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沁雪
文弦这个名一直是假名,其实她叫文沁雪。
不过很少人知道这位城主女儿的真名,即便知道,作为一城之主的女儿,怎可随意叫其真名,因而许多人即便听到文氏,也不知她便是大名鼎鼎的文耀清城主女儿。
刘鬼身旁那人站了起来。
刘鬼笑道:“慌啥?你可是祭酒。”
祭酒衣袍哗啦啦作响,道:“我下去看看。”说罢便戴上兜帽,往场上走去。
白晋起身,贾弘文今日没带那本册子,但听到文姓,便道:“有可能是这都护府的人。
白晋听到后,心头怔了怔:“难道文弦兄弟其实是城主儿子?若真是这样,那那本法典的来由便可以解释了。”
昨日他搪塞贾弘文的时候,并未告诉这人姓名,贾弘文自然也无法猜测。
他向场中走去,手上拿着一把伞。
文沁雪也起了身,不过她戴上了一副面具,长发披肩,身着白裳,飘飘若仙。
两人下到场中,见过礼。
白晋心道:若是像之前那般打法,倒也不大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若是不近身,必然处于劣势。
考官准备计时之时,白晋向考官拱手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
“敢问能否借在下一把弓?”
考官看了旁边一位考官一眼,那人起身飞去,不多时带着弓和几副箭囊前来。
白晋拱手称谢,背上弓,挂上箭囊,将其他箭囊放置一旁。把伞插在地上,向文沁雪拱了拱手。
观战席上的人见白晋如此做法,议论纷纷。
这白晋在搞什么鬼?贾弘文疑惑道。
那将军看到这一幕,轻轻点了点头。
文沁雪没有说话,她一说话白晋便会认得她,拱了拱手,拔剑出鞘。
白晋没有拿伞,而是作了出拳架势。
场上安静了下来,上方几只麻雀在在屋檐上蹦蹦跳跳。
一把剑破空而来,地上沙尘四起,文沁雪右手并作剑指,直指而来。
唰的一声,白晋闪身躲过,拔起了地上的伞,弯下了腰做出前冲态势。
身形暴涨,白晋握伞,伞尖向前,残影不断,油纸伞哗啦哗啦,宛若暴风呼啸。
叮的一声脆响,文沁雪长发飞舞,剑鞘已然握在手中,挡在前方,与油纸伞的碰撞中,迸出丝丝火星。
地上气流卷动,文沁雪身旁火光冒现,一簇火将气流点燃;她长剑飞回,蓝红色的火焰覆盖右掌,向前拍去。
白晋挥伞挡住。
气焰猛然覆盖白晋,巨大的焰火将白晋轰飞,烈焰已然扭曲了空气。
场上惊呼声四起。
文沁雪已经到了造化阶段。
神藏开辟之后,就需经历稳形、凝气、锻气、识天、造化这五个阶段才可完全掌握神藏的用法,而一般需要开辟神藏后近五年方可掌握。
而且此等造物并非洪清的神龙虚影和贾弘文的巨剑虚影,前者是青云派助他神藏内的造化,这等造物仅能提高神藏元气转换,而不能提高元气输出,元气可化形却无化形的性质,便如可化作火,却不可灼人,可化作龙,却不可噬人,仅有凝聚元气的功效。
只有自己领悟造物真谛,巩固或创造神藏内的造化,身外造物方可有性质,而领悟改造的进度则代表着个人如今的阶段。
显然,不论文沁雪的火在神藏内是别人帮助还是自己创造,都说明的已然领悟神藏内造物,那必然便是造化阶段。
将军笑道:“这女娃子底子不错,十三岁开辟神藏,十六岁便已到造化。”
白晋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火焰,心中惊讶道:这难道是神藏的能力?
