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论
那处地方于城东北一隅，所建却甚大，有数十层楼高，越过城墙高矗于此。若从远处看，还能看到那一角屋檐。
白晋慢慢悠悠地朝那处行去，倒也并未非要今天寻得那店铺问个清楚，而是顺便看一下城内风光。
在禁区待了这么久，也少随师父出禁区外，进入都护府在印象中也只有一次。那次师父带他来寻合适的衣服，去的似乎便是城西商铺街，那时年纪尚小，却不知那处店铺具体是哪个，再加上现如今城西那处早已面目全非，更是无法寻得。
不过整座城依旧极为繁荣，即便那条街看起来破败，但丝毫不影响整座城展现出的热闹，其他地方酒楼客栈和各式各样的店铺小贩都在努力地叫卖，赌场青楼每天也迎客众多。
每天街上行人拥挤，或去书院，或开店铺，或去赌场，却是极为安稳。
白晋转过小巷，但见那座阁楼愈发高大。穿过小巷，眼前忽然开阔；到跟前时，才发觉这店铺面积之庞大。
它背靠城墙，因而只有西门与南门能开启，通体灯亮，虽不能照向远方，却若是近处看，是能看得出它的轮廓。
这若是不说是店铺，宛若一个宝塔层层叠叠地向上垒去，飞檐一处一处地整齐分隔楼层，而窗内发光，飞檐下也有灯笼高挂。
这却似一镇魔塔，白晋看着那比城墙高的塔楼，心道。
白晋推门而入。
里边一片亮堂，四周木柱支撑着楼层，围成一圈；一侧一旋梯通向上层。
往堂内看去，四周奢华的摆设，或狼或虎，却是用金浇灌而出的头，栩栩如生。
而正对面，一个柜台，一位掌柜。
见白晋进来，两侧守门的两位壮汉问道：“这位客官，买还是卖？”
白晋拱手道：“在下初来乍到，敢问其中规矩？”
壮汉看白晋一副书生打扮，有些许不高兴，其中一个说道：“这是买卖异兽之地，而非书店。”
白晋笑道：“那确是没走错地方。”
白晋虽也算高，但相比于那两位壮汉，还是矮了一截，而且被身上衣服遮挡，也不似那壮汉身着短袖衣裳，双臂肌肉显现。
他们互看一眼，一位壮汉说道：“那过来吧。”
白晋被壮汉带到掌柜处，那人笑道：“我听小友想知道异兽买卖规矩，看来小友是想买晶核呢。”
白晋从未听说这说法，不过他记得之前在禁区击杀异兽后，师父从那其中能取得一个晶体一样的玩意，或金或紫。
难道就是这玩意？白晋心道。
他拱了拱手，说道：“掌柜一眼看出在下所想，佩服至极。”
那掌柜哈哈大笑，道：“但异兽却不是那么好寻的，小友可知异兽的其中规矩？”
“洗耳恭听。”白晋拱手。
“异兽分为多种，一是由普通野兽进阶异兽，它生长悠久，汲取天地灵气，晶核生，智慧却不甚通达；或偶然机遇遇到充沛灵地，智慧生而晶核成；又或见得古老秘籍从而开窍，学习修炼，晶核自然也成；还有譬如祭炼或培养等方式，将其成为法器或宠物，也可得以智慧，进而形成晶核；此等得晶核后，力量大幅提升，便会称为异兽，此为后天异兽，也称为妖兽。”
“二是先天异兽，这等先天具有晶核的异兽多半称为神兽，出生便具智慧，亦可修炼，但如今许多先天异兽虽身怀晶核，却智慧下降，不如从前，便改称为灵兽。”
那我之前击杀的是妖兽还是灵兽？白晋心道。
“小友可有大概了解？”那人讲完后，问道。
“了解。”白晋道。
“那小友了解了，便讲讲买卖异兽的规矩。”掌柜拿起柜台上的一盏茶，轻抿了一口，道，“这处店铺，任何捕获的异兽皆可收购，而且不止晶核，譬如兽角兽皮亦可拿来。但有两条规矩：第一，不要试图卖假货；第二，不要发觉你卖有主之物。”
“一般都会明码标价买卖，但若那是店中未有标价之物，亦可当面谈价，”掌柜靠着椅子，继续说道，“由于这处靠近禁区，而禁区周围一般无人踏足，因而多奇珍异兽。若是有珍贵草药，这处也可收购。”
