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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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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断水横波,城旧万古眠。

    青铜古城之中断壁残垣,尸骨遍地,像是经历了足以颠覆整座城池的灾难,旧人皆去,唯余旧物承载着千万年不灭的思念,缄默无言了许多许多年。

    这座沉默在海底两万里的城池时隔多年,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水波绕衣袂,飘摇如无根风草。

    一抹手持长剑的身影走进了这座被岁月缄封的古城。

    那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女。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神清雪冷,澄如玉琢。

    阿难一进这座城池。

    最先涌上心头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酸涩。

    她神色一怔,有些迷茫地看了这座陌生的城池一眼。

    那是一种无法捕捉又无法回溯的感觉,像是仅错了一步的风掠过了沉沉的心壑。

    就在阿难陷入凝滞之时,一种被注视的感觉猛地摄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然转身,看向了那高高伫立的,古旧的城墙。

    城墙空荡,鱼群静静游过。

    阿难的心跳的很快。

    当修为达到一定的地步,每一次心血来潮都很有可能不是无缘无故。

    阿难在那一刻前所未有地笃定,方才城墙之上,绝对有人在注视着她。

    看着这个冒昧的来客,走进了这座淹没海底的古城。

    或许她察觉的再早一些,回头的再快一些,就能捕捉到那道目光。

    但是,只差一步。

    阿难眸色晦暗地看着那座残破的城墙。

    海域深沉,旷古寂寥。

    她好像总是差一步。

    在外看光屏转播的人们没有察觉到光幕被无声无息地篡改了内容。

    折桂会是四极寰宇闻名的盛会,此时此刻观看的人亿万数计。

    而这是一场扭曲了亿万万人意志的伟力。

    在阿难转头的那一刻。

    东君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除了那少数几个修为登峰造极的圣人。

    剑门,拙剑场。

    长安上人透着水镜光幕,陡然对上了东君冰冷纯金的眼眸。

    老人沉稳如古树,历经了太多岁月的风雨。

    苍老的眼睛对上了神明金色的眼睛。

    他岿然不动。

    他知道,这是东极之主对他的警告。

    但是把青铜古城选作折桂会试炼场,便是中州以及其他三极对东极的试探!

    不然凭借徐还陆当时还未破道的实力,怎么可能那般侥幸地算计得了圆融境的南柯?

    那比武台断的时机太巧了。

    是徐还陆的精心设计,也是长安上人的有心成全。

    徐还陆对上南柯,是他对旧天柱之灵的试探。

    而徐还陆这旧天柱之灵。

    便是长安上人对新天柱之灵的试探。

    一座隐隐脱离了天道掌控的天下。

    这怎能不令四极寰宇对此产生窥探之心。

    直到东君的身影散去,长安上人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一座天下的主人,对于凡人而言,就是神明。

    不老不死,亘古不灭。

    是他们这些修道之人,便是汲汲营营一生都在追求的长生。

    修道尽啊……你这算不算得上是,造神?

    长安上人无端地有些怅惘。

    这世间,到底有什么是真正亘古永存的存在?

    东极,大秦。

    散了朝会,大殿空空如也。

    皇帝走下了丹陛。

    此时光幕之中走出了一个黑衫的身影。

    东君抬眼。

    祂静静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戏子皇帝。

    皇帝不着戏服的时候,看起来威严,沉稳,冷酷。

    他不再是当年与雪国少主,剑圣弟子相遇之时的那一副狼狈的模样。

    几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他看起来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也许再过几十年,四极寰宇便会遗忘东极大秦的皇帝,年少之时只是一个卑微底层的戏子,一个千里赴死的罪人。

    皇帝年少的时候有很多朋友。

    有个要好的阵修朋友如今是天下第一的阵法师,有个闻名天下的宿敌被世人称作小少爷,有个浪荡风流的剑修朋友被称作不归剑,还有个来自燕京的温柔尊贵太子殿下,两国交谈完两人就会约着去喝花酒。他还有个血缘关系不算近的皇妹,总是跟他唱反调。

