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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就算是死,她也要递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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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序当然着急,他的谋划本就建立在小少爷梦中悟道的基础之上,他也探明了,这确实是一个梦境。但这若是假的,那他的一切筹谋,都恐将空流。

    李三瑜没有看李序。

    她的目光落到了徐还陆的身上。

    这是他们时隔半年的第一次见面,他们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久。

    她说:“还陆,过来。”

    徐还陆眼眶一红。

    李三瑜看得出来。

    少年本来是打算跑过来的,但是迈出脚步,却又改了主意。

    他到底对李三瑜有了防备。

    他们相对而立,在这旷古的黑暗之中。

    李三瑜沉默了会儿,道:“你长高了。”

    原本只需要平视的男孩子,如今却可以俯视她了。

    徐还陆看着她,眼神一瞬间竟然像是在乞求:“你是说……师父不能活过来了么?”

    一时间李三瑜和李序的表情都有些怔忪。

    谁都没有料到,在那么多的惊疑之下,徐还陆最先问的,却是这一句。

    李三瑜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反问:“他让你送死,你不恨他吗?”

    徐还陆道:“恨的。”

    李三瑜读懂了,他的眼睛里是另一句话。

    比恨更爱。

    以李三瑜的性子,她是不能理解的。周自拘将她当作筹码,换取燕京的神器天轨。她便与周自拘恩断义绝,甚至设计不能离开十万大山的周自拘来到上衡城,成为她探路的棋子。

    在她的世界里,恩和怨,太分明了。

    人世间缠连的恨海情天,她一剑斩之,落得一片白雪茫茫真干净。

    李序打破了他们之间凝滞的氛围,他支撑着整个纸上苍生,没有时间拘泥于这些小节。

    他大步迈来,问:“李三瑜,你说小少爷不需要梦中悟道……那他是还活着么?”

    徐还陆以为的是小少爷不能通过梦中悟道,死而复生。但是李序是见识过小少爷手段的,所以他的第一猜测便是小少爷另有手段逃出生天。

    李三瑜道:“时间未稳定,同步更迭。三十年前的他还活着。”

    李序继续道:“上横城是一场梦境么?”

    李三瑜道:“是。”

    李序问:“小少爷的梦?”

    “不是。”

    这次却不是李三瑜答的,回答问题的,是徐还陆。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序问:“你怎知?”

    徐还陆的脸色苍白,他轻声道:“若是师父是梦主,如果这是师父的梦境……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一个、一个地翻找他的尸体。”

    让自己的徒弟翻找自己的尸体,这太残忍。

    如果是梦境之主是修如也,那么……他舍不得。

    徐还陆始终相信的,修如也这么多年对他和应旧客的爱护,并不是假的。

    所以徐还陆在翻找的时候就清楚了。

    ……他找不到的。

    到底是年纪太轻,出发点也浅薄的可笑。

    但是李三瑜肯定了他:“还陆说的没错,修如也不是梦主。”

    李序没有问,你既然知晓你师父不是梦主,为何还要耽搁那么久。

    他只是在问李三瑜:“既然如此,你为何遮掩?你明明知晓事关重大。”他面沉如水,“还是说,你只是想我们作为你消耗小少爷力量的棋子?你从始至终,只是想杀他,所以和我们虚与委蛇!”

    李三瑜勾起唇角,轻轻笑道:“你倒也说的没错。你不惜损耗神器,掺和进这一淌泥沼里,除了想要为你们太一宗谋划之外,更多的……是你想救他。”

    她点头承认:“我想杀他。”

    徐还陆却接口,道:“但师伯,你也想救他。”他的思绪清晰至极,“你引他们入局,是为了削弱天柱,你帮我,是因为我是旧天灵,但是你帮李序……是因为你想救他。”

    李三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道:“因为我救不了他,所以不如我杀了他。死在我的手下,算他赚了。”

    李序又向前一步:“所以呢?你为何遮掩?”

    紧要关头,他没有被李三瑜的话语绕进去。

    李三瑜道:“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你若是意识到了这是梦,那么,梦就会醒。”

    空窟之中太冷了。

    徐还陆手里的灯盏是唯一的暖光。

    他紧紧地握着灯盏,太用力了,指尖都发白。

    李序看着李三瑜,道:“那你来此,所为何事?”

    李三瑜淡淡道:“你们太慢了,来帮你们。你们逼不出修道尽,我怎么杀他。”

    年轻道人皱起眉头:“对我们遮掩梦主消息,此时又来提醒我们……你就是这么帮人的?”

    李三瑜呵呵道:“你若是这么想,那就不要再动你那本就不多的脑子了。”

    李序一顿,一时间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他的状况愈发差劲了,没时间跟他们耗。

    徐还陆站在李序的身后,看得见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又很快的止住。

    只见李序道:“若小少爷不是梦主,那梦主也会在不周山之中。”

    若这只是纸上苍生,他作为神器之主,可以看清一切。

    但这不是。

    他朝外走去。他不曾多看一眼尸体一眼。

    此时整个纸上苍生之中,压力骤然加大。

    整座城池一时间仿佛在虚实之间摇晃。

    上衡城,钟塔。

    金色的巨茧一重一重地在加强。

    但是他们都感觉得到,吴缘的气息在一点一点的衰落。

    阿难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一眼吴缘,目光落到了余山水身上。

    她一顿。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她一时间觉得余山水的目光在挣扎。

    很微弱,像是暗潭之下的细微的波澜。

    阿难敏锐至极。

    余山水的情绪不对。

    为什么?是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么?