“搬运异兽或肢解异兽等操作，我们也接，不过得加钱。”掌柜补充道。
白晋点了点头，问道：“不知晶核可有品阶之分？”
“当然有。”他示意一下旁边那个壮汉，那壮汉上了二楼，不多时便拿下来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五颜六色的晶核，棱角分明。
“晶核的颜色随着异兽的修炼进度而变化，除了无智慧的异兽通过偶然汲取灵气而凝结晶核以外，只要异兽会修炼，晶核会越来越纯，也因此愈发强大。”他指了指那盒晶核。
“大抵分为白黄绿青蓝紫红七种，只消拿来，鉴定师便会以颜色判断其价值。”掌柜说道，“有些异兽体内还有内丹等物什，这些东西，小友狩猎多了便可知道。”掌柜说罢，又喝了口茶。
白晋理清了思路，拱了拱手。
掌柜道：“那便等候小友的买卖了。”
白晋离去。
“掌柜，你真觉得这小子能打异兽？”那壮汉说道。
掌柜耸耸肩：“能不能与我何关？说不定是贾家那般商人呢？”
那壮汉如梦初醒：“对了，若是那小子是商人，那也不需亲自捕捉，看来是我见识短浅了。”
“好了好了，你蠢又不是一次两次，回你的位置去，”那掌柜摆摆手，“贾云现在身在安南都护府，而他的羽翼都在中原，咱们若是能看准时机，说不定能把他拿下，你明日派人打探打探。”掌柜有些许期待地说道。
那壮汉被骂却没有什么不高兴，应了一声，便回去了。
掌柜兴奋地搓着手，看着桌面上关于中原的消息，心中盘算着什么。
白晋走出了异兽商铺，回头看了看如此多的楼层，心道：这上面会是做什么的呢？
白晋回到了住处，坐下闭上眼运气，灵境还在龟速地被推着前进。
白晋不以为意，不断动用神识。
现在大概从胸腔下三寸位置到了心脏处，再过个把月应该便可完成。
过了这么多天，每一天推进速度愈发快，感觉神识的运用愈发熟练。
过了不知多久，白晋睁开眼，吐了口浊气，起身洗了脸。
门外传来敲门声。
白晋上前开门，竟然是贾弘文。
“贾兄？”白晋惊讶道。
贾弘文嘿嘿一笑，道：“先让我进去，外面太热了。”
这处房间的设计极为精妙，风的流动在地板处被吸热，形成冷风吹进屋内，又通向屋外，因而并不会感到热。
白晋放了他进去，关上门，放好茶，待二人落座，白晋道：“不知贾兄突至，这茶都还没热一热。”
贾弘文摆了摆手：“我又没这么讲究，”顿了一顿，道，“我此次来，是关于入院之事。”
白晋好奇道：“入院有何重大之事？”
“白兄看到观战席的人吗？”贾弘文喝了口茶，问道。
白晋除了一开始看过一眼外，自与文沁雪比试后便没有再留意。
“还记不记得有一位考官模样的人坐在观战席后方？”
白晋仔细想了想，道：“在下有些许印象。”
“白兄上场时，他也跟着下去了，”贾弘文晃了晃茶杯，一片茶叶在茶水上飘来飘去，“他似乎是为了护住那文家小姐，一直在她那一侧，后来到了陨石坠落，他悄无声息地到了你身后，我看他差点出手。”
白晋惊讶道：“竟有此事？”
“他的穿着与普通考官一致，但凭我随我爹四处奔波经营的日子的经验，他绝对比其他考官强上不少，职位也高上不少。”贾弘文说道。
“那贾兄认为他是何人？”白晋问道。
贾弘文摇了摇头：“既然监考的大多是训导，那这位至少是位教授，说不定可能是院内五教授之一。”
“还有这种称谓？”白晋笑道。
贾弘文也笑道：“这都是学院学生取的，说起来，应该是我们师兄师姐。”
白晋点点头。
贾弘文继续道：“其实重点不是那位人物，不知白兄知道他座位身边那人是谁吗？”
白晋道：“那位短袖的汉子？”
贾弘文点点头：“他似乎是军中之人。”
