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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灵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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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证据?”

    贺粲很是捧场,柳云芝说完就紧接着问。

    一众人也都好奇,府里可是严得很,要真是出了内贼,怕是要打一顿再发卖去腌臜地。

    云嬷嬷看了眼敏儿,她垂着头,怕的不得了。

    没用的东西。

    小侯爷站在这杂种这边,她要做的是弃车保帅。

    心里打定了主意,也高声问道:“既然你有证据,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刚刚没人听我的?”

    敏儿低着头,脸色惨败,像是被大手攥着脖子,差些闭息而去。口中苦涩,她紧张的吞咽,额头冒出冷汗。

    天如鸦潮,小雪簌簌。

    稍一会儿,柳云芝的肩头就铺满碎玉琼雪。

    她不在意的抖落,伸出娇小的手,掌心纹路清晰,“借我用用。”

    贺粲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给了过去。

    谢栾身披鹤氅,身姿如修竹。即便病气缠身,却不见丝毫的颓态。他脸颊微微里凹,玉色皮肤被兔毛领围住小半,清瘦的手攀着轮椅扶手。

    因为雪冷,他侧过身避开了风口。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青衫落拓,满怀冰雪。

    雪落眉间,凝结不化。

    柳云芝从不以貌取人,但凡间就谢栾如谪仙。

    美人如此,她贪看两眼,也是可以的。

    捧着夜明珠,她瞅了眼云嬷嬷。

    后者哼了一声,“这也算是证据,难不成是夜明珠告诉你,是谁偷的?”

    这话说出来都笑掉大牙。

    谢栾眉头轻轻的压下,看到雪花落在柳云芝头上,却不会融化。

    他伸手拂去,便听见柳云芝清脆如李的声音,“是。”

    “噗呲。”

    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

    院子里的仆子丫鬟再也不顾忌有小侯爷在,一声笑接着一声。

    这小乞丐说什么,夜明珠会说话?

    谢栾淡淡扫了一眼所有人,稀稀疏疏的笑声戛然而止。

    柳云芝眉一挑,“夜明珠不能人语,可燕过留痕。夜明珠上的桂花香味极其特殊,只要找到同是此香的人,就能找到贼。”

    敏儿面如死灰,她看着那夜明珠,不再辩解。

    云嬷嬷问道:“府中是女子都爱搽香,你要是乱指认一个,怎么办?”

    “这款薄荷桂花香膏,比之寻常不仅多加了些名贵香料,持香久且味清冷。一闻就能闻出。”她转身将夜明珠举高,“小侯爷,你闻。”

    柳云芝踮起脚尖,高举着夜明珠。

    与他在北地所养的狮子猫有些像。没由来想到这,他溢出笑意。

    柳云芝见他笑了,如遇春风,唇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只有贺粲皱起眉,闻个夜明珠有什么好笑了。

    话还说的慢吞吞,这天怪冷得很,爷畏寒,受不得凉。

    于是他横身往里一钻,正好隔绝了两人。

    “阿宋,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他夹在两人中间,柳云芝直接被挤开。

    夜明珠一下子离远,谢栾无奈的看着贺粲,按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

    被贺粲一打乱,柳云芝也不好叫谢栾继续闻。

    她道:“因为将夜明珠藏在坑洞里,土将香味衬托的越发明显。”

    贺粲接来夜明珠,凑近吸了满鼻。

    随后疑惑地看着自家小侯爷,“爷,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这夜明珠明明一股土味。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得不佩服别人的狗鼻子。他拿好夜明珠,凑近继续闻,盯着继续说道的柳云芝。

    “这款香膏是玲珑阁出的,今夏也就七八盒,小小一盒,就要三两银子。”柳云芝挑眉,“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应该会随身携带,不至于乱放。”

    敏儿下意识用手捂着荷包。

    谢栾浅笑,眼神示意贺粲。

    贺粲上前一把夺过荷包,果然,拿出半指小的粉瓷罐,外头是冰裂纹,盖子打开。

    薄荷桂花香穿鼻沁骨。

    敏儿瞬间慌了,她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云嬷嬷似乎在此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贼,好啊,家贼难防。把她给我绑起来,到时候叫牙婆来,卖了。”

    “不要,不要,嬷嬷,奴婢知错了。”

    被发卖到下等窑子里,真就是生不如死。

    柳云芝私觉得,敏儿罪不至此。

    “等会儿,小侯爷,能把人交给我吗?”

    敏儿只是受人蛊惑,本质不会太坏。

    她愿意给个机会,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不想云嬷嬷好过。

    云嬷嬷的脸色青黑,“小郎君,不可如此。这侯府有侯府的规矩……”

    “口口声声规矩,云嬷嬷倒是一个不守。”

    “小侯爷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这奴婢张嘴?”

    翟紫兰和贺粲看不下去,你一句我一句怼云嬷嬷。

    后者敢怒不敢言,只能劝柳云芝,“小郎君,先头是奴婢对你不住,还未弄清真相便误会你,但……”

    “你想怎么处置她?”谢栾看柳云芝,好奇问道。

    柳云芝还没想到,但留着敏儿还有用,暂时让贺粲把人关在柴房。

    暖房里,谢栾咳嗽不止。

    桌上的药散发着难闻的苦味,他用手指往外推的远了一些,清亮的眸子定在柳云芝的身上,“阿宋。日后同我住一起,我教你兵法武功。”

    柳云芝还没反应,就被贺粲拉着出去。

    “阿宋,你那匕首是哪里来的?”

