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中你的毒
陌北熙整个人软软的，是累脱力的模样，他坐在交椅上，喝了一口茶，强打着精神坐直，道：“几位都是水云寨的人吗？”
一个青黄面皮的男子站起身，行礼道：“回陌掌门，我们都是水云寨的弟子，当初陌掌门杀了奚鼎全，也算为我派报了血海深仇，原谅在下失礼，未曾来拜谢过掌门。”
陌北熙道：“无事，坐下吧。我今日请几位来，是有些疑问想请你们解答。”
那男子道：“我叫刘霄汉，入师门整整十七年了，对师门之事颇熟，陌掌门有话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都如实相告。”
“嗯，”陌北熙轻轻摇着小竹扇，道：“我听闻水云寨孙寨主有个独女，她现下身在何处？”
“是的，她叫孙澜，是寨主的掌上明珠，嫁在苍州连家。”刘霄汉道。
“连盟主家？嫁给他第几个儿子？”
刘霄汉脸上泛起愤愤之情：“嫁了连盟主的大儿子连锦铖，十年前连锦铖受伤残疾，孙澜嫁进门时本身就小他十岁，还是个少女，夫君成了瘫子，孙寨主一度想让连家休妻，接孙澜回来，连盟主不同意，为这事两家还起过几次冲突。”
陌北熙皱了皱眉，把竹扇收拢，问他：“若是两情相悦，孙澜也该不离不弃才是。”
“陌掌门有所不知，”刘霄汉道：“若是两情相悦，我们寨主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必不会强行要接孙澜回家。霁月派那时还不是第一大派，我们水云寨孙寨主与雁山门徐门主乃是八拜之交，两家形同一家，联合起来在十年前的武林中才算是最大的势力……”
刘霄汉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矮个子的人就接话道：“连允拓那时野心勃勃，要将霁月发展成武林第一，他来提亲的时候，我们寨主原先还不愿意呢，谁想后来变成那样，孙澜在连家守活寡，孙寨主可心疼得紧。”
陌北熙看向他：“二位刚说的起冲突是怎么回事？”
矮个子的人接着说：“争过几回，险些打起来。孙澜是独女，将来要接任寨主之位的，连允拓他八成就是看中这个，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有一回，寨主喝醉了，他说了一句话，说当今武林，最看不上连允拓和奚鼎全两个，他们背地里狼狈为奸将来必使天下武林乌烟瘴气。”
陌北熙心里有了盘算，他见这个矮子说话豪爽，便问他：“这位侠士怎么称呼？”
“我不是什么侠士，陌掌门不要客气，我无名无姓，掌门称我做二愣就行。”矮子摆手道。
陌北熙啼笑皆非，道：“呃，二大侠……”
二愣道：“害！陌掌门，你就叫我二愣，听着亲切。”
旁边刘霄汉也接话道：“陌掌门就这样叫他吧，我们都这么叫，他人豪爽，不爱礼节。”
陌北熙点头：“二愣，听你的意思，连盟主与奚鼎全早就私交甚好了？”
“这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二人虽然明面上无太多交集，私下书信往来却密，我曾几次见霁月弟子余文赫出入青松派。”
“好，我大概知道了，你们几位现在栖身何处？”陌北熙道。
刘霄汉回答他：“我们无处可去，归家务农的务农，还有两位做了摊贩。”
陌北熙微笑道：“若不嫌弃，留在祁仙吧，我叫他们收拾几间屋子，几位往后在栖云山落脚，吃住都与我派弟子一样。”
二愣喜道：“当真？我虽第一次见陌掌门，却打心眼里佩服你，年纪轻轻撑起祁仙又这么文质彬彬的，我是个粗人，往后愿听陌掌门差遣。”
刘霄汉道：“陌掌门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感激不尽，只是我们是水云寨弟子，此生不愿出师门。”
“刘大侠误会了，”陌北熙道：“你们仍是水云寨弟子，孙寨主深明大义，我素来也敬重他。几位先在此栖身，日后有了机会，再回去重振水云寨也好。”
刘霄汉等几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都起身跪在陌北熙身前，道：“多谢陌掌门收留，如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掌门尽管吩咐。”
陌北熙坐了这好一会，早已倦了，他对孙邵道：“孙邵，带几位侠士去用饭安歇，吩咐弟子们日后以兄弟之礼对待他们。”
孙邵点头应了，带着一屋子人出门。
陌北熙长舒一口气，软软地趴在桌案上，合上眼睛休息。
刚关上的大门从外面打开，陌北熙没有睁眼睛，若是别人要进来定会敲门禀报，直接进屋的向来非萧慕寒莫属。
果然，萧慕寒走到他身边，见人趴在桌上，忙把手探在他额上，确定他没事才放了心。
陌北熙一动不动，低低道：“你都听见了？”
萧慕寒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交椅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陌北熙软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萧慕寒道：“我做点什么都逃不过北熙的眼睛。”
