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刀意,内合于心,外合于物
老者依旧保持着面上的沉静,巍然不动,如一株古松般立着:“你看到他刚才的刀路了吗?”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他只看到了对方手中拿的是一把菜刀,后厨切菜所用的菜刀,但具体所用的刀路,却是没留意到。
但料想一把菜刀,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怎么!那把菜刀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刀法。”老者微微闭上目,脑海中还在回荡着方才那一路刀法。虽然只是电光火石间的刹那一现,如流星般的一晃而过,但留下来的却是发人深思。
在中年男子眼里,那名杂役弟子轻灵飘逸的身法才是令人惊艳的。
但在老者眼里,却只有那把破菜刀。
此时,演武场内的外院弟子纷纷追了出去,遭一个外院弟子如此戏弄,岂能善罢甘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其找出来。
“这群小兔崽子们,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去制止他们。”中年男子脸色变的阴沉起来,骂了句,转头看向老者,似乎在征的老者的同意。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中年男子身子一跃,身影从楼台上消失不见。
一群外院弟子哄哄嚷嚷的追出演武场去,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拦在他们的前面。
所有外院弟子见了这道身影,立刻乖巧了下来。一个个停住脚步,双手垂立。脸上的少年意气和张狂一瞬间全部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敬畏。
中年男子目光如剑,在这群外院弟子中扫视了一圈。
所有外院弟子在这威严的面容下,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干什么去,丢人还嫌丢的不够吗?”
中年男子声如洪钟,震的他们每一个人的耳膜发疼。
“都给我滚回去。”
这一声怒喝,犹如一道霹雳在半空里炸裂开。
一群外院弟子,被这这声爆发的呵斥吓的身躯颤栗,若一群绵羊,听到了虎啸一般。纷纷调头跑回演武场内,好像谁跑的慢了,便会被抓住一顿暴打。
……
日渐西斜,
阳光透过前庭屋顶的屋脊,在背面的瓦片上拉出一条交界线,线的这边是明亮的发红的阳光,线的那边就是阴暗发冷的阴影了。阴影一点点的扩大,吞噬侵蚀着线那边的光亮,渐渐的将所剩的最后一抹光亮也挤下了房檐。接着又从房檐上追杀到地上,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继续追赶驱逐,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地盘。
阴影悄无声息,如一汪黑色的水,漫过院里的水缸,漫过院里的柴草,漫过晾晒在地上的干菜。最后来到后庭的台阶下,整个院子已彻底铺满了阴影。
天色已开始发昏,太阳隐没于高大的城墙之下。只在西边的那片天空上,还留着一片逐渐缩下去的残红。
厨房内,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灶中的炉火,呼呼的舔着乌黑的锅底,锅内的水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锅碗瓢盆声,碰撞不绝。
刀剁砧板声,当当不断。
后厨中来了如此一位敢于叫板外院弟子的杂役,让每个人心头都格外的欢快,干起活来相当的卖力。似乎这么多年来,就从没像今天这么的高兴过。
蓝央早早的就切完了晚饭所要用的菜,闲着没事干,就站在砧板旁指导那几名砧板学徒一些刀法。
这几名学徒中,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小的约莫才十二,三岁。眼眸间还闪着一份孩子的稚嫩。估计在砧板上待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的刀法算的上熟练,起刀落刀间,错落有致。
但这种熟练,显的机械生硬。
有人说,砧板是最没技巧可言的,也是没有心得可以交流的。只一句话,熟能生巧,日积月累间就能磨练出一定的手感。
砧板就是种手感,手和心的感应,刀和手的融合。
因此,但凡是刚入厨房的学徒,上到砧板上,师父都不会教你什么,全凭自己的磨练和摸索。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全靠你自己。将简单的事做到了极致,就是一种境界。
但蓝央认为,砧板刀法中,最不可或缺的不是熟练,不是速度。
而是意,刀意。
当你拿起菜刀时,绵绵的刀意油然而生,盘旋于刀之刃口上。
或凌锐,或萧杀,或驽钝,或悠然。
刀意内合于心,外合于物。斩天下之所不能,断乾坤之所不通。
那一刻,自然于我胸,一片天地汇于方寸砧板,掌中三寸菜刀,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那几名学徒听的热血沸腾,看他的眼神中,全是带着无比的崇敬。彷佛他就成了杂役弟子中的神。有他在这个厨房内,就如有最坚固的铜墙铁壁给罩着,凭你邪魔外道休想打进来。
“哥,你会武艺。你教我们些。”一名砧板学徒一边切着菜,一边扬起脸来问蓝央。
蓝央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板着脸,训斥着口气:“切菜切记专心,不可分神。不然会切到手指的,会很疼的。”
“哦!”几名砧板学徒不敢再问东问西了,专心切起菜来。
蓝央觉的自己话是不是太过于严谨了,他可不想在这些学徒心目中是一个刻板的形象,于是又换了副缓和的口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下武功,就在这刀起刀落间。你们把手中的菜想象成你们的敌人,这刀起刀落就是武功了。”
几名砧板学徒经蓝央如此一说,觉的异常有趣了。
将菜假想成敌人,这刀起刀落就是武功了。
我,杀,杀,杀。一刀一个。
老赵在一旁嘿嘿的笑,蔑了眼他们,便又转回过头去。这个娃子,不光菜刀耍的好,忽悠人的本领也是一套一套。
他才不信那套说辞,骗这群小娃子还行。
菜刀就是菜刀,用来切菜的,再怎么也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