还绑着无数日式手榴弹。
阿舍手中则拎着一把砍柴刀，一边同哑驼子往里走，一边大喊着说：“快放了我三哥和五哥，不然今儿日就把你们虫屋给炸了！”
虫屋人想冲上前逮住阿舍和哑驼子，可只要谁敢迈步，哑驼子就直接一枪打在他脚尖前。俗话说得好，手里有枪就是王，虫屋人的蛊术再怎么厉害，如今在枪杆子面前也不禁忌惮三分，生怕自己被哑驼子给一枪崩了。
阿茶似乎想使用什么招数，但被一旁蛊婆拦了住，并让所有人退开。眼见如此，阿舍和哑驼子赶忙冲上祭坛，扶起鲁三缺和苗五弊往村外走。
可没等走出多远，一小孩无意中捡到了鲁三缺方才用来砸蛇的那枚青龙令符，眼看和虫屋图腾一模一样，便交于了蛊婆。蛊婆一看神色大变，突然严下死令，让人把鲁三缺和苗五弊一行人给抓回来。
虫屋人得令，疯了一般开始追杀，哑驼子见状二话不说抬枪便打。不过哑驼子也没有下死手，而是枪枪擦着腿打，让追来的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谁料，哑驼子虽手下留情了，追来的人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反倒冲追得更加来劲。
无奈，哑驼子只好直接放大招，扔手榴弹炸路。几个轰炸之下，虫屋人便被炸得人仰马翻，伤倒一大片，再不敢不要命的追。
鲁三缺和苗五弊这时候也恢复了些气力神智，眼看事情闹得这么大，二人心里万分后悔自己没有听阿舍的话。当初二人说要来看赛蛊大会时，阿舍就一个劲不同意，说会闹出事，结果鲁三缺和苗五弊嘴上同意是同意了，但心里却没听劝，还是偷偷摸了来。
幸好阿舍发现得早，及时上山找了哑驼子来帮忙，要不然呀，鲁三缺和苗五弊今天非得被虫屋人玩死不可。所以除去后悔之外，二人此时心里对阿舍和哑驼子那可是感激得不行，恨不得给他们磕上一个，叩谢此番救命之恩。
只不过鲁三缺和苗五弊知道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更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为了不牵连蛊舍，唯一的法子只能永远离开。否则凭虫屋人的脾性，要是知道蛊舍包庇纵容，那就是掘地三尺，杀光蛊舍所有村民也得把他二人揪出来就地正法。
再一想自己也刚好有心离开，于是乎，鲁三缺和苗五弊二人便打算将错就错，当机立断远走高飞。嘱咐阿舍收好那枚搁在枕头下的玄武令符，又求托哑驼子帮忙保护好蛊舍村民后，二人就在手榴弹的火力掩护下开始逃亡。
阿茶看鲁三缺和苗五弊要跑，当即差人堵住各路各口，想来个大围剿。却怎料到，逼急了的鲁三缺和苗五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进了虫屋人的禁地，那片神秘莫测的大山里。
虫屋人立马止步，不敢擅闯，阿茶也不例外。但阿茶却笑了，说：“禁地之中危险重重，这两小兔崽子绝对有死无生，不可能活着出来。你们就在外头等，我回去找阿婆商量商量。”
鲁三缺和苗五弊也不傻，早就听阿舍说过不少虫屋禁地的恐怖，他爹阿贵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二人没敢深入，眼打没人追来，便趴到一条溪水沟边，先是大口大口喝水解渴，然后又用溪水清理身上那些污秽脏物。
一番捣鼓完毕，二人就地一躺，歇息下来缓解余悸，想着歇歇脚回回气力再走。结果，还没等二人歇个够，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抽泣着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鲁三缺和苗五弊一惊，心说这深山老林里头怎么会有女人呢？但二人也没有多想，以为真有人误入山中遇到了危险，于是寻着声音就找了去。
结果越找越不对劲，这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距离得很远，按理说半炷香功夫绝对能够找到。可奇怪的是，鲁三缺和苗五弊找了足足一炷香有余，却还是什么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时鲁三缺不禁泛起了嘀咕，问说：“老苗，咱哥俩不会是碰到鬼了吧？你还记得阿舍说那故事吗？说以前有人闯进虫屋人的禁地后，被鬼给活活吓死了。”
“别瞎说三缺。”苗五弊立马否决道：“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会有鬼？别自己吓唬自己。”但其实，苗五弊心里也十分害怕，也在想着阿舍以前跟他们讲的那些恐怖传说。
鲁三缺又问：“要是没有鬼，那这女人声音又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咱哥俩耳背，出现幻听了吧？”
“幻听？”苗五弊一怔，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东西。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惨白兮兮的手忽然从背后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苗五弊肩膀。
苗五弊下意识回过头去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苗五弊半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双眼流血的红衣女子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鲁三缺察觉到苗五弊的神色大变，也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但还没等看清，这红衣女子就唰一下子抬起手，咔一下子掐住两人脖子。紧接着，她那张煞白的脸上突然出现许多忽大忽小的鼓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边爬一样。
