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擒
南拓临这一闭眼,便一直到方渠回来。
方渠道,“殿下猜的没错,北亥檀被接回去后,北亥纳当即召见了全部医师,可是不久这些医师又被赶了出去,后来他们又带进了一个人过去诊治,此人正是神医——诸为。”
“嗯”,南拓临点点头,“诸为医术非凡,传闻能活死人肉白骨,多人少欲将他收为己用,可此人偏偏性情孤泊,从不与世家来往,更何况是一国君王,想必北亥纳也吃了不少闭门羹,这才一怒之下便将之囚禁多年,还请老师注意他们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告于本君。”
“是。”
“还有一事”,方渠接着道,“臣下刚才收到消息,北亥王君刚才派人来请殿下进宫,说是要感谢殿下助北亥檀回宫。”
方渠微微蹙起了眉头,“殿下,北亥檀归去之时浑身遍布伤口血迹斑斑,北亥纳不仅不怪罪,反而欲设宴感谢,若说北亥纳想增进与南拓关系,他并不至于做到如此,此宴恐怕别有居心。”
“别有居心又如何,就怕他不有心。”南拓临道。
“殿下打算去?”方渠面露忧色,“殿下,北亥纳如今面临西齐攻打之险,为求自保,因而顺从于殿下,可此人一向阴狠,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万箜出谋划策,殿下需得谨慎才是。”
南拓临道,“老师放心,本君自有考量,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加害本君,北亥如今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彻底臣服于本君,二么——”,他淡淡一笑,“自然是恶化本君与西齐皇城的关系,而北亥届时只要坐收渔利即可。”
不染在旁一直看着南拓临,心中微紧。
即使在这个关头,南拓临的神情依然太过从容,而他的心思也细腻的可怕。
南拓临分析的丝毫不错。
北亥皇城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没有一个人愿意臣服另外一个人的脚下,对北亥纳最有利的,便是让南拓临或西齐议一方丢掉性命,不管谁死,他们都可以将凶手说成另外一方,而绝不会是北亥。
由此一来,南拓与西齐仇怨结下,而北亥就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而这一步棋,北亥极有可能会下。
南拓临道,“近日加强防守无方台”,他顿了顿,“西齐议那里也增派人手。”
“是。”方渠领命。
南拓临看了看天色,低声道,“本君是时候该去会一会北亥王君了。”
方渠道,“臣下挑选一批精卫跟随殿下前去。”
南拓临笑了笑,“不必了,另外,此处也无需加派人手,你们只管看好西齐议便可。”
“殿下?”方渠不解。
“西齐议那里行不通,北亥纳若真有歹心自然会来本君此处,不给他们机会,又怎能知道他们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南拓临神色淡然。
方渠却大为不认同,这些年南拓临在南拓朝堂爬升得极快,王君对他也越来越看重,可每一次晋升都是他险中得来,他似乎从不在意自己的安危,这一次他同样要把自己置于险境。
方渠正想要劝,南拓临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老师,本君心中自有考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君便陪北亥纳玩这一出戏。”
他主意已定,方渠无奈,只得道,“遵命。”
南拓临很快出了门。
屋子里便只剩下不染。
天色已黑,南拓临去了一个时辰了还未归来。
不染看了眼自己的肉身,肉身安安静静躺在榻上,而外间夜风阵阵。
她紧紧看着窗外。
这个南拓临也不知是过于自信狂妄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处境,他将西齐议保护的严严实实,那就是彻底将他自己给送到了敌方面前。
南拓临修为不错,北亥不敢明着来,那便很有可能暗地里出手。
不染想起之前南拓临玩笑一般在她面前说得话——
“本君的身边只有你一人,如若他们的目标换成了你,这可就有趣了。”
那根本就不是玩笑之语,他肯定是预料到北亥肯定会如此行事!
不染叹了口气,坐到自己肉身旁,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声响动忽然在窗外响起。
虽然声音极为低微,然而不染却立即察觉到了!
她忙站起身来。
就见两个蒙面黑衣人从窗外极快闪了进来。
真的来人了!
不染紧盯着他们,就见这两人径直往自己肉身而去。
真冲着自己来的?
真是,死人也不放过!
黑衣人中其中一人低声道,“速度快些,南拓二殿下快回来了!”
