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干不净的肠子
杨桂芬欲言又止，还是不敢再惹怒刘万才，没有做声。
梁声接过第二块肉一摸，居然不是硬挺的熟肉，黏糊糊还带着余温，是内脏。
刘万才一笑，“怎么？”
“我说刘万才，你咋也欺负人家老岳家的？那明明是没人要的猪下水，你也当肉送？臭烘烘的咋吃啊！”
岳永霁脸色也难看，就是在城里的肉铺，内脏下水也是最不值钱的，只几文银子就能买一大串，多半是买回去喂猫喂狗的。
“别这么说嘛，俺家婆娘不懂事，乱许了分肉，俺心里是直滴血啊！俺们刘家确实是有点小钱，还算吃饱穿暖，可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可是既然已经许诺了，俺刘万才还是按照说好的给大家分猪肉，可是岳家的，占便宜也不能太贪。”刘万才语气诚恳，好像真的苦口婆心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马上就吃不上饭了。
“已经拿了一块还找理由要第二块，肉一共就这些，你让没分着的乡亲们咋办啊？”得说姜还是老的辣，刘万才三言两语这么一说，气氛瞬间就成了梁声贪得无厌脸皮厚了。
先前杨桂芬对梁声的谩骂，乃至分肉这件事本身的羞辱意味都被转移，刘家一下子成了大善人了。
岳永霁想争辩两句都无从下口，倒是梁声浅浅笑了，“说的是呢，下水就下水吧。我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总能将就一下吃的。”
“她会这么好说话？”杨桂芬嘟囔着，“狗都不吃的东西也要，老岳家有这么穷吗？”
“不过……”梁声话锋一转，“既然是不值钱的东西，左右也要扔，不如刘叔好人做到底，下水都给了我吧？”
一头猪的所有内脏，足足几十斤重，就算是再腥臭不值钱，看着这么多也心疼啊！
但前面装大方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软刀子扎在软棉花上，内脏又是他自己拿出来的，不可能到现在才说下水已经扔了，刘万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给了，只能点头，黑着脸叫人搬出来。
等大伙儿分完了肉也看完了热闹，梁声指挥识竹，拿着盆，沉甸甸的搬回冒尖一大盆的下水。
心肝肺腰大肠小肠一应俱全，梁声丝毫不嫌弃这些东西鲜血淋漓的卖相，还伸手下去戳了戳。
岳永霁甚至觉得她戳内脏的动作眼熟，平时她叫自己的时候戳他胳膊后背好像也是这个姿势。
搞不好戳猪下水还更轻柔一点。
血淋淋的内脏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他偏过头避开浓重的味道，“刘家故意为难，咱们不吃他们的肉，以后也不来往就是了，难不成你真的要做这些肠子吃？”
梁声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我本来也没指望要两块肉，就巴掌那么大一块，我真看不上。”一开始她去，就是奔着这些内脏去的。
真不识货啊这些异世界人，在蓝星，这些东西可比精肉卖得贵多了。
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个没有香辛料概念的世界，处理不好腥味，内脏根本没法吃。
但她有信心，能找到野葱，日后肯定也能找得到姜蒜花椒辣椒！
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也没关系，哪怕没法有效去腥，只要有葱，这些下水也有备用的做法！
岳夫人守在岳府门口，担忧地听着隔壁刘家的动静，她眼眶含泪，“近中，你说，永霁不会被这些村夫欺负吧？咱们的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万一被打了，不，哪怕是气着了也要病几天的呀！”
“都是那个梁声，要不是她结的仇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岳夫人越说越着急生气，“穷门小户家的，为了一块肉脸都不要了！难为永霁还处处护着她！”
“哎呀别急别急，外面一没动静识竹就出去找了，估摸着马上就回来了，咱们岳家的威势在这里，那些人能怎么样？”岳近中嘴上这么说，手上充当拐棍的竹竿在地上一戳一个圆印儿，暴露了它主人的烦躁。
“等他们回来，你真得好好说说这个梁声，这类事情下不为例……回来了！”岳近中还没等高兴，就闻到一阵恶心的腥臭味，“什么东西！识竹！你拿的什么呀？”
识竹走在最前面，双手端着一个满满当当的大木头盆，他咬着牙小跑进院，咣当把东西撂在地上，“哎呦可沉死我了！”
梁声和岳永霁跟在后面，岳永霁捂着鼻子不做声，倒是梁声表情自然，“嗯，我们接下来要吃的东西，猪胃啊猪肠子，心肝脾胃肾！”
她有种恶趣味，对方越是装逼嫌弃这些接地气的东西，她就越要把这些东西说的更恶心。果然，听到回答的岳夫人眉心狠狠跳了跳，差点整个人都蹦起来，“胡闹！这哪是人吃的东西！那都是装、装、装粪便的东西，你要往嘴里放？”
“要弄你自己弄，我们坚决不会吃的！”
梁声叹了口气，这岳夫人一听就是大小姐出身的，平时估计也不管账，所以对岳家现在的窘迫现状是一点不懂。她回头找岳永霁，“少爷，你们家是谁在管账？”
岳永霁也不想在这臭气熏天的环境里讲话，还是识竹开了口，“这些杂事都是识松在管的，这两天识松好像特别忙，总是不见人影，我去后厨找找吧？”
梁声点点头，心中还是敬佩这个几乎没见过面的小厮的。这个识松忙里忙外的操心，怕这个家散了搞不好都濒临崩溃了，这家的老爷夫人还是一副不知柴米贵的样子，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忠仆吗？要是换做她早就卷铺盖走人，让这群落魄贵族自生自灭了。
不一会儿，识竹就回来了，身后带着一个男人，听脚步声很沉稳，估计身形也不小。梁声朝他挥挥手，“你好，识松。”
识松愣了一下，他这些天忙，虽然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主子，也没来得及叩头请安，这回听见新夫人找，刚想跪下，没想到收到的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问候。
他还是屈膝跪下，“识松给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请安。”
识松和识竹差不多大，也就十八九，但长得比识竹更成熟和壮实，身高将近一米九，肤色偏黑，他跪在地上低着头，阳光照得他鼻梁反着细腻的金光。
如果梁声能看见肯定会惊奇，这个人长得不像汉人，倒像蓝星贴近南亚那边的异国情调。
“少夫人没个少夫人的样子，淘回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岳夫人挥手叫起，嘴里还是不满。
“识松，府上是你管账吧？有什么难处不该你自己扛，给老爷夫人说一说，咱们府上还有多少银子，多少粮食，多少肉菜和干粮？”
识松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老爷夫人是清高人，本来不该为铜臭俗事烦心的。”
岳永霁语气惊讶，“难不成，我们真的困窘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