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126
李清明面无表情, “都可以。”
江枫眼珠一转,“舒侯也行吗?”
李清明脸色瞬间青了,看了余殊一眼, “你给我看看。”
江枫笑嘻嘻,“开玩笑开玩笑, 别激动嘛。”
余殊回过神, 冷淡的道,“魔主可真会开玩笑。”
江枫不理她, 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李清明, “骁侯。”
“有一说一, 我觉得蛮好听的。”
李清明接过圣旨,扫了一眼,便随手将圣旨丢在了旁边,“没用。”
江枫笑道,“先接着, 不然首辅饭都要吃不下了。”
说着, 她将圣旨分发了下去,这次的确很有意思, 就连老陈她们都封了伯。
“吾瑾良侯, 文景博侯, 子圭润侯,元直歆侯。”
“好家伙, 我们一屋子居然六个侯三个伯。”
“元直这次实在走不开, 就没来了。”
因为大部分人都被江枫带到南州来了,但是魔土那里正在秋收,移民第一次秋收,孟舟根本走不开。
她还小小的在书信中开了两句玩笑, 说她最近梦中都案牍劳形。
江枫就懂了,她该派人帮她忙了。
她接受帝国的任命,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比如,跟帝国谈条件,让顾子明把之前招走的人全部放回来。
比如,跟陆茗她们好好聊聊。
再再比如,之前跟她们回来的那几个士子,可以接见了。
许瑕感慨道,“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能封侯。”
江枫:“事实证明,造反封侯比正常封侯还快。”
赵襄嘴角抽了抽,“若非国隙屡启,天灾人祸,造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江枫摸着下巴,突然道,“为什么边胡这么执着的攻打北州?”
叶瑜:“因为北原贫瘠。”
她又想到什么,突然道,“龙座带龙战团去北州了。”
江枫露出愕然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
叶瑜:“今天,镜子才送到龙岛驻地,他们就拨通了。”
“道龙座今早亲率龙
战团前往平原郡。”
江枫微微皱眉,“等会我问问她,不过你让他们也不要松懈,再探。”
大长老在季余眠心中重要性很高,她说的话季余眠是会听的。
她未必能知道御龙山的真实意图。
叶瑜点了点头,说起了别的事,“说起来,二小姐是否该求学了?”
江枫一愣,“她?”
“她又干了什么?”
叶瑜沉稳的摇了摇头,“你日益贵重,却几乎没有任何亲眷,唯一一个,还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不说使她如你一般,至少也得……”叶瑜斟酌了一下用词,“稍微正常点。”
江枫却是一瞬间想的更多。
是的,她很可能不会有子嗣,全指望过继了。
而江末就是最好的人选。
日后如果她真的成皇帝,江末肯定要封王。
她现在都嚣张到天天招惹叶瑜,辱骂李清明,日后她若是再封王,这世上还有什么她不敢干的事情吗?
神色微顿,江枫道,“你有什么建议?”
“她可不好教,”江枫道,“当初在蒙学时她就殴打过蒙师。”
叶瑜摇了摇头,“本来该是我们来教的,”她看了眼赵襄和许子圭,“但是我们实在抽不出空来,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恐怕也无法教好她。”
江枫皱着眉,“那我把她送到明德先生他们那里?”
她又猛然摇头,“不行,这个小混蛋无法无天的很,到时候说不定会让季红殴打明德先生。”
季红就像是江末的李清明一样,而且底线比李清明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见她头疼,叶瑜轻飘飘的道,“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她又看向赵襄,“或许文景有什么建议?”
赵襄眉心一跳,“如果她不带侍卫的话,我倒是可以让爷爷将她收入书院。”
书院的学子们可经不住殴打。
江枫想了想,“太远了,不太安全。”
不带侍卫安全不了,毕竟八阶武者的警戒范围和直觉比九阶差很多。
带了,江末可不是那种克制知礼的人,她能干的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侍卫出手的事情。
想想江枫居然头疼了起来,“当初她父兄皆在,过于溺爱,我又忙于军务,没空管她。”
“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
而且还越长越离谱。
怎么能有人这么大年纪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最终,江枫也没想好让谁教江末。
散了会,江枫道,“清明留下。”
李清明当即不动了。
江枫突然看见余殊鲜红的衣角,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余殊。”
余殊背影微顿,慢吞吞的转过头,“何事?”