另一人竟然是个女子,只见她蓦地扯下面上黑巾,赫然露出一张漆黑如碳的脸来,只是这张脸却与榻上不染的脸一模一样。
不染在一旁抱臂摇头,啧啧两声。
又见那女子脱下不染肉身上的外衫穿在了自己身上。
不染摇头。
他们也太没有新意了,果然想冒充自己刺杀南拓临,不过行不通的,他早就猜到了。
她来回走了两步,轻轻一笑。
这两人倒不如还是就此回去,再晚几日等到月圆之夜过来,那时不管他们什么阴谋或许都可成功的。
然而那女子已经换装完毕。
不染一眼看过去,这女子此刻模样与她本尊根本无异。
不染感叹一声,上下打量一番。
倒是的确看不出区别,他们也还算有心了。
而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那两人相看一眼。
只见那男子一把抱起不染肉身,眨眼间缩到了床底不见踪影,而那女子也极快躺在了不染肉身之前躺过的位置。
不染颇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他们。
你们何必如此急慌,南拓临平日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他现在肯定是故意给你们听到的。
门被打开。
南拓临走了进来。
不染忽然有些期待南拓临接下来的反应。
他慢慢向榻边走来,仿佛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随后,不染见他如往常一般在榻边坐了下来。
榻上“尸体”闭着双眸一动不动。
南拓临看着“尸体”,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
不染凑过身去,看了眼“尸体”,又对南拓临道,“是不是很像?你看,这伪装术实在超凡,看不出一丝破绽,就连呼吸也没有。”
南拓临神色淡淡,然而却说出了一句让不染险些大跌一脚的话——
“伊人逝,人憔悴——”
“梨儿,你我天人永隔,已经足足两月余了,你怎么忍心独自丢下我。”
不染侧眸看向南拓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只听南拓临又道,“你我情投意合,说好了要相守一生一世,如今却造化弄人,我只恨不得即刻追随你而去。”
说完他叹息一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愁与相思。
若不是他的神情过于冷淡,不染几乎要被他话中的凄苦所蒙骗。
不染几乎要为他鼓掌叫好,果真是做戏全能人才——
不仅能在她坟茔伤心欲绝,还能对着杀手聊表情思。
却见南拓临起身走到了一旁,也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酒水,就这么一口一口饮入唇中。
一个哀思过甚的男人喝酒,只怕不喝的酩酊大醉决不罢休,果然,过了一会,南拓临“咚”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彻底“醉”了。
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不染走过去看他。
他这‘一醉解千愁’的戏着实能够以假乱真。
屋子里安静了良久。
不染等了一会儿,算算时辰,估计也差不多了。
她往榻上看去,果然那“尸体”眼眸微微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来,警惕的向桌边极快扫了一眼。
而后“尸体”从榻上一跃而起。
南拓临依然安静如初。
紧接着,床榻下那男杀手也出来了,顺手还将不染的肉身带了出来。
两个杀手相看一眼,女杀手眸中闪过厉色,就见她极快闪身到南拓临身边,对着他的胸口猛地击出一掌!
南拓临应声倒地。
男杀手哼笑一声,“没想到这南拓皇城的二殿下竟是个痴情种,如此倒是利于我等行事,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说完看向女杀手,“按计划行事。”
女杀手袖风一扫,顿时屋内燃起熊熊烈火。
那二人即刻带起不染肉身与南拓临,极快离去。
大火越来越旺,很快整个内殿都殒没在火海之中。
不染回头看了一眼浓烈的火势,又看了眼依然昏迷的南拓临,刚才女杀手那一掌下手可不轻,他却是丝毫不躲,为了达到目的竟全然不顾自身。
她蹙眉仔细看他。
南拓临,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昏迷中的南拓临眉目没有一丝皱起的痕迹。
不染与南拓临被关在了一间密室之中。
南拓临一直没有苏醒。
不染一路来时左右看了看,这间密室极为隐蔽而且守卫森严,寻常人极难发现此地。
此刻,她与南拓临一同被关在这里,也不知北亥纳打得什么主意?
左右是逃不出去,不染索性坐在了地上。
她撑脸看向南拓临,他一动不动,因为受了那一掌,唇色微微发紫。
这么做,你值得么?
不染叹了口气。
也多亏了你啊,我的死后生活如此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