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真爱难忘3
“我把东西带回来了。”
亚瑟把胸针交还给玛丽，至于胖老头吉利斯早已不见踪影。
“谢谢你，亚瑟…”玛丽的眼圈有些红肿：“我不会问具体细节的。”
“最好不要。”亚瑟点点头：“我还多给了他些钱。”
“那么，我们还要继续去找你爸爸吗？”
“…不用了。”玛丽有些哽咽。
“那…”亚瑟抓住腰带，若无其事道：“我们去那边走走吧，我送你到电车站附近。”
“谢谢。”
两人起身走出后巷，玛丽突然抓住亚瑟：“嘿，我想问，此时此刻，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问这个做什么？”
玛丽紧张道：“好吧…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想做什么？”
“比如，跟我去剧院看一场演出？”
亚瑟惊讶道：“去剧院？我？”
“好啊，有何不可？”
玛丽开心地在前面引路：“这一定会很有趣的，亚瑟。我们去哈勒赫剧院吧，他们那里有最新奇的表演。”
亚瑟耸耸肩道：“新奇我倒是能搞定，反而是生活中的平常事务让我头疼不已。”
“哈哈，我也是，亚瑟。我真是太想念你了。”
“别来这套。”
“你真是个傻瓜，不过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当然是你的朋友，可是你并不总能公平的对待我。”
“作为一个好人，我要是公平对待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把你吊死了。”
“嗯…”亚瑟挠了挠下巴：“这话倒也没错。”
玛丽挽住他的胳膊：“所以就别胡说八道了，像个绅士一样吧，最起码在你这愚蠢的一生里试着当回真正的绅士。”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友善，灵顿太太。”
“看看我身边的人就知道了。”
“我知道，的确是糟透了，不是吗？”
亚瑟推开剧院的大门请一直在开心微笑的玛丽先进去，随后去售票台买了两张门票。
两人正好赶上刚开场，在后排人少的角落里占了个位置坐下。
打扮华丽的主持人钻出帷幕登场，一身红礼服很是显眼。
“欢迎大家的光临！我是阿德里奇t阿宾顿，继尼禄之后，最伟大的娱乐节目编汇者，请不要怀疑我哦。”
台下掌声和嘘声交汇，阿德里奇也不尴尬，自顾自喊道：“当孩提时代的我，走在圣丹尼斯满是马粪的街道上时，从没想过自己会以主人的身份在这个地方举办一场盛大的演出！”
亚瑟疑惑道：“所以，这是开始了还是没开始？”
玛丽调侃道：“你很急吗，亚瑟？”
主持人阿德里奇的介绍仍在继续：“准备让您的好奇心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吧！这里将展现最令人称奇的魔法！”
“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和我一样天生不爱干体力活，我倒是建议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些戏法。因为娱乐是一种礼物，可以让你度过寒冬，效果比放满罐头的食物柜或者地窖还要好。”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一名美丽动人的音乐表演家登台演出，罗宾科因斯基小姐！”
阿德里奇跳下台，音乐家罗宾女士和三位男士站在逐渐拉开的幕布后面。
“非常高兴你们能来。”罗宾对观众们挥手示意，三个男人已经准备好各自的乐器。
“让我们一起聊聊这个深受我们喜爱的地方，圣丹尼斯吧！”
钢琴奏起欢快的前调，大提琴马上加入其中，架子鼓也敲响轻快的鼓点。
“他们来自罗兹，草莓镇和瓦伦丁，唱着小曲喝着酒。穿过河口沼泽，跨过海洋，我们要去圣丹尼斯。”
亚瑟饶有兴趣道：“还挺不错的嘛。”
玛丽轻笑：“我告诉过你会很有意思的。”
“如果你的马车坏了，就去铁匠铺；别担心下地干活；女孩们都穿着漂亮的长裙；我们要去圣丹尼斯。”
“北方的投机商，煤矿工人和山野村夫，松开马蹬离开把手，新世界的大门就在眼前，在圣丹尼斯的店铺和…”
亚瑟装作不经意地伸伸胳膊，搭在玛丽座位的靠背上，然而玛丽转头看时又连忙收了回来，装出一副揉脖子的样子。
“搬运工人喝着酒吹着口哨，列车正开往胡桃之地，在那里你们将不知困倦，让我们在圣丹尼斯喝杯酒。”
“月亮当头，人们载歌载舞，在每个酒馆附近的大街小巷，富人穷人和中产阶级，他们都要去圣丹尼斯。”