“找你喝酒。”
余殊皱眉,“我不喝。”
江枫无语,“找你有事。”
哦了一声,她走回椅子上安静的坐了下来。
堂中烛光摇曳,余殊静静的坐在最远的那个位置,离门很近,浓郁的夜色仿佛浸入堂中,将她包裹在黑暗之中。
江枫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与李清明对视了一眼。
“余殊,过来。”
余殊抬头,静静的看着她,“做什么?”
“过来。”
余殊没动,“你说就行了。”
江枫:“过来。”
余殊这才起身,几步走来。
明艳的烛光将她笼罩在内,鲜红的衣衫衬得她肌肤如同白雪一般,明丽至极。
看着她平淡的表情,江枫有点想笑,“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余殊微愣,“我没生气。”
江枫:“是吗?”
余殊瞥了她一眼,“是。”
“那你给我江末当老师怎么样?”
余殊想也没想的拒绝,“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我是武者。”
“武者怎么了?武者不能当老师吗?”
余殊摇头,“不了,我不想误人子弟。”
江枫不依不饶,“我觉得你可以。”
“阿殊你文武双全,外圆内方,能力出众,为人稳重,完全能当好老师。”江枫声情并茂的夸了她一通。
久违
的‘阿殊’让余殊眼神微怔,她唇角微抿,终于眸光凝了过来。
她静静看着江枫,突兀问道,“你其实就是想忽悠我教江末吧?”
江枫:“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的!”
余殊不信,但是她没说。
也许也觉得自己表情太差劲了,她和缓了脸色,嘴角再度噙起一抹浅笑,拒绝道,“我真不行,我不会教人。”
江枫却收敛了笑意,静静的看着她。
余殊被她看的嘴角刚噙起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对视了片刻,余殊还是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江枫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一会她才停止,看着余殊冷淡起来的表情,又忍不住乐呵,“阿殊,你也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吗?”
余殊有点不耐的皱起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清明插口道,“我觉得你再逗她,她要翻脸了。”
江枫一愣,抬头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余殊垂眸。
那双漆黑的眼眸隐忍而压抑,触到江枫的眼神,她瞬间移开了眼眸。
江枫微怔,她没料到余殊居然真的表现的这么……委屈。
是的,她是带着委屈的愤怒,却又强装平静。
江枫有些不安起来,她以为余殊是真的淡然的。
因为她一直表现的很成熟,很懂事。
这让江枫几乎忘记,余殊其实和她一样大。
少年时便入宫,刚及冠便镇守一方,她真的能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面对所有疏远与不公,都能平静接受吗?
空气安静下来,余殊实在受不了,转身就走,“我先回去了。”
下一瞬,她的手腕猛然被人捉住。
余殊停住,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了忍,“还有什么事吗?”
江枫也头疼了起来。
这好像……不太好哄……
但是如果任由她就这样离开,让她回去自己消化,江枫又担心,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她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残忍了?
余殊虽然想调查,但是自始至终,她的态度都是很温和的
。
而她却是连连将余殊推远甚至隔离。
她虽然好像也很自愿的模样,但是在她心里,是否真的甘心如此?
她有没有期待自己能主动将她拉回来?
江枫想着想着就头疼了起来。
余殊被她拉着手,平静好一会,才转过头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因为圣旨,太生气了。”
江枫呼吸一顺,觉得好像找到了解释。
她依余殊平时的表现来看,她又不像这么感情用事的人,李清明还差不多。
江枫勾了个椅子,将她按了下去,好奇道,“封你代侯,你真这么生气吗?”
余殊也平静了许多,“对,很生气。”
江枫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应该受了她很多恩惠吗?”
