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博弈与学习
落日余晖洒落在城中，拖出一片长长的阴影，林、徐、梁府邸被刻意安排开，但毕竟有族长镇压，依靠一些特殊手段还是可以交流的。
徐家族长的神识空间中，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石阵，地面上刻着符文，周边有六根石柱，石柱上闪烁着一团蓝色的火焰，石柱身上的纹理也在逐渐发亮。
从上至下，纹理逐渐蔓延到石柱根端，向着石阵扩散开来，宛若水流般蔓延到整个石阵。
石阵发出幽幽蓝光，周围忽然起风，向中间拢去，而徐族长坐在石阵一侧，双手结印，控制着这石阵的运作。
不一会，仿佛起风之处带来了一缕神识，受引而来。
那缕神识幻化成人的模样，有些飘忽，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般。不过他们毕竟是族内高手，稳稳地站在石阵上，分别落座一侧，恰好成三足鼎立之势。
“我们的神识链接不能太久，不然容易被发觉。”一个虚影说道。
“那闲言少叙，”徐族长说道，“族内已然休养充足，也收集到了东城的情报，不知你们进展如何？”
一个虚影点了点头，道：“西城的状况也摸清得差不多。”
另一个虚影没有立即答道，面色有些严肃，沉吟了一阵，道：“文府那小娃子做事精明，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城内高手几乎都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至于这个说法是真是假，会不会忽然从背后捅一刀，在城中高手的注视下，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说法。
“现在族内搬迁迫在眉睫，不论是冒险举族搬迁还是消耗文府都不是明智之举，二位族长可有其他办法？”徐族长说道。
虽说他们三族在和平时期喜欢互相捅刀子，但现在中原状况日渐下降，连皇族都没法解决，何况区区三族联盟？
此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想破局无非是内力与外力罢了，现如今三族长老镇守族内，随族长来都护府虽说都是精锐，但很多事情不是打就能解决的。
首先是对于自己族内来到此处的目的是寻找落脚点还是替换文府这个共识便有待商榷，其次关于反制的手段、反制的程度也需要考虑，不能破坏城内高手的利益，缺一不可。
做事要讲究个名正言顺，自己本便寄人篱下，若要反制中，须得不让众人察觉其中动作，抑或者出手有个名堂。
要不然即便成功了，这种以下犯上、恩将仇报之事说出去也不光彩。
虽说这种事干了也不少，但至少现在，在这鱼龙混杂的地盘内，他们不愿贸然出手。先别说其他高手对此的态度，单是贸然出手会不会触及他们的利益，或者文府会不会凭借手段将高手的怒火集中自己身上，都是未知数。
三老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执行方案，而是返回镇守三族地盘。至于具体战力，原本的打算是其中两人来镇住祭酒和将军，但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都赶回了三族境内，而余下的族长等人联手可能能与他们掰掰手腕，但要是想翻盘会非常困难。
族长并非蠢，只是三老安排他们来到这处，便以为三老也会给出方案，却没想到最后的情况却是自己闯入别人的地盘内，不论是间谍、情报等手段一时间无法布置，犹如被斩断触手的墨鱼，除了最后能吐口浓墨外只能被困死在这地方。
好在三老派刺探情报的人在之后几天也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才好手段掌握一些情况。
除此之外，三族长都没有好的头绪。
一个月才勉强掌握最基本的情况，更别说文沁雪在这个月中做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加上刘鬼一天到晚地用神识封锁他们的府邸，让他们无法在府内通过神识查看城内情况，阻断神识交流，这样的防范还能指望自己能在短时间内闹出什么动静吗？