罗宾带来一首很不错的歌曲，退场时赢得了一片掌声，亚瑟也拍手大声叫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掩饰刚才的尴尬。
阿德里奇再次钻了出来：“感谢罗宾科因斯基小姐带来的美妙歌曲，我和她和你们一样深爱着这个城市。”
“但是有一天，我旅行到意大利的一个小村庄时，我发现那里堪称全世界最具异国风情的地方，而且我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位明日之星！”
“当时他只有十岁，我养育他，悉心照料，甚至还要帮他洗澡。”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不过对久经舞台考验的主持人来说都是毛毛雨。
“他是一个真正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请容许我郑重向您介绍：班杰明拉撒路！”
金发棕色眼睛的瘦小男人带着自己性感的女助手登场：“欢迎各位！欢迎你们！”
“我将向各位展现不可思议的黑魔法，或者说，奇迹！”
这是位人狠话也多的角色：“健康是我们最大的财富，再多黄金也买不来健康，而它却是我们最虚弱，也最脆弱的天赋。”
“如果想摧毁它。”班杰明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左轮：“没有比这更快捷的方式。”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人跑的再快也没子弹快，不少愚蠢的人想挑战，却都失败了，包括那个跟我老婆乱搞被我捉奸在床的补药推销员。”
不少绅士开始吹口哨。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班杰明把左轮交给在旁边搔首弄姿的女助手：“但是今天我要尝试的特技，绝对比之前的任何表演都要危险。”
班杰明站到舞台右侧举起双手，他的女助手跑到左侧，举起左轮对准他的头。
观众明白了他到底要表演什么，一时间剧场如同煮沸的开水般热烈。
班杰明把一瓶可乐放在头顶，女助手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玻璃瓶瞬间破碎飞溅。
班杰明对欢呼的观众鞠了个躬：“我想这足以证明这是真枪实弹，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表演。”
他用和刚才一样的姿势站好，只是这回张大了嘴巴：“我会用我的牙齿接住下一颗子弹！”
鼓点声越来越急促，女助手举着枪迟迟不射击，直到观众的情绪沸腾到顶点。
砰！
班杰明仰头栽倒，场馆霎时间变得死寂无声，亚瑟和玛丽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铛铛铛！”
倒下的魔术师一骨碌爬起来，给前排的观众展示他牙齿咬住的子弹。
鼓掌声雷动，但是夹杂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
“都是假的！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第一发子弹是真的，第二发是假的！”
“你只是提前在嘴里藏了一颗子弹而已！”
班杰明示意观众们安静：“我对此早有预料，接下来，请一位自己带着枪的先生过来，用他自己的枪朝我射击！”
观众的情绪再次被拉到高潮，亚瑟摸摸自己的左轮还在犹豫，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已经从前排站了起来。
“我可以吗？”
那个年轻的男性观众举起自己的双动左轮示意，而亚瑟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当然！”班杰明对着已经走到舞台下的观众微笑示意：“我相信你一定能瞄准的！”
他又摆出一样的姿势，示意这名观众可以开枪了。
年轻男人稳稳地举起左轮，却在开枪时手抖了一下。
子弹划破班杰明的裤裆，这位戏法大师顿时跪倒在地哀嚎。
“好痛，痛死我了！你是白痴吗！我说瞄准我的嘴巴！不是打我的裤裆！好痛！”
年轻男人耸耸肩道：“抱歉，手滑了。”
剧场今天的生意出了点小问题，观众老爷们一窝蜂似的离开。
玛丽开心道：“这还挺好玩的。”
亚瑟点点头：“确实。”
“只是那个可怜的魔术师，他挑了一个不会用枪的家伙。”
“这个嘛，我倒不是很确定。”
亚瑟回头望向剧场，没看到那个很熟悉的身影。