“我宁愿不要。”余殊毫不犹豫的道。
江枫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余殊却也没有想解释道意思。
李清明打断道,“说正事。”
江枫:“姬祥把信也送来了,你看看。”
余殊一怔,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接过信封,打开了来。
江枫蠢蠢欲动,想看又不得不克制住。
如果是之前她早就直接伸头看了,她有把握余殊不会在意。
但是现在,她怀疑余殊会生气。
余殊看清字迹,微微挑眉,又舒缓下来,随后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江枫:“怎么样?她说了什么?”
余殊有些意外她居然没偷看,于是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
江枫当即接过来看,李清明也凑来脑袋。
江枫稍微让了让,和她一起看。
余殊看着她们,神情不明,随后再度垂下眸,静静不语。
江枫弹了弹纸张,“exm?”
“她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首辅?她扯淡呢?”
“首辅又不瞎,怎么可能描边描成这样?”
“首辅没说为什么抓你吗?”
“她这是直接甩锅给首辅呀?”
江枫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还真没说原因。”
你费这么大劲寄信,结果什么都没说,搞毛呢?
李清明指了指信尾,认真的道,“她说是她据理力争,才帮余殊争取到代侯这个封号的,问你开心不开心。”后面一句,她是看着余殊说的。
余殊瞥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江枫将信还给她,“那你准备怎么办?”
“再让她继续查?”
余殊沉默。
到了首辅手上,她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查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江枫好像已经彻底将她排除在外了。
她应该知趣的自己离开才对。
或者就平静的顺江枫的心意,挂在那儿做中尉,等江枫真的有一天打到京城,捉住首辅时,再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枫看见余殊垂着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眼睛,摇曳的烛火在她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这个气氛实在不是江枫喜欢的。
她不得不自言自语,“明天我跟小黯说说,得搞点正经一点的灯光。”
听见她的话,余殊怔了怔,知道自己该走了。
“我先回去了。”
这次江枫果然没留她。
李清明却突然喊她,“余殊。”
余殊转过头,眼神有些冷漠。
恰在此时,有人自院中落下。
李清明怒而拔剑,“大胆!”
深夜闯入内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枫微微蹙眉,感知了一下,然后无语的歪在扶手上,“是银狼她们。”
她挥了挥手,“你们先坐下。”
李清明于是拉着余殊坐到了一边。
余殊还没反应过来,再看她时就看见她细心的擦手。
仿佛刚刚拉她一下很脏手一样。
余殊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压着嗓子道,“你擦手做什么?”
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嫌弃的转过头,懒得理她。
余殊拳头硬了。
她发现李清明真的每个表情都很嘲讽。
银狼一马当先的踏入堂中,“魔主,我们来晚了。”
江枫嘴角抽了抽,“是
挺晚的,你们怎么弄到这个时候?”
许久不见,狐狼还是柔婉精明的熟女模样。
她放下兜帽,颇为晦气的道,“我也很奇怪,我刚出门,就遇到有人碰瓷。”
“他哪儿不倒,偏偏倒在我前面,一边咳血一边递给我一张纸。”
“就是这个。”她将纸张毫不犹豫的递给了江枫。
江枫看向纸张,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不禁掩鼻,“这是什么东西?”
狐狼也很纳闷,“我也不知道,我和老银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才想,他是不是死错地方了,其实东西是送给你的。”
江枫:“?”
“呸呸呸,谁没事非要死我前面?肯定是找你的!”
狐狼不置可否,眼神却分明的很。
江枫看了一会,只看见了一个血色的图形,乱七八糟的,没有任何字,根本看不出来东西。
“要不要用水洗洗晾晾?听说有的高科技什么的,需要什么子时的月亮,午时的太阳,对着光线然后泡水什么的?”
江枫信口开河起来。
李清明伸手一招。
江枫:“清明你看看。”
余殊不动声色的歪了歪头,看了过去。
李清明看了一会,看着血色图形不规则的边缘,与深浅不同的颜色,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江枫:“你有什么想法?”
李清明语气不太确定,“会不会是與图啊?”
江枫:“與图?”
她手一招,李清明松手,堂中浅浅漾起清风,将纸张送回她手中。
看了一会,江枫道,“不无可能。”
“但是这也太小了吧?”
