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尘归尘
申屠济闻言大怒,再次举刀冲向,手上的力道更猛了,洪鹏一边躲避,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刀光闪闪,一道道的刀罡从申屠济的刀身上划出,两人的身体,不停被割伤,鲜血流淌出来,浸湿衣衫,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眼里已经出现笑意,
而远处的吴铭州已是浑身浴血,众将士奋勇杀敌,但敌人就好像蚂蚁一般,怎么杀都杀不完,
“大人!快顶不住了!”
一名士兵跑到身旁,身上负伤累累,前军已经扑杀过来,数量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但吴铭州不甘心,他没得到洪鹏他们的消息,那就说明蒙兴学还没死,
伏击,什么是伏击,蒙政的想法只是尽量能多杀就多杀,给长安一些守住的机会,但吴铭州不这么想,
既然是伏击,那就要达到目的,比如干掉蒙兴学,许昌方向群龙无首,不击自溃,两万人够了,但也少了,是吴铭州轻敌了。
“大人,走吧!”
吴铭州闻言,看着洪水般冲过来的敌军,蒙政给予他的任务已完成,但他自己的没有,何况自己的两员爱将深陷敌军腹部,岂能说走就走,
“走?走个锤子!”
说罢便翻身上马,身后的披风已经乌黑,他要回去救洪鹏,救薛青,
“自古忠义两难全,今天老子就是折这儿,也得救回来自家的兄弟!荆州的儿郎们,随我来!”
吴铭州剑指龙轿,那边发生了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还没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能弃泽袍于不顾?
“杀啊!”
“杀!!!”
襄阳军悍勇,但对面亦是正规军,纵观整个现场,蒙兴学的前军回扑,后军也已经陆续赶来,战局已然不利,
而申屠济眼中的笑,正是他看到了后军的到来,
“汉将,你今日必死无疑!”
洪鹏非但不惧,反而杀心更盛,
“元人,我洪鹏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而不远处的长安,陆和硕已经被五花大绑绑在城楼的柱子上,蒙政焦急得望着远方,心中五味杂陈,长安城里守军只有一万余人,现在虽然空有两个技能点,但蒙政并不准备乱用,
城楼下,敖登带着几个元人探子,推着几大袋粮食大摇大摆的出城,他们的脸色极为得意,仿佛自己才是得胜者,
“陛下,臣已办妥当,都是最好的粮食。”
苏承嗣来到城楼上,对蒙政说道,这个局,是专门为申屠靖而设的,但结果会怎样,蒙政并不知道,如果申屠靖的大军受到疫疾,必定会放弃攻打长安,可要是没有呢,又该如何?
“哎愿天不亡我大汉。”
长叹一声,转头看向被绑住的陆和硕,
“陆大人,这段时间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我汉国是存是亡,你都会亲眼目睹,申屠靖退兵之时,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日!”
事已至此,陆和硕也无心再向蒙政求情,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冷哼道:
&34;哼,小儿,亏你还是皇帝,你休想用这些卑劣小计,汉国早晚亡在你手里!&34;
站在一旁的士兵听到话,端起手中的大戟打在陆和硕的肚皮上,陆和硕吃疼,哇呀一声怪叫,
“哇呀!!!”
随着酸水吐出,陆和硕也算老实了点,苏承嗣越看越不顺眼,指着陆和硕鼻子骂道:
“陆和硕,你等卑鄙小人,陆家也算淮南大族,世受皇恩,无论先皇还是陛下都待你不薄,你却做出如此禽兽之事,你看看这城内的百姓,还有没有人样儿!要不是今天陛下开恩,我苏承嗣就是杀了你,也不解恨!”
陆和硕听到话后,没有半点羞愧的迹象,反口说道:
“哼,苏承嗣,你清高,你了不起!先帝卖官卖爵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青州叛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汉国气数已尽,就是亡在他们蒙家!为了两个女人,当日如此紧要关头放走申屠靖,如此妇人之仁,如此置万民与不顾,他不配当一个君王!以后留下千古骂名的不是我,是他蒙政!他是个昏君!”
陆和硕满腹激昂,苏承嗣还欲再讲,可话还没说出来,蒙政便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因为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能让自己重新获得威望的,只有守住长安,打败申屠靖,振兴汉国,
“叮陛下,您有新的任务”
葫芦谷内,蒙兴学援军已至,如同一张大嘴,正在吞噬着吴铭州所带领的部队,现如今,骑兵已经死伤殆尽,步兵虽然依旧负隅顽抗,但根本抵挡不住这潮水般的敌军,
“洪鹏!洪鹏!”
乱军里,吴铭州扯着嗓子呼唤着洪鹏的名字,但犹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襄阳军浴血奋战,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吴铭州知道,自己手下这两员爱将,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人!快走!我军前方失利了!”
听到话,吴铭州猛扇自己一个耳光,
“哎!!!”
如今不仅没杀到蒙兴学,就连自己都有性命之攸,一切都是自己好高骛远,急功近利,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可是长安城为数不多的守军!吴铭州急得都快哭了,
“如何向陛下交待啊!”
恼怒之时,边上的士兵已经逼着吴铭州往外撤了,
“大人!快下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吴铭州不想走,自己的爱将生死未卜,部队又折损了大半,这让他怎么离开?
但如果不离开,自己一干人等就在这里舍身取义,死得更不当,
“呀!!”
想到这里,吴铭州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撤!”
声音响彻云霄,随着主帅的一声令下,襄阳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朝着峡谷外撤离,但申屠济,似乎并没有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想撤?没那么简单传我令!前军追击!尽数杀光,一个不留!”
申屠济依旧手持大刀,而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襄阳军的士兵,或者说,还有一个,这个人就是洪鹏,
此刻,洪鹏的身上已经遍布刀伤,如同一只困笼之中的野兽,吴铭州的声音他听见了,是那么的近,那么的不甘,但最终,两人也没有再见一面,
“撤得好,撤得好!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吴铭州给他下达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那就是杀了蒙兴学,
看着面前几乎快站不稳的小将,申屠济心里升起一丝敬佩,
“汉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投降与我,我申屠济,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你汉国,不日必亡!”
洪鹏面色平静,闭上眼,周围的喧哗已经在耳廓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心跳,
咚咚咚咚
“呼”
长舒出一口血气,再睁开眼时,额头上的血液混杂着汗水流进眼球,天空在一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红色的云,红色的天,红色的烟霾,
“我洪鹏,樊城人,年十八,幸得吴大人栽培,得以入伍,大人的厚待,洪鹏不敢忘怀,今日不幸,死在这刀口之下,并无怨言,还望大人,定要守住长安。”
咚咚咚咚
热烈的心跳,热烈的血,热烈的魂,枯木燃烧的声音似乎奏成了一曲哀歌,
洪鹏举刀,再次杀向申屠济,申屠济有惜才之心,不过若不能为己所用,那还有什么用呢?
“杀。”
简短硬朗的字,从申屠济口中说出,士兵们一拥而上,刀口奋血,回回入肉,如同被狂风碾压过的盛花,四散飞落,尘归尘,土归土,
一万余襄阳军,三万余兖州军,这里面有多少懵懂孩子的父亲,多少街口老孺的子嗣,如今魂归大地,他们,真的来过吗?
山上的树木还在燃烧,或许,他们只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杀戮,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