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独上城楼，愁上加愁
就在崔巍有些一筹莫展时，他却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砼州城的知州郑大人也在一筹莫展。
郑大人甚至比崔巍更愁，愁上加愁，无言独上城楼，郑大人叹着气看着城外直发愁。
此时的砼州城，再也没了以往的寂寥。
以前的那种来往行人七七八八，行走车辆三三两两，因为不甚热闹所以城门总是半开。
可是这两日，砼州城的城门紧紧关闭着，门前却是攒了不少人头，甚至远远的还有很多人拖家带口的往这里来。
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今年北方大旱，许多百姓颗粒无收，地里干旱至极，没办法，许多百姓们都开始往外逃荒，想寻求活路。
而北方大旱，却与砼州城和整个北地无关，北地是指北疆地区，在大徵的最北边儿，与北方还是不一样的。
大徵有条长淮河，横跨大徵东西方向，把大徵分成了长淮河北边儿和长淮河南边儿，于是北边儿就被称为北方，南边儿就被称为南方。
大徵的京都上京城，就是刚好卡在长淮河以北，所以上京城也算是北边，而豫州往后都是南方。
从前年的秋收结束后，北方就开始干旱，一整个秋天没下一场雨，于是秋收就很差强人意了，后来秋耕后百姓们都盼着下雪。
毕竟有句古语说得好：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三层被就是雪，所谓瑞雪兆丰年，不是没有根据的。
结果一整个冬天都没下雪，百姓们无奈只能挑水浇田，于是夏收还算是勉强收回来点儿粮食，可是因为依旧没下雨，河里的水也开始干涸，秋收就彻底黄了，百姓们咬牙坚持了又一个没雪的冬天，想着过来年能来一场贵如油的春雨，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压根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这连着快两年都没有雨水，别说地里龟裂成一块一块的，就连那河床都彻底干涸，人们连吃水都很困难了，而其中受灾害最严重的当属崇州。
崇州的百姓都开始往云州方向逃荒，结果云州也不好过，没精力管他们，本想着继续出发，往上京城去，结果那里被重兵把守不让他们过去，只说是让他们安心回去家乡，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人送去粮食赈灾。
难民们无法啊，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敢学以前的那种饿疯了就敢造反的起义，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又都打道回府了。
可是他们的家乡，连口水也喝不了，就算等到了救灾粮食，他们也先被渴死了。
而他们又听了不知道从哪里传的话，说是崇州还得继续旱，要想活命还是先去有水的地方吧。
可是云州不让进，上京城不让去，还能去哪里？
最后也不知道谁挑的头，说是往砼州去，那里虽然穷，可是不缺水啊，天天下雪，冷是冷了点儿，可不会渴死人啊。
崇州的百姓们，其实也都还有些粮食不至于饿死，但是没有水可就不行了啊，于是又开始往砼州去了。
砼州城守门的官兵，是在一天夜里起来小解的时候，被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夜里他披了件厚皮子大袄，出了值班的小城楼，站在夜壶前准备释放时，偶然朝着城墙外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儿裤子没脱就尿了。
那时候月色朦胧，雪色淡淡，他就看到城门外不远处，陆陆续续走来了不少模糊的黑影子，而且越来越多，那些黑影行动缓慢而奇怪，看起来跟山林中走出来的魑魅魍魉一般，他能不害怕吗。
虽然听老人常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是就算是个好人，也经不起这鬼怪来吓啊，谁不怕鬼啊！
也不怪看门官兵害怕，实在是平日里砼州城太冷清了，就算人来人往也都是白天，大晚上的，几乎没人过来，更别提是这么多人。
而且还是一路从崇州奔波劳累的逃荒的百姓，早就又饿又困，又累又渴，又冷又木，所以走路僵硬而奇怪，再加上人多光线暗，所以吓人。
郑大人也是天亮之后才知道，砼州城外来了不少逃荒的百姓。
他早就听说了北方大旱，崇州最为严重，只是没想到都已经到了需要百姓们逃荒的地步，更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舍弃富裕的云州，跑到他们砼州这个穷地方。
郑大人很是哭恼，他们砼州穷，他这个知州更穷，他就不明白了，崇州可是比起砼州底子更好啊，为啥还要往砼州过来。
这个时候郑大人还不知道，崇州的知州因为难民们都逃荒跑到了砼州，而暗自高兴呢，心里还在为自己提前关闭了城门而窃喜，他只在乎自己的官途，压根不在乎逃荒的百姓，而且云州有他的亲戚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已经暗自通知了他，云州不放难民入城，更不会放难民们入京城，这样以来朝廷只知道北方有灾情，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申请赈灾的银粮折子，他也是会上书的，毕竟也是他的子民啊，他能不管而且他也开了崇州府的救济仓，不过没有救济城外的百姓，而且救济城内的百姓了而已。
至于砼州，呵呵，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过他也不会见死不救不是，随后运一些粮食过去，帮砼州赈灾就是了。
郑大人如果知道崇州城的知州是这种想法，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耳巴子就上去了：给你脸了是吧？你自己治下的百姓被你撵过来砼州逃荒，你还好意思说是帮我们赈灾，呸！不要逼脸！
只是郑大人并不知道啊，他此刻也没太多办法只能暂时关闭城门，看到城外的百姓他也很心痛，可是他有他自己的砼州百姓啊，如此穷的砼州，也没办法救助这些灾民啊！
郑大人独自上到城楼上，看着那门前拥着的几千灾民，甚至还有更多往这里来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且这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让他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