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见与离别——下次见面，你会杀了我吗？
这是一个小公园，离段常菲bj的警局挺近。
大爷大妈都喜欢来这儿打打太极、唠唠嗑。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宛橡。
看完那些不太友好的杀人视频后才过了一天，段常菲也还处于朦胧的恍惚中。
公园的长椅刚刷过漆，空气中还依稀有着新鲜的油漆味儿，其实不明显，还混杂着她自己抽的烟味儿，可段常菲就是闻出来了，不知道是鼻子太灵还是思绪不知道放什么地方，只能在这种小地方细心了。
天边的云朵开始泛黄，红光越来越暗淡，太阳要落山了，大爷大妈们也开始逐渐散开。
说起来她还和几个大爷一起下了几把棋，有赢有输吧，毕竟她也没想到大爷原来这么厉害。
到最后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她一个人叼着烟嘴一动不动。
双手大喇喇地搭在长椅的边上，头像没有力气似的往后耷拉着，倒过来的树和影子一起诡异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它们在扭曲，在哀嚎，在责怪，也在哭泣。
黑漆漆的洞口像极了想要吞噬她灵魂的血盆大口，黑色的血液与口水混杂在一起，恐怖缓慢地滴落在地。
段常菲却是眼都不眨，劳累又无奈。
叹了口气，正想要坐起身，一个弱小的身影逐渐从那黑漆漆的缺口处走了出来，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声线，还有熟悉的情感——复杂又难得。
“段阿姨，好久不见。”宛橡笑得那样温柔平静，似乎极力想在自己的段阿姨面前表现出一副很好的样子。
可惜不行了。
她的段阿姨已经亲眼见证了自己挥起利刃刺向鲜活生命的样子，血腥又残暴。
段常菲震惊，但也没多动作，只是站了起来，直直地面对着她，面对着那个杀人犯，那个始作俑者，那个自己又爱又恨的……爱人。
“可惜了，我没带枪。”段常菲看向宛橡的身后，那个高大凶狠的寸头果然跟着，就站在离宛橡不远的树角处观察，严阵以待。
“虽然我带了也没多大用。”段常菲耸了耸肩，无力开玩笑道。
“……”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们开始变得沉默，变得没有话说，变得尴尬无比。
不，准确地说一直如此，只不过各自都掩盖了自己的情感与缺点，尝试着让对方开心、舒心、安心。
这种天气倒热不热，凉凉的微风吹散了剩余的烟味儿和灰尘。
宛橡张了张嘴：“……你的伤，好些了吗？”
“没死。”
“……痛吗？”
段常菲第一次带着些嘲讽的眼神和轻笑的神情望着那个似乎弱不禁风的女孩儿。
“我痛不痛，还有意义吗？”
“你带给我的，不是从来只有痛吗？”
宛橡没了笑，心很疼，情绪很差，虽然她知道情有可原，可那又如何？她的段阿姨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的？为什么就一定……
“是啊，”宛橡开始慢慢走向她，“没有意义，毕竟只有让你痛了，你才会记得我，你才会继续恨我又爱我，所以总得来说，还是挺划算的。”
“……”段常菲没有动，直到宛橡已经距她仅只有一米之差时，才忽然大步往后退着，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动容，什么也没有。
“再靠近我一步，我会杀了你，哪怕我知道你身后那个人不会放过我。”
“……”瞬间，宛橡的眼中盛满了泪水，不可思议，震惊，受伤，悲哀……
段常菲笑了。
嗤笑，嘲笑，苦笑……都有吧。
“为什么。”
“……”宛橡不说话。
“为什么杀了熊小玲他们。”
“为什么杀了陈娜娜。”
“为什么杀了……你弟弟。”
“为什么……”
“嘘。”宛橡淡定地用食指杵在自己的唇中，“段阿姨，熊小玲他们是罪犯。”
“那你也没有资格杀他们！”段常菲突然猩红了眼，大声吼叫了出来，隔着稍稍遥远的距离，“你只是想杀他们！你只是找借口！你为什么！为什么……”
“陈娜娜……娜娜……我不想动手的，段阿姨。”宛橡想要上去搂住那熟悉的肩膀，却被对方无情决绝地躲开，依旧往后退着。
“是她自己看见了我杀人。”
“我不可能留下祸患。”
“而且，我没有杀陈娜娜，娜娜不是我杀的。”
“行了！”段常菲吞了吞唾沫，闭了闭眼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别说了，我自己知道。”
“段阿姨……”
宛橡看着段常菲那激动又无比狠厉的表情，心一抽痛，再想要说什么时，黑石突然走了上来蛮横地将她抱起：“该走了。”
“你干什么？”宛橡不高兴地呵斥。
“警察来了。”
“……”宛橡疑惑地转头看向了昏暗黄昏中的段常菲，目光一沉，什么都懂了。
这时，段常菲开口了：“在这里等着警察，或者离开。”
“你选一个。”
只要你选择留下，我就再坚持坚持，坚持等你。
……
风停了。
段常菲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无比紧张与……恐惧。
宛橡却并没有阻止黑石带自己走的行动，反而爬在黑石宽厚的肩膀上，悠闲地直视着段常菲那双好看又坚毅的眼睛：“段阿姨，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宛橡嘴巴裂得夸张，笑了。
“来这里之前我碰见了一个小女孩儿，才八岁。”
段常菲猛地瞳孔一缩。
宛橡继续道：“她很可爱，我向她问路，她也很热情地回答了我。”
“她还把我带来了这里。”
随后宛橡侧头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
“她现在就安静地睡在某处，乖巧听话。”
“你猜猜看，我会在她旁边放什么？炸弹？毒药？还是……一转身就会刺进胸膛的小刀？”
——“咯噔”一声，段常菲似乎听到自己内心的一点点期望开始全部破碎。
她紧紧捏着不甘的拳头，泪水终于一点一点涌了上来，那里汹涌着痛恨、仇恨和痛苦。
望着越来越遥远而飘渺的两个身影，段常菲想要往前冲抓住他们的步伐和衣袖中藏着的军事短刀最终还是统统收了回去，立马转身去了树林深处寻找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儿。
耳边飘荡的远音迟迟不肯散去。
……宛橡说：“来见你太有风险了，我不可能不带一点筹码。”
“虽然但是，我是因为想你才来见你的。”
“再见了，段阿姨，这次是真的再见。”
“希望你下次能够抓住……不，希望你能如愿杀了我。”
“……”
黄昏终于结束，带着梦的终结和离开，黑夜气势磅礴地席卷整片大地，警笛声、脚步声络绎不绝，沉睡在树林深处的单纯女孩儿还不知道发生了多可怕的事，只有骑士默默流着泪望向远方。
翻出手机，段常菲再一次点开了发送而来的视频，不厌其烦地忍着悲痛和恶心一次又一次地观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毅然决然地随着警察回到警局。
来到局长面前。
“老陈，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吗？”
段常菲紧抿嘴唇，一字一句：“我这里有所有的视频，所以——”
“可以全国通缉了。”
“犯人，宛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