    若是平时,阿难会觉得大快人心。

    但如今情势之下,余山水操心的事情都攸关他们的性命,由不得她不注重。

    于是她开口了:“余山水,你在想什么?”

    余山水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我在想……吴缘是不是快死了。”

    阿难道:“我们只能等?”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局面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感觉。

    人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才能摆脱‘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余山水没有回答她。

    这个时候,有些候选者却是站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余山水淡淡道:“你们出了钟塔,那就是生死自负了。”

    有人答道:“那你要我们坐以待毙,等死么?”

    “横竖都是死,不如试试。趁着现在上衡城尚且稳定,许有一线生机。”

    余山水眯了眯眼,不再阻拦,任由他们下了高台。

    他看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将死之人。

    ……

    ……

    那些人下了高台之后,来到第一层。

    那里时空通道还没有关闭。

    他们看了几眼,决定还是不多生是非。

    候选者打开门。

    冷风吹了进来,吹得他们精神一振。

    雪落到手上,冰冷而又湿润。

    他们有一些恐惧,沉默了一瞬间。

    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走!“

    但是就在他们离开钟塔的一瞬间,原本平静无波的天空突然降下恐怖至极的雷霆,划破了整个夜空。

    留在高台之上的人都看到了那道闪电落下,照亮了他们的脸。

    出塔的候选人早有准备,一个一个早就拿出了压箱底的法器正要阻挡……

    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比闪电更快的——是从钟塔之内疾射而来的金色丝线!

    只一刹那,金色的丝线穿透了他们的胸腔。

    雷霆落下,姗姗来迟。

    金色丝线抵御住了雷霆。

    而后缠绕成捆绳,把所有人都拉了回去!

    大门轰然关闭。

    冷风卷落叶。

    只有地面上落下了焦黑的痕迹。

    ……

    ……

    雷霆过去,他们的目光都落到了钟塔之下。

    但是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西太苍道:“看来……他们都没有熬过天罚。”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本来想硬扛着走出去的阿难都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不对劲。

    太快了……按她的估计,那些人最少也是能挣扎须臾的。

    但是仅仅是一道雷霆过去,那些人都没了踪迹。

    余山水从始至终不曾把目光投过去。

    他只是一直看着金色的巨茧。

    一片落雪飘到了她的眼前,她忽然念头通透,猛地看向余山水。

    她的字句都压的很冷:“——他们不是经受天罚而死。”

    西太苍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余山水却没有回头看她,这无疑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阿难眼眸冰冷的像是狂暴的风雪,压抑着怒气:“还记得么,余山水刚开始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们是天柱的‘锚点’!天柱不稳定,是因为我们没有来!”

    一时之间,寒意砭骨。

    “我刚才就在疑惑,为什么天罚的动静消失的这么快,以他们的能力未必能在天罚之下活下去,但是总该是有挣扎的余地的——”

    “余山水,所以我们既然是天柱的锚点,天柱又如何会放我们离开!”

    字字句句,掷地雷霆。

    阿难向余山水走了一步,质问道:“他们究竟是死于天罚,还是天柱出了手?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你猜的没错。但是……”余山水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嵇白決道:“你既然知晓天柱会出手,缘何不提醒他们?”

    余山水轻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好笑,诚如阿难所言……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过了么?我难道没有阻止他们么?你们忘了,与我何干?”

    他的笑意收敛,逐渐寡淡:“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娘,桩桩件件都要提点到位。”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们说:“扪心自问,我已仁至义尽。”

    阿难道:“那‘锚点’的来由,是因为是我们保下的天柱么?”

    余山水不答话了。

    西太苍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天柱的一部分?所以你说,天柱不稳定是因为‘锚点’不在。”

    嵇白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无可奈何:“所以这是一个闭环。我们来到上衡城,是为了得到天柱认可。为此,我们进入樊笼,费力地保留地基重建天柱,但也因此,我们成了天柱的锚点,成为了祂的一部分。所以来上衡城的,必须是我们……因果循环,周而复始。我们注定逃不出去么。”

    所以他的妹妹,是注定会死在瑶海之中吗?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到了西太苍的身上。

    生死事大,没有这样的道理。

    寒风萧萧,落寞至极。

    余山水不说话。

    ……

    ……

    纸上苍生,东狱洞窟内。

    李三瑜也转身,她神色淡淡,跟上了李序的步伐。

    徐还陆攥紧了灯盏。

    穷水横渡,暗夜长冥。他像是在无所依靠的苦海里攥紧了救命的稻草。

    他朝着洞窟之外走去,抛却了所有的过往。

    一步。

    两步。

    所有死去的尸体仿佛都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目光并不冰冷也不阴寒,温和而又坚定……像是他手里的那一盏灯。

    快到洞窟口的李序忽而弯下腰,喷出一大口血。但他来不及收拾,而是飞快转身,喊道:“快走,纸上苍生快崩溃了,你们会被埋在里面!”