白晋不解。
“他应该认识那位教授，那他的地位大抵不会低太多，我看他手臂处有剑痕，应该是军中的大人物。”
白晋眨了眨眼，心道：他怎么看那么清楚？
贾弘文确实闲得慌，却知道他们是高手，不敢随便盯着看。
……
“那个白晋身旁那小子是谁？以为我发现不了他在看我。”刘鬼笑道。
他身旁便是祭酒。
现在他们在学院深处，刚谈起了白晋那场试炼，刘鬼便突然想到这回事。
刘鬼神识投影，画面中显现着便是贾弘文模样。
“他是贾云之子贾弘文，那时候似乎注意到我们了。”祭酒说道。
“我记得他，”刘鬼眯了眯眼，“贾云一介商人，但他儿子还不错，有些潜力。他现在在哪？”
“就在城里，”祭酒看向他，“避难。”
“人都一窝蜂来到这了，这座城还要不要了？”刘鬼道。
祭酒没搭理他。
刘鬼看着那画面，忽然道：“另一边那小子也不错，有杀气。”
祭酒看了一眼：“边疆黄爻。”
刘鬼有些兴趣：“他和黄溟什么关系？”
“黄将军的侄子。”祭酒叹了口气。
他们和黄溟是旧相识，只是黄溟已然不在了。
“那他，”刘鬼指了指黄爻，“我也收了吧。”
“也行。”祭酒没有异议，即便刘鬼没有收留他，祭酒也会亲自教他，还他叔父一个人情。
“有点意思了。”刘鬼看了看记忆中的其他人的身影，“江东三族，东西南三家，还有皇族，北疆和西部边疆的人，还有门派中人，就连蜀地的人也来了。”
他有些惊讶，蜀地傍山险地，竟然也派了人前来。
他今日只看了白晋这一场试炼，看完后不多时便离去了，现在看来，座位上那批考生大多都是名门贵族。
“有些院试未能通过的，那他们会去哪？”刘鬼问道。
“我们这处东西处各有一个小城，或许他们在那里寻书院吧。”祭酒想了想道。
刘鬼使劲回忆那两处地方，道：“那似乎没多少人教书吧。”
祭酒道：“若是许多人真如我所说般去了周围镇上读书，那我开放书院的藏书楼便是。”
刘鬼挠了挠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教书育人乃头等大事，神州境内开放藏书楼却也不是个例，只是此处本就没多少学生进入书院，便没有开启罢了。
今年却是极为特殊，文试与武试的名额都满了几近两倍，考官和考生都头疼不已，一边头疼地出题，一边头疼地答题。
今日武试也已然结束，落榜考生顺着东西二门鱼贯而出，却不知通往何处。
刘鬼之所以问这件事情，是因为他便是一位曾经的落榜考生，通过藏书阁自学成就一身本事，然后东奔西走闯荡江湖，做过许多工作，最后被城主赏识，带来这成为大将军。
……
“他可能为了看白兄的能力，决定是否亲自收为徒弟。”贾弘文有些激动道。
白晋想了想，道：“他们可能觉得我学习自一个道法，称为武道，因而寻得军中之人教学。”他在上下场的间隙隐约听到武道这一说法，便猜是否有这种误会。
贾弘文道：“白兄那一拳破招的手段确实像武道……难道白兄没有学武道？”他有些许惊讶。
白晋摇了摇头：“在下仅仅是遭遇的危险多了才如此使用，而在下并无听说武道等道法。”
“在下神藏未开，无法动用元气，仅凭个人身体强度抵挡罢了。”白晋补充道。
贾弘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白晋：“白兄为何不开神藏？”
白晋摇摇头，没有告诉其中原因，他也觉得将灵境放进识海的想法异想天开，道：“在下只是觉得时候未到罢了。”
而贾弘文心想的是白晋可能因此继续提升肉体强度，才不开启神藏，便没有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