不大一会儿，十数条长着眼睛的触手，砰一下子从她身体里蹿了出来，张开蛇一般的嘴巴，咬向鲁三缺和苗五弊。仅仅眨眼的功夫，二人便觉得两眼一抹黑，晕死过去。
鲁三缺和苗五弊以为自己今日就这么交待在此了，却不料想天公开眼，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随着雨水滴答滴答打在脸上，鲁三缺和苗五弊浑身一颤，如从梦中惊醒那般醒了过来。
这时再打眼一看，二人发现彼此正死死掐着彼此的脖子，扭打在地上，吓得他们赶忙松手。等咳咳咳喘了几口大气，回过神来朝四周望去后，才发现哪有什么红衣女子？反倒这遍地都是蛇，一种十分奇怪的蛇。
它们头上长着两犄角，像缩小版的鹿茸。要是这怪蛇再长着脚的话，鲁三缺和苗五弊定还以为是幼龙。
更加为之奇怪的，是这蛇的蛇身子，若仔细去看的话，可见这怪蛇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虫子。极小，使得整条怪蛇看上去殷红如血，极其恐怖。它们死死叮咬在怪蛇身上，任凭怪蛇怎般摩擦，任凭雨水怎般冲刷，它们都稳稳当当不见掉落，似已经和这怪蛇身体融为一体。
周遭灌木草丛间有许多白骨骷髅，有的甚至已经枯化，一看就知道生前是被这怪蛇吃了的。但令鲁三缺和苗五弊十分困惑不解的是，这满地怪蛇现在却不吃他们，反像去动物园里看猴子那样，一个个仰着脖子吐着信子，边发出呲呲呲的刺耳声响，边盯着二人观赏。
鲁三缺和苗五弊懵了，暗说这些怪蛇不会是傻子吧？壮着胆往前走了几步，二人发现这些怪蛇似乎很忌惮自己，只稍一迈步，堵在前头的怪蛇就自动退了开，让出一条小道。见势如此鲁三缺和苗五弊大喜，当即二话不说，冒着大雨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蛇窝。
等避开危险，找了个山洞躲着雨后，鲁三缺就纳闷了，问说：“老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冒出来一红衣女鬼？又无缘无故冒出来那么多怪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苗五弊若有所思道：“这一切应该都是那些怪蛇搞的鬼。还有咱哥俩之前喝的水，应该也有问题。”
“水？”鲁三缺半懵半解问：“那小山沟沟的水能有什么问题？喝起来还有点甜嘞！”
“三缺，刚才咱哥俩一路跑过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下这的地势。”苗五弊说：“这四面环山，树密草浓，很容易聚集那些个毒雾毒障。你看那些怪蛇，不用说，肯定浑身是毒。加之这又是虫屋人的禁地，所以水里有个毒啊蛊的也不足为奇。”
“哦！我明白了老苗！”鲁三缺如大梦初醒，道：“你的意思是说，水里有毒或者有蛊，咱哥俩不慎着了道，然后又被那些怪蛇趁机迷了眼迷了耳，生了幻觉。所以咱哥俩看上去是追那红衣女鬼，其实是那些怪蛇在引着咱哥俩往蛇窝里走。”
“应该就是如此了。”苗五弊说：“总之这地方怪得紧，咱哥俩还是快些找路出去，万不可再继续深入，否则不知还会遇上什么鬼东西。”
“可是老苗，”鲁三缺又问：“那你说这些怪蛇为什么不吃我们呢？你看那蛇窝里白骨森森的，难不成是咱哥俩的肉不香，这些家伙瞧不上眼？”
“阿茶。”苗五弊冷冷吐出两字。
“阿茶？那个妖女？”鲁三缺。
“不错，就是这个妖女。”苗五弊说：“虫屋人今天拿咱哥俩祭了蛊，后来又被这妖女给解了。这一来二去，咱哥俩体内应该是有了一定抗体。要不然呀，三缺你看那些怪蛇这么多，直接蹿上来就把咱哥俩咬死吃了，哪还用得着搞这么多明堂？它丫的，三缺你是不知道，刚才那红衣女鬼都快吓死我了！”
“嘿嘿！”鲁三缺笑了笑，安慰道：“老苗别气别气！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哥俩先避避，不跟他们计较。等风头过了，咱哥俩再杀个回马枪，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虫屋人，尤其是那妖女。还有这什么破禁地，哼！有机会的话咱哥俩给它炸了，不然留着也是个祸害。”
“唉！谈何容易？”苗五弊叹了口气说：“他们人多势众，又擅长用蛊。而且从山脉走势来看，这禁地大得很，咱哥俩今天只进来一小会儿就差点命丧于此，鬼知道大山深处还有什么凶险。”
“老苗，咱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呀！俗话说得好，梦想还是要有滴，否则跟咸鱼有什么区别？”鲁三缺说着望向那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大山，道：“只是不知道这大山深处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虫屋人又为何视其为禁地，誓死守护？还有那青龙令符和玄武令符，太奇怪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虫屋人的族徽图腾。”
“还有那匣子，他们跪拜的那个古怪匣子。”苗五弊补充说:“刚我趁机瞅了瞅，发现也然神秘得紧，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鬼东西。”
“算了老苗。”鲁三缺道：“想那么多干嘛？咱出了这山就去入伍参军，丫不信这群虫屋人还能找到咱哥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