幸好三族有自己的秘密通讯方式，不然这样被围追堵截迟早会全军覆没。
……
文府。
文沁雪抽空修炼，大部分时间整理父亲在府中留下的文件，关于税务，政务，人口，政策等等诸多麻烦事物看得文沁雪身心俱疲。
一旁的丫鬟有些看不下去，说道：“小姐，休息一会吧，之前城主大人也是有几位帮忙管理这些事物的仆人，要不我将他们叫来？”
文沁雪一手扶着头，另一手拿起一份材料，头疼道：“我自然知道他们，但父亲那是因为了解其中运作道理才交付他们，而现在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即便他们能胜任，我也不易以此做出判断。”
丫鬟听得倒也有道理，但还是担心文沁雪身体状况，道：“那府中也不能就只有小姐在处理这些政务，其他人这么闲着嘛。”
文沁雪想了想却也是，便唤了他们过来交付巡查的任务。
丫鬟心道：我想让小姐休息一阵，小姐反倒安排了他们任务，那小姐不就要处理更多事情了吗？
丫鬟后悔不已。
文沁雪处理了一阵子，伸了个懒腰，看丫鬟递上一杯茶，道：“你随我多久了？”
丫鬟一愣，道：“我随小姐有十年之久了。”
文沁雪笑道：“却没想到一晃便多年过去了。”
丫鬟不解其意。
“你知道我正在想什么吗？”文沁雪忽然问道。
丫鬟摇了摇头。
“我想劝服江东三家不要破坏城池，安安分分地住下。”文沁雪叹了口气。
但这于情于理都极难做到。
丫鬟沉默了一阵，问道：“那如果做不到呢？”
文沁雪沉吟了一阵，道：“那便赶他们离开。”
现在文府也陷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一边是父亲亲自下的命令让三族进城与吩咐文沁雪需要对他们进行压制；另一边是三家的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想与文府分庭抗礼。
文沁雪自然知道城内有刺探情报给三族的人物，但发现得不多，因此没有贸然出手。
祭酒那处则没有任何动静，每天教教贾氏兄妹外便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般消失不见。
刘鬼分出一部分神识同时镇压三族领地，虽说打破它易如反掌，但定然会引起刘鬼的注意。
梁家一位看起来较为年轻的男子在天井中间抬头，神识附着眼睛，便看到了五彩缤纷的神识屏障。
他当然有能力击碎这层神识屏障，但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战斗。
他不怕打架，而是怕理由。
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自己便不好光明正大地挑衅。
因而现在便如井底之蛙被屏障隔绝外界般，既接收不到信号，神识也发不出去。
这无疑非常痛苦。
一位女子走了过去，轻声道：“夫君，外面风大，还是回屋罢。”
那男子死死地盯着那神识屏障，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撕烂它一般。
“他与夫君相差了可不止百十岁，不必自责。”那女子说道。
那男子没有动静。
那女子叹了一声，挽住了他的手臂，道：“夫君，以后机会多的是，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在那女子的柔声下，那男子终于收回目光。
秋风拂过他的衣摆，就像一位落魄的剑客，在遥望一位既是前辈又是敌人的人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而自己便如原地踏步，对他望尘莫及。
虽然心有怨恨，但更多的是遗憾与感慨。
……
刘鬼上下打量着白晋，他身上的元气变得极为浑厚，神识也异常强大，虽不能造化万物，但单凭元气也足以碾压不少人。
刘鬼看得啧啧称奇。
白晋在面对刘鬼的威压已然游刃有余，黄爻快要遭不住威压强度的时候，本应准备昏厥的他还能稳稳地站在地面，意识空前地清醒。
这家伙元气太浑厚，神识反倒变成了他的弱点，刘鬼看白晋肆意挥洒着元气击退骷髅，破开威压，心道。
至于为什么能做到如此，他也不明白。