文沁雪身前浮现一道庞大的火墙,熊熊烈焰燃烧,热浪席卷观战席。
这天气非常炎热,现如今又来一道火焰,许多人汗流浃背。
周围考官结印,展开屏障以隔绝内外。
白晋在火墙的前方,扑面而来热流宛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向他。
看来是不能等了,白晋心道。
他卸下身上的弓,搭弓上弦,一支支箭朝火墙射去。
然而那是木箭,却受不住那滔天的热浪,半途便燃烧殆尽了。
白晋皱了皱眉。
白晋又如昨日那般,右手持伞,近乎扭曲般摆着姿势,忽然如弹簧般扭动回来,那把伞借着劲破空而去。
那把伞靠近火墙,火墙从中处被劈成了两半,伞却未停,向文沁雪直刺而去。
这力道文沁雪也无法抵挡,疾步后退,将伞劲卸去。
火墙消失了。
白晋弯弓搭箭,咻咻咻地连射而去。
每一支箭射去,成一条直线,连下坠的趋势也没有便到了文沁雪身前。
当当当当,文沁雪持剑格挡,奈何每一支箭力道都极为强大,连躲闪也不及便需要接下下一支箭。
她被逼到了试场一角。
祭酒的衣袍无风自起。
白晋却停下了。
文沁雪在他被打得倒飞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自己如今自然也需要收手。
一轮太阳从文沁雪身后升起。
这是观想了太阳?有人惊道。
文沁雪双手结印,头上洞天浮现,一颗陨石出现,文沁雪伸出右掌,往前一推,陨石拖着长长的焰尾,径直向白晋砸去。
那陨石有几十丈宽,白晋避无可避。
看来我要救的似乎是这小子,祭酒心道。身形骤动,闪身到白晋身后的观战席上,正准备出手,白晋摆出了出拳的动作。
右手猛然出拳,一阵扭曲空气的波动从手上传来,撞向屏障后弹回,连续弹动了几轮。
而右手接上了那颗陨石。
以只手之力而破陨石。
一波气浪从中间爆开来,地上裂纹骤现,蔓延至文沁雪脚下。
陨石静止了,但仍有冲击力与重力,依然向白晋砸去。
白晋闷哼一声。
只见原本几块大石头组成的陨石,它的裂痕从白晋的拳处散开。
文沁雪也有些不支,使劲将右掌朝下一翻,陨石仿佛得到助力,朝下的冲击力更大。
一场场气浪席卷场内,白晋咬牙,大喝一声,脚下碎石迸飞,右手已经嵌入陨石内。
轰……漫天碎石飞舞,落在场中间。
白晋有些眩晕,后退了几步,扶住了身旁的围栏。
文沁雪也有些许疲惫,但没有任何动作。
将军啧啧道:“不错,这小子和小女娃都不错,要不我都要了吧。”
虽然他是自言自语,但祭酒在远处依旧能听到,抬起头看向他。
将军笑道:“老头子,我就多要一个,不过分吧。”
你收了她,那你要做好城主的问话的准备,祭酒的神识传递而来。
“那就有点可惜了。”将军后仰,双手扶头。
考官看向祭酒,祭酒轻轻摇了摇头。
试炼继续。
油纸伞被文沁雪飞掷过来,白晋接住了。
两人同时近身。
一白一青的身影在空中来回交错,油纸伞的一抹淡黄也在飞舞。
忽而地上,忽而天上,伞与剑的碰撞响声不绝于耳。
观战席看得极为震撼,就连贾弘文黄爻等人也赞叹不已。
白晋能遇到一位造化阶段的强者而不输其下风,打得有来有回。
而文沁雪知道,白晋并没有开启神藏,无法运用元气,攻击手段除了近身搏斗外便只有用箭,因而她并没有再使用其他手段,而是毫无花里胡哨的拼剑。
“这小女娃子竟然只拼剑,是照顾这小子吗?”将军喝了一口酒。
这时文沁雪在天,白晋在地。
文沁雪收剑,右手一掌推去。
道天印!
白晋依旧一拳迎上。
观战席开始震动起来,许多人被震得东倒西歪,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贾弘文眼角狂跳:“不知白晋挡不挡得住。”
观战席的震动越来越猛烈,而白晋脚下已然碎石纷飞的地面再一次破裂。
但白晋依旧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两只腿稳稳地扎根在地面上,宛若一棵千年老树,毫无动摇般接下这一招。
一波波气浪击向屏障,但考官毕竟都是高深莫测的修炼者,此等风波不足道耳。
祭酒单手下压,观战席的震动顿时停止。
众人惊疑不定。
“她是文家的亲传。”有人说道。
说起文家,北部有一个文家,但已然衰落了,而现如今还能称得上文家的,便是安南都护府文家。
难道,她是城主的女儿?
