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言多必失
“还没出来吗？”
“没有。”
“那我换你吧，给，夜宵。”
说话的两人身着厚重的黑色风衣，在一条马路边轮流站了几个小时，丝毫不见疲惫。其中一人接过包子，匆匆忙忙地咬了口，看面貌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他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马路，又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十五分。
天，快亮了。
数十个卢泽咽了口口水，他是没想到这身子的主人是这等狠角色，这再细细想想那少年说的话，他刚刚说进来的都是“大恶之人”，互相厮杀争抢一个出去的名额，自己这身子杀了这么多，那他呢？怪不得他捅起人来那么熟练啊。
还有“恶魂是”
少年冲他不屑地笑了一声：“就是你这种恶人死了之后的魂魄，踏不出这生界半步。”
卢泽闻言沉默了许久，原来自己处于一个恶人的身体里，并且可能因为这人已经死了，自己就再也死不了了。为什么想死都那么难啊，他到底能不能有停止思考的一天啊！
卢泽突然站起身向前拔了少年的剑。
而那少年人看到他这动作，默默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命数已尽。
静待许久，卢泽却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而是拿着剑在西服外套上不断比划。
少年人知道了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傻子。
“你到底动不动手？还要这般折辱我到何时？!”
“哎，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卢泽拿着剑，用力往外套上连戳了几下，“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杀不了我吗？”
“料你也不会说。”
“我这人很讲信用的，只要你再跟我说些这里的情况，我保证告诉你。”
少年不甘愿不明不白地死去，便冲卢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好嘞。”卢泽穿上他那条被戳的很对称的外套，兴冲冲地到了少年人面前。
“你是怎么进来的？”
开口就是少年最不想回答的问题，“我灭了一家满门。”
“嚯！”卢泽夸张地感叹了一声，冲他笑了笑道，“假的。”
刚刚卢泽凑近这少年时才看清他五官整齐，长相虽然是路人，眉宇间却有股正气，他去灭门？就不像他会做的事。
“你！”少年被他一眼看破，不由有些恼了，“你爱信不信！”
卢泽看着他愤怒的小眼神觉得有些有趣：“你要真杀了人，为什么警察没把你抓了枪毙？”
少年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警察是什么？”
这？卢泽感觉出现了新的情况，或许他早该察觉到，这少年古板的打扮和语气，怕不是野孩子刚从什么山上下来还没进入过现代社会吧。“中国？电脑？玛卡巴卡？”看到少年一脸迷茫，卢泽确定了，他真的对外界一无所知。
少年看着这男子说着一连串他听不懂的话心道，他看那男子像个傻子，莫非那男子看他也是如此？少年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欸，那你为什么会说话的，还是中文？”
这问题有点过于侮辱人了，少年狠狠看了卢泽一眼：“我又不是山间野猴，识字说话自有师傅传授，此番前来也是师傅指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少年急急地住了口。
“哦？”卢泽没放过这话头，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原来你不是被关进来的，你是自愿进来的。”
生界乃是他们清魂师一族的师傅亲自布下的结界，专门用来关押恶人，本意是将其封禁至死，死后的恶魂也无法逃脱。没成想第一批进来的恶人竟互相厮杀取乐，杀着杀着最终剩下了一个人。那人杀了恶人无数，生界竟自我判定他洗清了罪恶，将他放回了人间。此事一出，被抓住的恶人们看到了一线希望。而清魂师这边也迅速采取了措施，在师傅没修复好这个错误之前，他们不得不在每一批进去的恶人中安插进一个人，在混乱的厮杀中将恶人悉数处理，确保没有存活。而背负起这个艰难任务的清魂师被称为，斩。
这个模式安稳运行了数十年，每一届的斩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在出事的那一批之后再无恶人被放出生界。而到了他这一届少年看着眼前因为猜到自己目的而得意的男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终究是百密一疏。他真是愧对师傅多年的教导和期望！
“你们这手斩草除根也太狠了。啧啧啧。”卢泽已经确定这少年和关押者是一头的，想了想这模式，不觉吐槽了起来。
“狠？凡是进此界者，杀人放火尚且算小恶，更有甚者，下咒作法残害万人，你们分明是罪该万死！”
“是是是，他们该死！”卢泽见少年有些激动连忙出声安抚了他，另起了个话头，“那你们是怎么判断哪些是恶人？又是怎么抓住那些恶人的？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抓？不是有警察吗？”
少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受够这男子问来问去，一遍遍戏弄他了。既然他不动手，不如自杀，也算死得有些骨气。
“你莫得意，待这生界开了，你逃不了！”少年说着就向前拔了剑举起便要自刎，却被卢泽一手拦下。
“不用这样，”卢泽的眼神暗了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用你说！”少年只觉他在侮辱自己。
卢泽紧紧握着剑锋，快声解释道：“你不是就想知道我为什么死不了吗。这人已经死了，身子是空的，我是外来的鬼魂。我现在就是个死人，所以不能再死了。”
“一派胡言！”少年恶狠狠地看着他，“正常人死后便是净魂，瞬息之间消散，就算是恶魂，也是在人间徘徊，还能自己入生界？还能掌控恶人之身？你不要再跟我……”
少年还没说完周围却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那些山峰树木像是被撕裂了的画，开始分崩离析。几个呼吸间，清晨的阳光透了进来，周围渐渐传来马路上嘈杂的声音。
维持了百年的生界竟在这一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