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梦魇
连日来的阴云笼罩在汉普郡的天空上，鹅毛一样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好几天。
整个弗利庄园都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毯子，蔷薇花也早就凋谢在白雪中，四周一片寂静，了无生机。
阴暗的光线仿佛像一层黑色的轻纱，掩盖了弗利夫妇的大床上蜷缩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艾斯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她没有从魔法部回霍格沃茨，而是回了家——弗利夫妇果然没有回家。
躺在父母的床上，嗅着上面熟悉的气息，艾斯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短暂的安抚。在这里，她的脑子里不会反复重现那些画面——对角巷里，黑袍人轻轻挥动魔杖发出绿色光芒和路上的行人突然倒下的画面。
“小姐，您需要吃点东西。”
薇薇不知道艾斯经历了什么，但是看着小姐不吃不喝的样子，她很担心，只好每餐端着食物来询问。
床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薇薇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艾斯坐了起来，灰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神采。她空洞地看着门口，面无表情，像一具蜡像。
薇薇轻轻走进门，把托盘放在床位的春凳上，然后又走到床头打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突然出现的亮光让艾斯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挡住眼睛，不过昏暗的灯光不足以刺激到她，于是艾斯又垂下了手臂。
薇薇站在床边，紧握着双手，期待地瞪着大眼睛看着艾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让艾斯不得不转头看向她。
最终，艾斯从床上下来，坐到房间里的椅子上，机械地切割盘子里的牛排，开始用餐。
夜晚，艾斯猛地从床上坐起，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梦到昨天的场景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爬到艾斯脚下，死死地抓住她的腿，凄厉地问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一个个爬过来，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艾斯，堆积着，从脚踝攀脖子，一点点淹没她，艾斯觉得自己口鼻里都充斥着鲜血。
她有时也会梦到那个人，站在有求必应屋门口，猛地转头看向躲在角落的自己。那双眼睛是怎样的冰冷，漆黑的眼睛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天坑，透不出一丝亮光。
透过那双眼睛，你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动，仿佛眼睛的主人已死，你在看一具尸体。这样一双眼睛步步紧逼，艾斯吓得后退一步，却一脚踩空，掉下了深渊。
一连好几天，艾斯都不敢睡觉，睡着了就会做噩梦。
……
斯内普忙着呆在有求必应屋配制药水，没有听说霍格沃茨里已经传的人心惶惶的流言。他今天终于配制好了最完美的药水，回到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对角巷的死亡人数已经到10人了。”
“圣诞节后那天去买东西的人不少，死亡人数还会增加的。”
“我们真的要加入食死徒吗？”
听到两个人的聊天，斯内普愣了下，走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是斯内普，聊天的两个人没敢对这个据说是马尔福最看好的后辈露出不满，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圣诞节后一天晚上，食死徒们袭击了对角巷，听说已经有十个无辜的人死了。”
“魔法部的傲罗后面赶到阻止了他们，但是双方都有伤亡。”
斯内普皱着眉转身离开，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看来是自己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艾斯当时离开没有，她说了只回家一天吧？她回学校了吗？
斯内普匆匆洗完澡，赶往大礼堂，这时正是用晚餐的时间。走进去扫视了一圈，斯内普没有看见艾斯的身影。
他走到赫奇帕奇的长桌边，引来一片注目。
“请问，你见到艾斯佩兰斯·弗利小姐了吗？”
被询问的女孩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过艾斯。不过她小声地问斯内普，脸上露出有些担心的神色。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对角巷。”斯内普吐出冰冷的三个字，沉着脸离开了。
赫奇帕奇的长桌上传来一阵惊呼，大家都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样子。
“梅林的烂袍子！对角巷？”
“艾斯她去了对角巷！？”
“艾斯同学不会有事的！名单上没有她！”
斯内普没有理会餐厅里的喧嚣。
他去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霍拉斯对他的到来显得很惊讶。
“斯内普？我那天真不应该让你们去对角巷，你们没遇到那件事吧？”
“没有，教授。”斯内普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生硬地吐出两个词，“我能再借用一下您的壁炉吗？”
“你要去哪儿？”
“对角巷，教授。”
“这可不行，斯内普，对角巷还很危险。”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教授，艾斯她…她没回来，那天…”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腾”地一下站起来，看向斯内普，眼睛里发出惊人的光。
“什么！？”
“那天晚上，她…她说她要回家一趟——就没和我一起回来。”
斯内普双手握成拳，垂着头，不过他立刻抬起头直视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用坚定的声音说：“我要去对角巷看看，教授。”
“不行。”霍拉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绕着沙发不安地走来走去，思索着办法。最后，他停下来，看向斯内普，“我现在去魔法部问问，你就在这等着。”
霍拉斯消失在壁炉里。斯内普只好坐在沙发上，不时看向壁炉，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斯拉格霍恩教授就回来了，他脸色轻松不少，显然是有好消息。
“弗利小姐没事。斯内普，是弗利小姐去了魔法部报信！”
斯内普听到艾斯没事，紧握的双拳微松，随即站起来，走向霍拉斯。
“那她人呢？”
“詹肯斯女士说她看起来情绪不太好，应该是回家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语调低沉。
“谢谢您，教授。”斯内普点点头，离开了。
……
第二天，斯内普就在廊桥上看见了艾斯。
她双手搭在木质的栏杆上，整个人向前靠在上面，凝视着前方。走近了，斯内普才发现她眉眼低垂，平时明亮的眼睛里现在空洞无神，眼下一片青黑，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和他家里刚搬到蜘蛛尾巷时母亲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区别。
“艾斯，你什么时候来的？”
斯内普走到艾斯身边，担忧地看着她。
艾斯嘴唇动了动，发出干涩的，像是两张劣质羊皮纸摩擦时发出的那种声音，“西弗勒斯，我看见了……”
等了好一会儿，艾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斯内普看向她，他从来没看过艾斯这样，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看见了什么？”他尽量温和地问。
“——那些人都死了。”张着嘴，艾斯发出一声几近轻微到听不见叹息。
“那不是你的错，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