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智慧
“酋长。”帐篷外有人轻声呼唤。
五十多岁的老人起身，掀开帘布走了出来。
他的族人面带喜色，低声说道：“营地外来了个白人，带着很多东西，说要跟我们做交易。”
酋长微微点头，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有些胆大包天的人会越过封锁线，用印第安人急缺的物资做交易，不过开价非常高昂。
只是一个人能带来的东西，对于整个保留地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带我去看看吧。”
酋长很快就发现了族人所说的“很多”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近千盒罐头按照肉、蔬菜、水果排成三列。
威士忌、白兰地、朗姆酒成箱成箱的堆在一起。
十几个大包裹里装满了腌牛肉和腌鹿肉。
就连咖啡粉和饼干糖果巧克力等小零食也一应俱全。
一些简单的常备药品堆在一起。
甚至还有大量的御寒衣物。
没办法，提前在黑市升级的四次元背包就是这么神奇。
酋长踮起脚望了望，这些东西旁边没有车队，只有匹白马和一个正在往小孩手里塞糖果的年轻男人。
酋长的儿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年轻人，原本拉开弦的弓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了下来。
酋长向身边的族人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的，当我们发现他时，东西都已经摆在这了。”
兰斯洛特直起身，把目光投来。
“你好，酋长。”
酋长主动伸出了手道：“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落雨。”
兰斯洛特握住粗糙的手掌。
“兰斯洛特。”
“我们去帐篷里谈吧。”
火堆熊熊燃烧，烟雾充满了其中，落雨满是皱纹的脸庞被火光映照的忽明忽暗。
“你带来的货物我们都很需要。遗憾的是，我们只能买下其中一小部分东西，如果你接受皮毛或者饰品的话，我们能多买一些。”
听着相当直白坦诚的话语，兰斯洛特突然涌起一股亲切感。
“那些东西只是见面礼，我要交易的另有它物。”
落雨面无喜色。
“我想你所谋求的价值不菲。”
“当然。”兰斯洛特平静道：“我想用一个帮助，换取另一个帮助。”
帘布突然被掀开，二十多岁的酋长之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用兽血和泥土画上了图彩，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兰斯洛特。
“不管你在谋划什么，别对我们的子民出手。”
“飞鹰！”落雨提高了音量。“我正在跟客人谈话！”
兰斯洛特没有理会这种挑衅，长久以来印第安人受了无数欺辱。
十来岁的孩子被送进集中营强制学习英语，接受同化教育，大多化作白骨埋在旁边；同一个部落的人被塞进船里送到不同的地方做苦力，被哄骗着签下卖土地的合约，甚至被军队不停地抢走女人打伤老人，而小孩子重病需要的药物都会被阻隔在封锁线之外。
简单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法西斯主义，而受害者就是印第安人。
飞鹰要是对白人有好感才是真的见鬼了。
“我们之后可以好好谈谈。”兰斯洛特语气温和。“但是现在能否让我跟你的父亲安静地交流？”
飞鹰犹豫了一阵，终于在父亲严厉的眼神中退了出去。
“抱歉，我的孩子情绪有些激动。他并不是…”
兰斯洛特接口道：“他不是坏人，我很清楚这一点。”
落雨伸手示意道：“说说你的交易内容吧。”
兰斯洛特默然，接下来的话题有些沉重，但再难也要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政府根本没想过要让印第安人部落在这片土地上留存下来。”
落雨的眼里满是平静。
“我这一生都在争斗，我的两个儿子死在了战争里，妻子被人当着我的面割开了喉咙。而我忍受这一切，就是为了部落能留存下来。”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
“留不下来的，闯进家里的强盗想要当主人，必然要把之前的主人杀个干净，这不是忍受能解决的事情。”
“如果再发动战争，我的族人还是会被屠杀。”
落雨望向兰斯洛特，并没有动怒。
“也许这样忍受的结局一样是死亡，至少过程会漫长些，我期盼着转机会在哪一天出现。”
兰斯洛特挠挠头，开始斟酌组织语言。
“一味地退让没用，再发动战争同样没用，但你们可以换种方式，用不见血但是更激烈的方式去抗争。”
“虽然美国西部大部分地区还处于用枪交流的野蛮情况，但是中部的大城市已经迈向了全新的时代。”
“他们生活轻松优渥的同时，也会多出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比如同情心。”
落雨偏了偏头，眼中有些许罕见的迷茫。
兰斯洛特继续解释道：“我们要用人民的力量牵制政府，但也得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国家，以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
“美国不会允许部落或者印第安人这种名词存在活生生的例子，那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把犯罪证据挂在家门口上。”
落雨伸手阻止道：“我不会解散部落，更不会让我的族人被迫分开。”
“当然，印第安人部落不会被迫分开，只是得换个英文称呼，割让些很难接受的东西。”
兰斯洛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起来。“首先，土地肯定是留不住的，早晚都会被抢个干净，不如直接拿来当谈判的筹码。”
“其次，你们得试着接受那些心怀善意的人，他们不会为你们付出生命或过于沉重的代价，但说句公道话总是不吝啬的。”
“还有称呼的问题，我会试着推动一个项目，你们以后可能被称作【国家风景区巡林队】。”
“付出的代价很多，但你们可以保留自己的习惯，保护自己的族人不受迫害，不再被军队当做现成的功勋争抢。”
落雨看着火堆陷入了沉思。
“你代表政府而来吗？”
“不。”兰斯洛特诚恳道：“我只代表自己而来，尽可能提出一些建议。我尊重你为了部落做出的牺牲，所以来提醒你，不管战争还是忍受都是死路，哪怕迁移到加拿大去，你们的处境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酋长望着火堆沉默了足有半天时间。
“如果要达到你说的目的，我们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