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097章(二合一)工厂
布宜洛斯空军工厂所在的城市罗赛斯,坐落于首都伦迪尼姆的郊外。在革命战争——这是塞伊·哈加纳对先前刚结束的内战的称呼——爆发之前,这里就是王家空军的工厂。因此,这里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建筑物。那个竖着许多巨大烟囱的建筑物,是制铁工厂。在它的旁边,是一片堆满用来制造或修理船只所用木材的空地。
那座由红砖砌成的巨大建筑物,就是空军的司令塔。在那之上,“塞伊·哈加纳”的三色国旗正傲然地迎风飘扬。
而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那艘让人必须抬头仰望的巨舰。
挡雨用的帆布,宛如巨大的帐篷般覆盖在停泊着的布宜洛斯空军本国舰队旗舰“列克星敦”号之上。这艘全长达到两百米的巨大帆船被放置于同样巨大的平台上,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改装工程。
布宜洛斯皇帝——塞巴斯蒂安·科齐亚,如今正带领着众随从,视察着这个工程。
“这确实是一艘巨大而可靠的战舰啊。如果给你一艘这样的战舰,你会不会产生一种能自由操纵世界的感受呢?改装主任?”
“对在下来说,这是超乎我所能承担的光荣。”
用兴趣缺缺的语气这样回答的,是被任命为“列克星敦”号改装主任的亨利·博尔特爵士。他在革命战争中曾担任塞伊·哈加纳侧的巡洋舰舰长。由于在战时击坠两艘敌舰的功绩获得承认,所以被任命为“列克星敦”号的改装主任。改装主任在完成舰艇改装之后,将会直接就任舰长。这是从王家空军的时代延续下来的,布宜洛斯空军的传统。
“看吧,那尊大炮!”
塞巴斯蒂安用手指着突出于船舷的大炮说道。
“那是新兵器,象征着朕寄予你的信赖。这是集合了全布宜洛斯的炼金魔术师铸造而成的长炮身大炮!根据设计师的计算……”
站在塞巴斯蒂安身旁的长发女性开口回答道:“其射程约为艾尔洛斯或卡巴瑞尔的战列舰所装备的加农炮射程的一点五倍。”
“的确是这样,雪拉比小姐。”
博尔特注视着那位被称呼为雪拉比的女性。那是一位缠绕着奇妙的冷漠气氛,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她身材细瘦,身上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大衣,是一种从没见过的奇妙打扮。
[她并没有披着披风,也就是说她并不是魔法师了?]
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博尔特的肩膀。
“她是从东方的‘罗帕·卡里耶’来的。根据从精灵那里学来的技术,而设计出了这尊大炮。她精通各种未知的技术……也就是那些不遵循我等魔法体系的崭新技术。你最好也跟她交流一下,改装主任。”
博尔特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在情感上比较偏向保皇党,可是他却是一个强烈奉行“军人不该与政治有所牵扯”宗旨的纯粹军人。
因为身为他上司的舰队司令加入了叛军,所以他也不得不以塞伊·哈加纳侧的舰长身份,参加了革命战争。他总是努力体现布宜洛斯的传统“位高则任重”,也就是高贵之人应尽的义务。对他来说,如今的布宜洛斯仍旧是个王国,而塞巴斯蒂安只不过是一个令人忌惮的篡位者而已。
“这样的话,恐怕找遍全凯尼利亚,也不会有能敌得过‘皇家主权’号的船舰了吧?”博尔特故意装作说错了话,以旧名来称呼这艘巨舰。塞巴斯蒂安察觉到他的发言里包含的讽刺,微笑着说道。
“博尔特先生,‘皇家主权’在布宜洛斯已经不存在了。”
“的确是这样。但是,只不过是要出席婚礼,却搭载这些新型大炮前往的话,恐怕会被视为低劣的示威行为啊!”