“这鬼能看得出来啊?”
狐狼微微发怔,“與图?难道是藏宝图?”
江枫头也不抬,“藏你个头,就知道钱。”
狐狼不以为意的坐在了一边,用手拨拉被兜帽弄乱的头发,“不然他为什么送到我那里?肯定是想让我帮他们寻宝。”
“你不知道海上很容易传闻宝藏的事情吗?”
江枫想了想,又看了会纸张,“难道这是个海岛?”
银狼一时插不了话,便也安静的坐在了一边,布拉格本来想打断,却被她瞪了几眼,只得悻悻的坐了下来。
余殊一直静静的坐着,此时却是突然道,“他为什么不送去别的地方,反而要千里迢迢的送去魔土?”
“你曾经帮别人找过宝藏吗?”
“那倒是没有,”狐狼颇有些打量的看着余殊,“但是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女子一身红衣,眉目如画,眸光沉稳而安静,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便有一股卓然的气势,是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气势。
她身边的人与她差不多,而且实力很强。
噫不敢惹不敢惹。
看来这就是孟舟说的余镇东李镇南了。
这样看起来比银狼威严多了,她天天不是打妹妹,就是训狼。
余殊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那你就想想,你有哪些特殊的地方,让他非要去找你。”
狐狼被她说的一愣,“他就不能是找错了吗?”
余殊眉头微动,“你若要这么想,那么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答案。”反正什么都是别人找错了。
狐狼被她训了,又不敢骂回去,她玩商路的,当官都不怕,就怕守着关卡玩兵的。
而这两位就是那种头头中的头头,让人看见就烦的那种。
她只得低头苦思冥想起来。
江枫觉得余殊的思路很对,“她说的对,你难道就没有任何发现吗?”
“说的详细点,他是怎么死的?死前说了什么?穿着什么?口音是什么?看起来傻不傻?是凑巧遇到你,还是专程去找你的?”
“你说的门口是在哪里?枫淮还是天风?”
被她这么一问,狐狼表情渐渐郑重了起来。
“是天风,城门口,我当时刚出门。”
“他好像……”狐狼表情不太对劲,“好像身上没有伤口,看见我之后突然喷血,非常寒颤人,”她细细回忆,“而且表情很痛苦,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酷刑一样。”
“他没说话,只有这张纸。”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银狼来找我,她的圣骑士把城门戒严了。”
“其他的我就没注意了,那时候天太黑了看不清。”
银狼淡定的补充道,“穿的是皮毛,脏兮兮的,实力也有限,区区六阶。”
“他的确没说话,所以没听见他的口音,但是我赶到时,恰巧看见他最后一个眼神。”
“不傻,他的眼神很坚毅,目的好像……很明确。”
说到这里,她也下意识看向狐狼,表情有些奇怪。
狐狼也皱起了眉,想了一会,她还是一头雾水,“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殊:“皮毛?现在是十月吧,谁会穿皮毛?”
银狼:“是真的。”
余殊:“那我也没想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横穿大半个帝国,经过南州,穿过魔土,抵达魔土底部的天风城。”
李清明也眯起眼,“目的性太明确了。”
狐狼有点发呆,“是啊?什么事呢?”
江枫却好像灵光一现,但是下一瞬又想不起来了。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说说我们的事。”
她先看向狐狼,“南州已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参谋一下?”
狐狼嘴角抽动,“什么想法?”
江枫悠闲的换了个姿势,托着腮道,“我问你啊。”
狐狼眼睛一转,就看见她身边两个面无表情的女子。
一个一身松绿,满眼冷淡,腰背笔直,坐的端正。
另一个没她这么正经,而是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红衣如火,肌肤胜雪,但是表情也淡淡的。
好……好凶。
狐狼乖巧的低下头,轻声细语,“魔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都听魔主的。”
银狼:“……”
布拉格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怎么混到九阶的?怎么这么怂啊?”
江枫差点笑出了声。
狐狼挥了挥手,“天赋好天赋好。”
“我是商人,商人怎么能叫怂呢?这叫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