陌北熙闭着眼睛，手柔柔地拽着他的前襟，道：“嗯，屋顶少了一片瓦，明儿萧公子出钱请人修。”
“出多少都行，我把整个邀月谷赔给你。”萧慕寒攥住他乱动的手，道：“连允拓和奚鼎全必有密谋，我们的猜测算是落实了。”
“嗯，还得找出证据，让他们信服，扳倒连允拓可不简单。”陌北熙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萧慕寒便松了手，道：“还乱摸。”
陌北熙发丝蹭着他的胸口，声音也被埋没在他的怀里：“嗯……不摸了。”
“怎么？”萧慕寒晃着他，像晃着一个孩子：“哪里不舒服？”
“我腰疼……哪里都疼……”怀里的人声音软软的。
萧慕寒笑了：“我给你揉一揉就不疼了。”
他说着，将陌北熙搂了搂，手扶在他腰上，轻轻揉捏着：“还疼吗？”
“嗯……疼……”陌北熙闭着眼睛，声音小了下去。
萧慕寒低头，凑近他道：“别睡着了，等会一觉又睡到夜里，错过饭点。”
“嗯……”
萧慕寒无奈：“这样吧，我叫人给你熬碗骨头汤，再吃点枣糕，吃完我带你去睡觉。”
“嗯……不吃。”
萧慕寒看着他：“不吃饭怎么行呢？你中午吃的素面，饿得快，你坐会，我出去吩咐厨房丫头。”
“不……”陌北熙去抓他的手：“萧郎……”
萧慕寒心里有团火苗，越烧越旺，他一把反抓过陌北熙的手，沉声道：“北熙，再唤一声，我立马吃了你。”
“……有人。”
萧慕寒低头吻他，陌北熙伸出一只手挡在唇上，重复了一句：“有人。”
萧慕寒看了眼门外，问道：“谁在那里？”
付青墨道：“是我。”
萧慕寒移开陌北熙的手，在他唇上吻了下，道：“没事，你可以进来。”
付青墨开门，见萧慕寒抱着师兄坐在交椅上，便立刻识趣地背着手关了门，道：“我也没啥重要的事，要不？我出去？二位自便？”
陌北熙头还埋在萧慕寒怀里，他太累了，一句话也不想说，萧慕寒道：“来都来了，你去厨房要点吃的，端到我们房里，对了，还要几块酥糖。”
付青墨见怪不怪，胆子就越来越大，他仔细看了一眼陌北熙，沧桑地摇摇头，转身出去，把门关上，道：“打扰了，二位继续。”
萧慕寒道：“用不了几天，他们就都得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那你嫁进祁仙。”
“好。”萧慕寒说着，把人抱起来，往外走：“我得先知道，嫁进来有什么好处。”
从云瑶殿到卧房说近也不近，陌北熙作为个男人即使瘦也不算轻，萧慕寒穿过长廊进了屋子，把他扔到床上，道：“累死我了。”
“萧郎……”陌北熙半眯着眼睛抓他的手：“下次换我抱你，好不好？”
萧慕寒去解宽袍，付青墨办事越来越周到，不光把糕点酥糖送来了，热水都叫人打好了。
萧慕寒笑他：“好，明天你抱我回来，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先洗吧，”陌北熙道：“午后弄了一身汗，还黏着呢。”
浴桶是特意挑的最大的，萧慕寒与陌北熙各坐在一头，水气氤氲，萧慕寒盯着眼前人白皙的脖颈，忽然道：“北熙真好看。”
陌北熙仰靠在木桶边缘，柔声道：“还是萧郎玉树临风，叫我越看越喜欢，所以呀，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声音细细的，含着水气，语气缓缓的，萧慕寒心里痒，于是对他说：“萧大爷纯情，经不起你撩拨。”
天色还没黑，两人擦干头发，挨着坐在小桌旁，沐浴后陌北熙的困意褪了大半，见桌上有酒，欣喜起来，要去斟酒时，萧慕寒拦他：“先吃点垫一垫，当心胃里烧得难受。”
陌北熙顺从地放下酒杯，萧慕寒把一块豆沙糕递到他嘴边，陌北熙咬了一口，倒在他怀里，萧慕寒举着的手还没放下，问他：“不爱吃这个么？”
“我不想吃。”
“吃完就给你喝酒。”萧慕寒哄他，陌北熙接过豆沙糕，几口吃完，眼巴巴地看着萧慕寒，萧慕寒把酒杯还给他，道：“北熙呀，我中了你的毒了，解不开了。”
陌北熙把酒喝完，取了一块酥糖，掰下一块喂到萧慕寒嘴里，剩下半块自己吃了，他眼睫忽颤，缱绻着道：“那就不要解，萧郎，我也中毒了，我-好-爱-你……”
萧慕寒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叫他面对着自己，陌北熙道：“萧郎，硌着呢。”
萧慕寒附在他耳边道：“你也硌着呢。”
“那就转过来吧。”陌北熙道艰难地在他怀里转过了身，就要起来，萧慕寒把他按回去，道：“撩拨完了想跑，没这个道理。”
天渐渐黑下来，初夏的风带着屋外甜桃的气息透进竹帘，萦绕在密不可分地相拥着的两人身边。
萧慕寒靠坐在墙边，陌北熙仰靠在他怀里。
陌北熙贝齿轻启：“明天还有要事……”
“今晚的也是要事，”萧慕寒咬着他的耳朵道：“中了毒若是不解，人就没了。”
“……好。”
看来明天的要事暂且搁置，陌掌门的房门晌午之前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