“好了，你现在最好送我去坐有轨电车，摩根先生。”
亚瑟伸出胳膊示意：“当然。”
“有些荒谬，但不知为何还很有趣。”玛丽度过了最近唯一一段快乐的时光：“我的生活不该是……”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直到电车的铃铛声在附近响起，玛丽再次艰难开口道：“我们之间已经太迟了吗，亚瑟？”
亚瑟缓慢的摇了摇头：“我不能对你撒谎，我是个通缉犯，玛丽。”
“我…如果有人和我走的太近，那就也会被通缉，我不能让你卷进来。”
“但这一切快结束了，这次是真的…”
玛丽突然握住了亚瑟的双手：“跟我一起走吧，亚瑟。现在就走，绝不回头。”
亚瑟把玛丽的手握在手心里：“我很想这么做，这是我在世上最渴望的事情。”
“…但我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一旦他们自由了，我就自由了，然后我就可以消失了。”
玛丽有些哽咽道：“但是，亚瑟…”
“如果我们要离开，我们就需要钱。”亚瑟很真诚：“很快我们就会有了。”
“我知道你不会走的…”
玛丽走向电车。
“但这个梦很美好。”
“是很美好。”亚瑟跟在她身后：“但只要我拿到钱，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我曾经有过…但后来有个蠢货把钱留在镇子上拿不回来，而我还不能回去拿…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亚瑟越说越沉默，玛丽专注的看着他：“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
车里车外的两人最后相望一眼，就此分别。
亚瑟失魂落魄地走在圣丹尼斯大街上，直到路人的问候惊醒了他：“您愿意日行一善吗，先生？”
穿着破旧麻布长袍的修士伸过来一只帽子：“慷慨的先生，您愿意施舍一些东西给穷人吗？”
亚瑟惊醒，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富人区走到了贫民区的市集旁边。
“抱歉，不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修士坚持道：“不，您是好人。你的内心很善良，我能感觉到。”
亚瑟摇摇头：“我是个很讨厌的家伙，神父。”
修士伸出两根手指：“您犯了两个错误，先生。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修士，一个忏悔的僧侣，不是神父。”
“另外，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也许你曾做过一些错误的决定，但是我们谁没有过呢？”
“哈哈，你根本不明白。”亚瑟靠在墙上，并不讨厌眼前的神职人员。
“但是你明白，上帝也明白，这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修士双手合十，语气真诚：“对上帝来说也足够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
“自然会知道的，先生。但是你为什么不做两手准备，给穷人施舍点钱呢？”
“每晚都会有许多灵魂忍受饥饿。”
亚瑟眨眨眼睛，终于还是把几美元扔进修士的破帽子里。
“上帝保佑你，先生。”
亚瑟摇头苦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不幸，这个世道有点冷漠。”修士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车辆，少有目光会看向他。
“我…我的导师说过。”亚瑟想了想道：“美国总是能把人心中的麻木绝望激发出来。”
“这真是一个精彩的见解。”修士赞同道：“你的导师，肯定是个非常睿智的人。”
“哈哈哈，嗯…有时候他是一个十足的蠢货，但是大多数时间，他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聪明的。”
“那真是好极了…”修士有些犹豫：“事实上我们永远也无法摆脱贫穷，但是奴隶制…我以为我们已经把它废除了。”
“有些人把圣丹尼斯当成一个中转站，用来把他们抓来的人送到一些岛上当奴隶。”
亚瑟直白道：“我不信，现在都已经1899年了。”
“也许你该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