    虽然破,旧,但上面有血迹,肯定是开过刃,杀过人的。而且,在匕首上还看到了一个古怪的符号,不像是大越的。

    “捡来的。”那柄匕首是在别庄地里捡到的,多亏了它,自己才可以逃出。

    “你杀过人?”

    贺粲顿住,他很好奇。

    柳云芝抿唇,缓缓点头。

    小侯爷说过,阿宋是禁脔,既然杀人,肯定是当时强迫他做不好的事情。

    他有这样的勇气,是个男子汉。

    到了东屋,就在谢栾的对面。

    占地虽然小了些,但里头五脏俱全。

    “我择日就要离开,不在时,就烦你多照顾小侯爷。他看着脾气古怪,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不过也是个孩子,你别怕他。”

    贺粲他要去田庄理账,多年未回,一屁股的烂账。

    这苦担子原本是不用他的,谁知道师姐有事,要出都一趟。

    再加上侯府里是人是鬼,他还没摸清。

    他拍了拍柳云芝的肩膀,语重心长,“靠你了。”

    “府里适合你的衣裳不多,你且穿小侯爷以前的旧衣裳。晚些再请人来给你裁新衣,”贺粲将衣柜打开,里头的衣裳八成新,码的整整齐齐,“对了,你这头发也跟狗啃似的,过来,我帮你理一理。”

    他取出梳子,将柳云芝的肩膀抓住,忽略她的挣扎,没一会儿,旧手巧的扎出两个小牛角包。

    为了好看,还系上了红绳。

    “好看。”他摸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等会儿要陪侯爷用膳,你换件喜庆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给阿宋挑了这么一件灰扑扑的衣服。

    多么灵的一张脸,衬托的像是灰麻雀。

    柳云芝愣愣的点头,等人走了,她才将背着的手伸到面前。细细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羊脂白玉镯,软如凝脂,白如截昉。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说是外祖家的传家宝。

    当时年纪小,并未仔细听。如今却想起时常听到的一个故事,是古时有个农妇意外落水,不仅没被淹死还得了一个玉镯。

    这玉镯有奇效,能生灵泉,还能护运。

    农妇靠着玉镯赚了许多,开了酒楼,成了第一富商。最后嫁给了王公贵族,只是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家道中落。

    而这个农妇就是外祖母的外祖母,玉镯也跟着传下,母传女到至今也有百余来年。

    但这百来年间,除了太外祖母能使玉镯生泉,不管是谁都不能使用玉镯。久而久之,玉镯就成了一个故事,口口相传。

    柳云芝前世并不信这故事,只是觉得有趣记下了。

    没想到今生竟可以和太外祖母一样,使玉镯生泉。

    她将玉镯靠在杯壁上,心中想着泉水,不过一瞬,豆大的水珠冒出。

    像是荷叶上滚动的露水,摇摇晃晃落在杯里。

    不能快一点吗?

    这也太慢了。

    她心里只是想想,一股小指粗的水就涌了出来。杯子很快蓄满,她止住灵泉,眼这才看向杯子。

    水清澈无垢,入口丝丝发甜,喝下才片刻,就觉得身子有力。

    听娘亲说,灵泉能治病,养颜,种菜……

    作用极多。

    她喜出望外,褪下玉镯,想要瞧仔细。

    但离了手腕,水珠也没了,玉镯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与此同时,脸奇痒无比。

    柳云芝紧紧握着玉镯,走到铜镜处,就见里面的人痛苦的蹙紧眉毛。朱砂格外艳红,甚至还往外凸起,别的地方也跟着泛红。

    她心下一动,将玉镯戴了回去。

    水珠沁出,盈满手心。

    她取出帕子浸湿敷面,过了一会儿,痒意消退。

    震惊中的柳云芝回神,立即想起当年被赶外庄时的情景。当年心思单纯,被刁奴诓骗走了玉镯,不久后就脸发恶疮,久治不好。

    这恶疮不是偶发,而是必然。

    什么能导致如此?

    是毒!

    有人给她下毒!

    她咬着唇,一声冷笑哼出,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能给她下毒的定是柳府的人。

    正屋

    “小侯爷,你还没喝药。”翟紫兰靠在柱子上,好心提醒。

    谢栾脸一黑,无奈端起碗饮尽。

    苦味弥漫,他皱起眉,“都看见什么了?”

    翟紫兰转了转手腕的护甲,高高的马尾随之一荡,“云嬷嬷出府后往觅香坊去,鬼鬼祟祟,像是约了人。我没敢走近,怕被发现。只留个眼在那,不管他们做什么,都逃不过我们。”

    她说到这,眉头如春水皱起,“小侯爷,我想着还是晚些出都。这些日子,贺粲不在,有李木和云嬷嬷,我怕阿宋没法护着你。”

    “她不会现在伤我,在她眼里,我受了重伤,命不久矣。苟活两月,已是极限。”谢栾有些虚弱,阖眼,睫动再睁,“她怎么可能会有额外动作,好让玄皇怀疑她?”

    “果真是蛇蝎毒妇。”翟紫兰咬碎银牙。

    座上人眸如琥珀,清冷之颜却吐出最为刻薄的话:“她可比蛇蝎还毒,但至少这两个月,我们可以平安度过。”

    说的容易,两月后就是鬼门关。

    师傅不在,让她医治,只有一成把握。

    “小侯爷,不然我们回去北地之都,何必待在这糟烂的地方。”衡都,是烂透了,乌烟瘴气。

    是人所在之地,就会有矛盾。

    北地和衡都,有什么区别。

    谢栾呼出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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