初代神圣皇帝兼贵族议会议会长——塞巴斯蒂安和神圣布宜洛斯共和国(布宜洛斯的新国名)的阁僚们将以国宾的身份,出席艾尔洛斯公主和卡巴瑞尔皇帝的婚礼。而届时的御用船舰,就是这艘“列克星敦”号。
在亲善访问之际,居然搭载着新型武器前往,真可以说是炮舰外交的极致了。
塞巴斯蒂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说着:“对了,好像还没有跟你说明‘亲善访问’的行动概要呢。”
“行动概要?”
[又是新的阴谋啊?]博尔特的头不由得痛起来了。
塞巴斯蒂安轻轻地把嘴凑近博尔特的耳边,说了两三句话。
博尔特的脸色顿时改变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由此可见,塞巴斯蒂安所说的话,完全超脱了博尔特认知的常规范围。
“怎么可能!那么不知羞耻的行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识过!”
塞巴斯蒂安一脸不在乎地表示道:“这是军事行动的一环。”
“我们不是刚跟艾尔洛斯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吗?在这个布宜洛斯的漫长历史里,从来不曾有过背弃与他国间条约的历史!”博尔特激动地大喊着。
“博尔特先生,不得再针对此事进行政治批判。这是议会做出的决定,并得到朕承认的事项。你是打算违抗朕和议会做出的决定吗?你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政治家了?”
被他这么一说,博尔特就无法再多说什么了。对博尔特来说,军人就是不会说话的剑和盾,是祖国忠实的看门狗。是值得自豪的看门狗。只要是政府……身为指挥系统高层的人所做出的决定,就只能默默遵从而已。
“布宜洛斯的丑态将暴露在整个凯尼利亚中。会被当作一个卑劣且背信弃义的国家,而臭名远播的。”博尔特闷闷地说着。
“臭名?凯尼利亚将会在我们塞伊·哈加纳的旗帜下,统合为一体。当我们从精灵们手里抢回圣地的那一刻,那些琐碎的外交上的细枝末节,根本不会有人去关心。”
“你说背弃条约是外交上的细枝末节?你难道打算背叛祖国吗?”博尔特逼近塞巴斯蒂安说道。
守候在塞巴斯蒂安身旁的一个男子倏地把魔杖递出,制止了博尔特。被兜帽所掩盖的脸孔,是博尔特曾经见过之人。博尔特惊讶地喊道。
“殿…殿下?”
那竟然是据传已经战死的莫吉托皇太子。
“舰长,你能对过去的上司也说出同样的话吗?”
博尔特反射性地屈膝跪地。莫吉托则把手伸了出来,博尔特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那瞬间,博尔特的脸色发白,因为莫吉托的手,竟然冷得像冰一样。
接着,塞巴斯蒂安催促着他的随从,往前走去。莫吉托也恭顺地跟在他身后。
被留在原地的博尔特只能一脸茫然地呆站在那里。
在那场战斗中应该已经死去的莫吉托,现在竟然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走动。博尔特是“水”系统的三角级魔法师。然而,就连身为掌管生物构成的“水”系统魔法专家的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能让死者复苏的魔法存在。
[难道是阿里布达吗?不,那个身体里确实流动着生命的气息。就因为是“水”系统的魔法师,才能感受到的,在生物体内,在那个令人怀念的莫吉托皇子的体内,那个水的奔流……]
那一定是未知的魔法。而且,那个塞巴斯蒂安能够使用那未知的魔法。博尔特回想起外界流传着的那个煞有介事的传闻,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据说,神圣皇帝塞巴斯蒂安能够操纵“虚无”系统的魔法……
也就是说,那就是“虚无”了?
传说中的“虚无”的系统。
博尔特以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
“……那家伙,到底打算要把凯尼利亚变成什么样子?”
塞巴斯蒂安向走在他身旁的贵族搭话。
“子爵,你就以龙骑兵队队长的身份,乘上‘列克星敦’号吧。”
莫度覆盖于羽毛帽子之下的眼睛炯炯发光。
“您是说……要监视他吗?”
