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心叵测
萧慕寒和陌北熙二人从青州东北方边界出发，一路上听说了好几起婴童被抢事件，午后才到了陵安，两人就寻了一处酒楼，要了些酒菜。
萧慕寒夹了一块蘑菇放在陌北熙碗里，道：“北熙，尝尝这个。”陌北熙评价道：“没有山上现采的鲜嫩。”萧慕寒轻笑道：“现在和我回去，我天天采给你吃。”
“那不就吃腻了。”陌北熙头也不抬。
“哪会吃腻呢？”萧慕寒懒洋洋地啜了一口酒，垂眼看去，见陌北熙埋头安静吃饭，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的，好看得很。
“你们说，七天后陵安得人满为患吧。”旁边桌子上坐了五六个男人，此刻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可不，花魁娘子那般美若天仙，是个男人都得来！”
“去去去，说得好像你见过她一样，就你这穷得三脚踹不出一枚铜板的，也能见青州名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人我是没见过，画像我可看到过，那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瞧你那没出息的痴样，还拽文弄字起来了，你还是回家抱着你那口子老母猪做痴梦吧！”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醉酒的男人笑得四仰八叉，其中一人就急了：“我家是老母猪？你家那口子满脸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生个小麻子前儿还叫人偷了。”
“你！”那个满脸麻子的女人的当家的卷起袖子站了起来，旁边的人立马拉开他们劝架道：
“都算了算了，别提这事，喝酒呢，说点开心的。”
萧慕寒听了一会，拿脚尖去碰陌北熙的小腿，道：“北熙，你听。”
陌北熙就小声道：“真是世风日下，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竟然还能和一群狐朋狗友玩得这样快活。”
陌北熙正要去向那个男人打探他孩子的事，就见一个农民打扮的人跑了进来，对那人急道：“哎哟，老赵，你还喝酒呢，你家麻婆娘一根麻绳上吊了，付少侠让我来喊你回去。”
“啊，我出来的时候她不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一会，哎呀这婆娘怎么一下子想不开了呢。”老赵一下子没了喝酒时的快活神情，从桌上站起身来。
“付少侠？”陌北熙转过头问那个农民：“他叫付什么？”
“付青墨少侠。”农民给了句简短的回答后，与老赵一块匆匆往外跑，萧陌二人便放了筷子，一并跟着出去了。
众人进了一户农家小院，果然有一个女人躺在房檐下，她的婆婆赵老太正摇着人哭嚎，旁边站着付青墨。
付青墨见到陌北熙，忽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强烈亲切感，陌北熙忙趁他要来个拥抱之前把人带出院门，老赵他们正难过，付青墨激动的神情是不合时宜了。
当然出了院门这个拥抱也没能送出去，萧慕寒脸色意味不明，眼神冷冷的，只盯了付青墨一眼，就叫付青墨把伸在半空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付青墨对萧慕寒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看法，虽然他是萧南煜的儿子，但师兄说过，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交朋友重在交他这个人，而不是交他的身世，付青墨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看书杂，交朋友也广，这话他认同。而且杀死师父的是萧楚言，一报归一报，算到萧慕寒头上属实不公平，再者说，师兄眼下还能与他一道，就证明他是自己人，从小到大，师兄是最值得信赖和崇拜的人，师兄做的肯定没错。
不过这萧慕寒的眼神确实太冷了点，付青墨不由得拢了拢袖子，觉得他看自己时和看师兄时简直判若两人。
陌北熙回头嗔了萧慕寒一眼：“你跟我师弟吃什么醋？”
萧慕寒眨巴着眼睛道：“北熙，我何时吃醋？”
再多说一句倒显得自己非要往那方面想一样，于是陌北熙索性不理他，问付青墨：“你几时下山的，青州婴童屡次被抢一事你知道多少？”
付青墨正色道：“半年前的蛊虫事件师父派我到陵安探查，我和陵安一带的百姓从那时比较熟，碰巧我前日途经陵安，被他们认出，就留下来了。据我所知，青州共有三十四个婴童被抢，那个吴道人的下落我还没打探到。说起来气愤，那天我悄悄跟踪抢老赵儿子的黑衣人出去，本来差点能知道吴道人的老窝，结果追到兰香苑，被一群姑娘给拦下了，黑衣人听见动静迅速从院墙跳出去，就这样跟丢了。”
陌北熙道：“附近可还有有婴童的人家？”
付青墨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又说：“现下有孩童的人家都想方设法地把孩子藏起来，你跟他提小孩子他就躲闪不愿说话，青州可真是一桩子事挨着一桩子事。师兄，你不是去沥州了吗，怎么到陵安来了？对了，你之前派人去苍州请连盟主出山一同攻打妖月谷，连盟主回信说，那次妖月谷一战霁月派损伤惨重，还在休养，武林经历奚鼎全一事人心还未聚拢难以召令，还称他自己身体抱恙爱莫能助，说什么为了太虚甲一事尽快解决，祁仙还是先自己出面的好，以免误事，等他手头上处理完了再来协助我们。师兄这不是扯嘛，奚鼎全一事还是师兄你的功劳呢，再说妖月谷一战祁仙损失两百弟子，霁月派是天下第一大派，随便调动一支都比我们祁仙六百弟子多，更别说还有武林同盟。只能说人心叵测，如今师父没了，连盟主全然不把祁仙当回事，亏我们两派还是亲家，还把师姐都嫁过去了。”
付青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脸上愤愤的。陌北熙与萧慕寒对视一眼，陌北熙道：“我正准备去苍州请连盟主出山，路上碰到丢失孙儿的老妇求助，我与慕寒刚到陵安，就遇上了你。”
付青墨看了一眼面前并肩站着的两人，脸上的愤愤不平消散下去，问道：“师兄与萧公子是一直在一起吗？”
萧慕寒略显得意地偏过头，目光含情脉脉地落在陌北熙肩上，陌北熙道：“啊，嗯，眼下看来，祁仙孤立无援，夺回太虚甲只能靠自己。先不管那个了，一颗珠子不会比那么多活生生的婴童生命重要，我们先留在陵安替百姓把这件事办了。”
“萧公子也留下吗？”
“行善积德做好事，何乐而不为呢，”萧慕寒答道：“自然要留下一起。”
行善积德？怕是为了师兄吧，付青墨心里这么想着，与他们一同走回主街，他一天没吃饭，已经到了酉时，天也快黑了，三人就在酒楼里要了些酒菜。萧陌二人先前那顿饭并没有吃上几口，也饿了一天，戌时饭毕，各自回房间歇下了。
萧慕寒喜欢看陌北熙沐浴后头发披散下来的模样，浓密乌黑的发如瀑布垂于半空，陌北熙就这样坐在窗前，萧慕寒用帕子帮他把头发擦干，檐下的灯光透过窗纸，弱弱地洒在发上，晶莹好看，萧慕寒低头吻上他的耳尖。
温热的气息自耳边传来，陌北熙眼角迅速浮上一圈淡淡的红晕，萧慕寒轻轻抱起他走到床边。陌北熙抓着他的衣角：“萧郎，不可以，明日还要”
“嗯？”萧慕寒把人往里侧挪了挪，自己也翻身躺下，搂着他道：“这几日少不得又要打架，北熙得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是，你刚刚说，不可以什么？”
陌北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知该用什么话来缓解尴尬，只得背过身去，拉过薄衾把脸蒙住，萧慕寒看着觉得好笑，把被子拉下来，在两人身上盖好，这才把陌北熙转过来搂回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睡吧，北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