    不止这些。

    皇帝还有很多一起打天下的战友,如今都战战兢兢,成了畏惧他的大臣。

    故旧皆如芦花散去。

    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你去见长安了?”戏子皇帝与东极之主相对而立,皇帝笑道,“长安按捺了这么久没有动静,原来是在等小少爷的那个倒霉徒弟。”

    东君神色淡漠,无机质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你越来越没有人气了,一年前还会同我说说话。”

    皇帝说着说着又笑了,他看着东君:“我少年时疯狂地想成为神明,后来跟小少爷说了这个想法,小少爷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说,神经。”

    东君终于开口了:“中州的手伸的太长了。”

    皇帝没接东君这冷冰冰的话题,而是纳闷:“不好笑吗?”

    东君沉默地看着他。

    皇帝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地褪去,脸容上是平静冷漠的底色:“我不会帮你抵抗中州。”

    大秦是东极最大的帝国,在三十多年前的天灾之中抓住机会翻了身,但是中州是整座四极寰宇的中心,百废俱兴的大秦没有跟中州硬碰硬的实力。

    说出这句话的是几十年后的大秦皇帝,不是当年那个屠尽皇族,登顶帝位的少年了。

    东君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皇帝看着神明离去的背影。

    他的脖颈喉结上有着深刻的伤痕,声音又哑又沉,在空洞的大殿之上回荡。

    “真没礼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像……”

    皇帝的声音一静。

    像谁一样?

    那个翻墙的剑修?那个倨傲的小少爷?那个挂着黑眼圈的阵修?那个不太听话的妹妹?

    还是燕京太子出身高贵,礼仪俱全。

    但是太子他……走的最早。

    那个风流云集,天才尽出的少年时代,被时间远远地抛却在了过去。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

    哇七十多万字了我居然没写过反派!哈哈哈哈哈朋友们这是一本没有反派的小说

    补字数的番外(影响感官建议直接点下一章,求听劝!)

    番外1:十九岁的修如也

    “修先生,修先生——!”

    隔壁家院子的大婶扯着她那大嗓门趴在两家的墙头上喊,十里八街恐怕都能听到她这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半合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身着白衣的少年神色淡静,心平气和地抬头看向隔壁大婶。

    “又捡什么?”

    “哈哈哈哈,蒸了些腊肉,给你一块,你看你家小孩瘦成什么样子了?”

    修如也顿了下,柔和了神色:“……多谢。”

    不心平气和不行。

    大婶才不管你是什么人物,住在她的隔壁后就成了她的冤种邻居。大婶第一次招呼修如也是一个如这一般的好天气,修如也提着徐还陆要教他写字,那个时候的修如也修养功夫不太到位,抛却所有时间线的记忆重新入局,下意识地不探究自己的过往,只是专心致志地带小孩:所以他又又又一次地被笨蛋小陆写的字气到了。

    只见,小小陆拿着毛笔,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堆白纸黑——坨坨。

    “你看看你写的这一坨好字,你写的这坨屎是什么东西?!”修如也太阳穴上青筋都在跳,压了半天怒气没压住骂道。

    “咻如曳。”小陆奶声奶气地道。

    修如也骂道:“你写的咻如——啊,我?”

    你写的这坨屎是我?

    修如也的脸色很难看:“不行,你才是屎。不要写我的名字,写你的,写徐还陆!快点!”

    他的语气太凶,小陆嘴巴一瘪,眼睛一红,预备,开始嚎:“嗷呜呜呜——!”

    ——哭了三声这破身体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修如也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还得连忙给他输微薄的灵力顺气。

    修如也的灵力很弱,几乎等于快没有的程度,所以他输灵力都有一些费劲。

    “就,就写咻如曳!”小小陆抽噎地说道,语气倔的跟头牛一样,“写,咻如曳!”