众人看向那长发飘逸,衣袂翻飞的少女。
白晋第二拳击去,道天印的掌劲终于耗尽。
那少女轻盈地回到了地上。
而相比之下,白晋显得有些许狼狈。
身上碎石诸多,尘土落在衣服上,虽然镇静下来,但还是看得出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她也太强了吧,白晋心道。
文沁雪向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请问姑娘可是文家的人?”白晋问道。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敢问文弦可也是文家中人?”白晋看着她,问道。
少女眨了眨眼,点了下头。
“可知文弦兄现在何处?”
文沁雪没有回答。
白晋感觉如此问也有些不妥,便道:“如若可以,请替我向文弦兄问好,在下在道上曾受他相助,还未报答。”
文沁雪看他良久,点了点头。
祭酒听到这谈话,心道:文弦是谁,文家不是只生了个女孩吗?
将军没有动用神识听他们的谈话,道:“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小姐似乎认识他,看样子应该还女扮男装见过他,用过假名。”祭酒想明白了,用神识传话道。
有意思,将军眉开眼笑。
那你收不收白晋?祭酒看向将军。
要,这体质可不能被你们浪费了。将军没有刚才自言自语般说话,而是动用神识道。
场上震惊莫名,贾弘文见到白晋和文沁雪说着什么,也非常惊讶。
考官记录完毕后,他们便退了回去。
场上花费了几分钟整理了一遍。
白晋才注意到那地板,在修复的时候考官只需在其间将碎块放好上后动用元气,碎块就会如橡皮泥般变换形状填补原本地上的坑坑洼洼。
这是材质的特性,还是考官的能力,白晋不得而知。
“那文沁雪应该就是文家的女儿,”贾弘文啧啧道,“你这就想攀附人家了?”
白晋没有说询问文弦这一回事,道:“这姑娘手段精妙,在下好奇便问几句罢了。”
贾弘文看着白晋若有所思的样子,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子……
众人原本关注的是白晋,听到文沁雪是城主女儿,便都看向她。
然而她早就戴着面具,一是即使之前是化过妆才见过白晋,也不大敢露真面目而来,容易被认出,因而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二是不知自己会不会被众人所认,因而带着面具前来。
老者看到文沁雪返回,便道:“小姐,现在回去吗?”
文沁雪感到目光的聚集,便点了点头。
他们起身离开了。
比试继续。
祭酒回到了刘鬼旁边坐下:“感觉怎样?”
“打的不错,就是缺了些实战。”刘鬼道。
“白晋?”
“那女娃子。”
“没问你小姐,问你白晋怎样。”祭酒没好气地说道,他似乎不大喜欢刘鬼这种叫法。
他是读书人,不习惯这种毫无严谨的叫法。
但刘鬼不是,他记得文沁雪小的时候,那时候府内邀他前去宴会时,抱过这女娃,之后都是那么叫法,从未改口,而文沁雪见到刘鬼也是道一声刘叔。
刘鬼不以为意,道:“他呀?他就缺修炼而已。”
“没有开启神藏的人能硬扛神通,这只有武道才能做到。”
刘鬼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白晋,道:“那你安排时间找他来我军帐便是。”
“你如今还学习武道吗?”祭酒问道。
刘鬼摇了摇头:“我的武道到头了,不知从何再学,我只能教他我所知道的,至于之后要修神藏还是武道,全凭他自己意愿了。”
“那你还看上哪些学生?”祭酒又问道。
刘鬼看了他一眼:“一个就够头疼了,你还想来几个?”
祭酒笑了,声音有些许苍老。
刘鬼叹了口气,道:“你收过徒弟吗?”
他笑道:“我也就传小姐一人而已。”
两人哈哈大笑。
“不过,我们都老了,”刘鬼叹了一声,喝了口酒,“就怕我们的路无后来者。”
祭酒拿过酒壶,也倒了一口。
“当真岁月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