白晋感觉身体有源源不断的元气可以挥霍，有时补充的元气甚至比挥霍的速度还要快。
但白晋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最重要的问题是，他的元气从何而来？
书中记载元气乃从呼吸吐纳之中炼化而成，存于身体各处，余者化为五脏元精，滋养五脏六腑以提升魂魄与肉身修为；若是体修，亦可炼化身体骨骼成金刚不坏之身。当然其中诀窍则是多种多样，譬如少林的金钟罩、明教的不灭身等；诀窍不同，即使效果看起来差不多，但其中优势和弱点也不尽相同，这也是为什么神通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招一式相差不大，但若是实战使用结果却可能天差地别。
而话说回来，白晋的元气像是体内迸发出来，却又没感觉到五脏元精的流失，而是真的从内脏中不断产生那般。
待到刘鬼训练完，白晋竟然能站着出来，贾弘文不住赞道：“白兄这好手段。”
白晋笑了笑，向刘鬼请教淬体之法。
刘鬼看他元气如此充沛，想想应该也能教，便道：“淬体分为肉身淬体与魂魄淬体、淬体融合三个步骤。上古书籍中淬体有一个说法：体修修炼开端，便是淬体。但上古体修之所以和仙修有别，是因上古在淬体后并不能再感应天地灵气，窍穴关闭，仅凭汲取食物灵气修炼，因而虽然体修再同水平下高上仙修一筹，但代价是汲取灵气变得异常麻烦。”
”体修的起源是一位体内窍穴封死的人物，传说他每日以灵草为食，体内灵气聚集却无法释放，便也无法使用神通。而那人极为厉害，将体内灵气逼到自身各个角落，以身体发肤炼化灵气，融入体内，从而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甚至能直面天劫。“刘鬼虽说读过这段传说，但每每讲起都不禁赞叹这人的坚韧不拔的勇气与耐心。
“但也因为过于麻烦，之后便有了‘封万窍而留一眼’之体修方式，便是留下一窍以作呼吸天地灵气手段，而他们体修的进展因此也快了不少，而代价是必然会有一处弱点。”刘鬼说道。
“所谓淬体，不过是以元气为武装，与披甲戴盔别无二致，只不过赋予了身体强度的元气会远比无所依附的元气强度强上不少。”刘鬼说罢，伸出手，用元气随手摘下远处树木上的一片叶子，右手拿住后灌入元气，而左手依靠相同元气生成一片一模一样的叶片。
刘鬼在白晋面前晃了晃，便将叶缘相对，便如刀刃相对般劈了下去。
虽说只是一片树叶，在刘鬼两手叶子交错的瞬间，元气间的碰撞波动猛然炸开，狂风自起，吹得周边树林哗哗作响，树叶纷飞。
众人都抵挡这股强风，贾弘文和贾安岚、黄爻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狂风散尽，白晋挡住的手落了下来，看向刘鬼，但见刘鬼右手的叶子完好无损，而另一只手的元气叶子被切成了两半。
“他们依旧有人不放弃体修的原因便是如此，但时代依旧会淘汰他们。”刘鬼感慨道。
“现在见到的金钟罩等神通，只是强化身体某一部分，这并非体修，但也算是对体修的传承罢。”刘鬼解释道。
白晋若有所思，随后问道：“那师父又如何练习武道体修？”
刘鬼苦笑一声：“我一开始走得便是传统体修的路子，后来发现已然走不下去，便请教了许多门派，他们的方式各不相同，却都不合我心意。”
“后来想了许久，若是避开窍穴，却又能淬炼的，便只有骨骼了。”刘鬼说道。
这在白晋意料之外。
“身上少了块肉还可以再长，而少了骨骼，长回来可就麻烦不少了。”刘鬼严肃地说道。
道理都懂，但是这算是体修的解决方法吗？白晋不清楚。
刘鬼看白晋神情有些怪异，笑道：“若是你能想到其他解决方法倒也不是不行，我也只是说我自己的解决方法罢了。”
白晋称谢，问道：“那魂魄淬炼与淬炼融合又是如何回事？”
刘鬼从腰间掏出一壶酒，灌了一大口，随意用衣袖擦了擦嘴，盖上壶口，道：“所谓魂魄淬炼，也是同一个道理。将元气附着以加强魂魄的能力，这种练法起始于上古期间一位想要永生的人，他本是仙修，但想试着以魂魄的方式永生，便不断堆积元气于三魂七魄，将魂魄炼化到肉体金刚般的强度，也属实难得。”
“那那位人物最后怎样了？”贾安岚忍不住问道。
“最后地府的人还是抓住了他。”刘鬼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