塞巴斯蒂安摇了摇头,否定了莫度的推测。
“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虽然顽固而不懂得变通,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值得信赖。朕只是看中了你曾经率领过魔法侍卫队的能力而已。你曾经骑过龙吗?”
“没有。不过,我想在这个凯尼利亚中,并不存在着我无法骑乘的幻兽。”
我想也是,塞巴斯蒂安微笑道。接着,塞巴斯蒂安突然转身面向莫度:
“子爵,你为什么要服从朕呢?”
“您对我的忠诚感到怀疑吗?”
“不是的。朕只是觉得,你立下了那么大的功绩,却没有对朕提出任何要求。”
莫度轻轻一笑。然后,用手抚摸着最近刚装上去的义手。
“我只是想看一看,阁下将要让我见识到的东西。”
“是‘圣地’吗?”
莫度点了点头。
“因为……我认为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是信仰吗?你真的没有欲望呢。”
原本身为神职人员,却没有半点信仰之心的塞巴斯蒂安这样说道。
莫度摆弄着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坠子,那是一个古老的银制雕刻小盒。“卡”的一声,盒子打开了。
那里面描绘着一个美丽女性的肖像,是个小小的肖像。莫度注视着它,他的内心那总是让旁人感觉冷若冰霜的内心深处,有一股热气骚动着。
莫度凝视了那个小小的肖像一段时间后,低声说道:“不,阁下。我是世界上,欲望最深最广的男人。”
另一方面,这里是艾尔洛斯的王宫。在依蕾亚的居室里,女官和仆人们正在为新娘试穿婚礼上用的婚纱而手忙脚乱。太后玛莉安娜的身影也出现于此。她眯着眼睛,守候着身穿着纯白色婚纱的女儿。
可是,依蕾亚的表情却好像冰一样冷。当为她试穿的裁缝师们,询问她袖子的松紧以及腰部的位置是否适当时,她也只是茫然地以点头作为回答。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太后忍不住让裁缝师们先退下了。
“我心爱的女儿,你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呢。”
“母后……”依蕾亚把脸埋进母亲的膝上。
“我知道你并不期待这个婚姻。”
“没有那回事。我是一个幸福的人。我活着,而且能够结婚。母后您不是说过,结婚是女人的幸福吗?”
跟她嘴里说出的话相反,依蕾亚美丽的脸孔罩上一层阴影,她轻轻地啜泣了起来。
玛莉安娜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说道:“你有恋人了吧?”
“应该说‘曾经’有过。我感觉自己正被一条非常湍急的河川冲走。一切都跟我擦身而过,稍纵即逝。无论是爱,还是温柔的话语,什么也没有留下。”
玛莉安娜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恋爱就像是麻疹一样。只要冷却下来,马上就会忘记的。”
“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忘记吗?”
“你是公主啊。如果是必须忘记的事情,你就得忘记。如果你一直摆出这种表情,人民也会感到不安的。”玛莉安娜用着像是在劝导依蕾亚般的语气说道。
“我是为了什么结婚的呢?”依蕾亚苦闷地问着。
“是为了未来啊。”
“是为了人民跟国家的未来吗?”
玛莉安娜摇了摇头,回答道:“也是为了你自身的未来。掌握了布宜洛斯的塞伊·哈加纳的塞巴斯蒂安,是个充满野心之人。根据传闻,那人能使用‘虚无’魔法。”
“‘虚无’不是传说中的系统吗?”
“是的。如果传言为真,那可是令人畏怖之事。依蕾亚,你要记住,过大的力量将使得人发狂。就算已经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但我不认为,那样的男子会安分地从空中俯视凯尼利亚的大地。待在军事强国卡巴瑞尔,对你来说才是好事。”
依蕾亚抱住自己的母亲,“真是非常对不起,我说了些任性的话。”
“别在意。对正当青春年华的你来说,恋爱就是一切吧。母亲我也不是不懂啊。”
言尽于此,母女两人紧紧地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