    修如也想发火又怕小陆气晕过去,咬牙切齿地道:“写!——写!赶紧写。”

    小陆立马收声,一抹眼泪,拿起笔。

    一气呵成。

    小小陆又开始快乐地涂一坨坨修如也。

    十九岁涵养功夫不到家的修如也:“……”

    好像被小孩骗了?

    不确定,再看看。

    修如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了多少次,叫师父,不许叫名字。”

    小陆:“嗷!好的,咻如曳~狮虎虎!”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忽然探出头来,一个大婶直接学小陆说话:“那个叫,叫什么咻如曳的,“她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奇怪,怎么不叫如厕?”她提高声音道,“就是你,小伙子,帮我捡下东西,风太大了,吹到你家院子里了!”

    修如也没好气地道:“是修如也!什么东西?”

    大婶没心没肺地道:“我家老头的亵裤!”

    修如也:“……”

    修如也裂开:“…………”

    她咧开嘴,不整齐的一嘴牙齿黄的白的都有:“谢谢你啊修,呃,如也?”

    修如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捡,你自己过来捡吧。”

    大婶瞬时脸色变了,气势汹汹地道:“我爬上墙多费劲啊,走去你家还要绕出院子。你直接把我家老头的亵裤丢过来不就行了!这多省事,又不麻烦!”

    修如也不耐烦地道:“不捡!亵裤乃私人贴身之物,我怎好帮你捡?你也莫要……嗓门这么大,大张旗鼓的,身为女子不害臊么?”

    大婶胡搅蛮缠:“什么私人贴身害不害臊的?你难道没有那二两肉拉尿做太监么?老婆子我都没害臊你个大小伙子嫌弃什么?邻里邻居之间捡个衣裳怎么了?”

    修如也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糙的话,脸都僵硬了。

    她好说歹说,修如也就是不捡:“不捡,要么您自己来捡,要么你家老头新买一条吧!”

    大婶思路清奇道:“好啊!劝我新买浪费钱,你莫不是想霸占我家老头的亵裤?!”

    修如也:“……”

    他眼前一黑,愤怒至极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你家老头亵裤啊?!”

    大婶也毫不吝啬大嗓门:“你不要那你给我捡过来啊!小伙子好手好脚的,难道要我这个老婆子动?!”

    两人一言不合,隔着院墙对骂了大半天,直到引起了永和巷邻里的围观,远近的院墙后探出了一个个脑袋:“什么事?什么事?”

    “好像是那个新搬进来的小修先生要霸占隔壁大婶家老头的亵裤?”

    “啊!居然有这种事情?小修先生还真是人不可,猫猫?”

    “人不可貌相!”

    “哦哦哦,对对对。是这个。”

    修如也:“……”

    他终于意识到,再吵下去他要身败名裂了,于是忍辱负重,用竹竿把老头的亵裤挑了回去。

    大婶跟打架赢了的母鸡一样趾高气昂:“早捡不就得了,我口都渴了!”

    修如也气地浑身在抖,等她走了再骂:“恶邻!恶邻!果真是穷山恶水养刁民!”

    他骂完,一回头看见小小陆有学有样,奶声奶气地道:“呔!刁民!霸占鞋库!”

    修如也:“……”

    他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好几声。

    小小陆顿时担心地跑了过来,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怎么啦!狮虎!呜呜呜怎么啦!咳嗽,难受!呜呜呜狮虎难受!”

    修如也一愣,忽然意识到,小小陆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小小陆以前一咳嗽其实非常难受,所以他对此时的修如也非常担心。

    可是……

    可是他以前问小小陆难不难受。

    苍白的小孩都是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没关系的狮虎虎,小陆不难受。

    修如也蹲了下来,低了低头,抱住了小陆:“没事,没事,别怕。师父不难受。真的,不骗你。”

    小陆红着眼睛问:“是,是因为那个,刁刁……嗷民吗?”

    十九岁的修如也裂开了:“……我以后不跟人吵架了!你不许说脏话!”

    小小陆:“嗷?说章话?”

    小陆听不明白,但是眼前一亮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立马口齿不清地道:“好哒!说章话!”

    修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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