    他话音方落,碎石滚落,尘土翻飞。

    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在李序的驱使之下,一只小小的纸人凭空显现,想要去抓住徐还陆的手,带他出去。

    它抓了个空。

    李序眼睛瞪大,看着退了一步的徐还陆。

    “你做什么?!”

    李三瑜回头,平淡的目光落到了徐还陆的身上。

    不惊不怒。

    ……

    ……

    高台之上。

    金色的丝线渐渐的透明。

    于是所有人看到,丝线扎进了吴缘的身躯,他的躯壳渐渐地变得透明了起来。

    像是……被天柱吸收了一样。

    毛骨悚然。

    西太苍呢喃道:“我算是知道那些下去的人去哪儿了……”

    应当也是像这样,被天柱吸收了。

    “这到底是承天支柱,还是吃人的魔鬼……”阿难心里燃烧的俱是怒火。

    她一抬手,召来插在地上冰冻梦境的阿难剑。剑拔出来的一瞬间,原本难得平静下来的城池又卷起了飓风,满城灰败。那个平和安静的小城宛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

    但是阿难顾不得了。

    她心有不平,故而出剑。

    一剑横去。

    义愤滔天而至。

    剑光却冰冷如苍雪。

    ‘咔嚓。’

    束缚吴缘的丝线尽数结冰,碎裂!

    吴缘落到了地上,气息长绝。

    阿难将维持何叶生机的剑意本源抽调出须臾,向吴缘又划去了一剑。

    “春生。”

    冰雪瞬间粼散,像是一场绿色的雨,轻柔地落到吴缘身上。

    但是阿难的脸色愈发难看。

    “吴缘这是第二次承载因果,身躯和神魂都被破坏的太彻底了……”她一时间嗓音都是凝涩的,“我救不了他。”

    她像是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吴缘认主失败的那一刻。

    这一回。

    梦境崩碎的颓势如洪流倾泄。

    势不可挡,无法挽回。

    满城都像是下了一场灰色的,绝望的雪。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无法阻止的溃败。

    阿难握紧了剑,说:“抱歉。”

    她抱起何叶,就要跳下高台,往外冲去!

    她有神器在手,她是阿难。

    她敢一试。

    惊雷落下!

    金色的丝线袭来!

    她反手斩了回去!

    冰冷纯粹的剑意撞上了这世家奇伟的力量。

    三股力量相撞,碎光刺眼。

    阿难吐了一口血,被反噬的力量推开。

    她趁势御剑疾驰!

    她速度太快了。

    一道一道闪电落下,却被她瞬息抛在身后。

    她紧紧地抱着何叶,心脏狂跳。

    一抹剑光清丽至极,左右闪避,在破碎的城池里奔波逃命。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在世……

    请让我在梦境崩塌之前,让我在这恶心的一切作古之前……

    带着她,逃离这虚伪的囚牢……

    忽然,她眼睛瞪大,心脏狂跳。

    面前金色的丝线凝结成遮天盖地的巨手,那一抹剑光,渺小如蝼蚁,

    金色的巨手下落,朝她猛地抓去!

    ……到底还是,逃不出去么?

    阿难临空而立,将长剑握在手中。

    一剑递出。

    清光如寒山崩摧。

    这是她剑意最强的一剑。

    就算是死,她也要递剑。

    阴影笼罩了这一片天空。

    那璀璨至极的剑光,最终被被金色的巨手吞没。

    包括那抱着妹妹的身影。

    ……

    ……

    候选者平静而又绝望地看着城池沦丧。

    他们知道结局,却总是在挣扎。

    但是挣扎无用,不挣扎也无用。

    ‘刷。’

    他们看去。

    却是余山水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打开了他那把风骚的折扇在那里一摇一摇的。

    上面几个大字。

    此心无事小神仙。

    他们收回目光,都不再关心余山水要做什么了。

    左右都要死,都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随便吧。

    只听见余山水摇着扇子,自言自语。

    “……扪心自问,我已仁至义尽。”

    “……我已仁至义尽。”

    无缘无故,怎么要重复方才的话语,难道是突然问心有愧?

    余山水扇子轻轻一挥,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缘没有气息的面容。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像是叹尽了此生的风流意气。

    他说:“吴缘,你不该当个读书人。你真该去做买卖的……”

    他一摇扇,是写意风流的翩翩少年。

    金色的丝线在他摇扇的时候,轻轻地靠近他。

    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也没有形成巨茧。

    它们轻柔地落到余山水身上。

    ——像是落了一场璀璨的,加冕的金雨。

    那个着黑衣,戴抹额的少年摇着扇子抬眼。

    那一双眼睛。

    璀璨的金色瞳孔,纯粹而又冰冷。

    ……你真该去做买卖的。

    用一句‘待我一试’,换我自由。

    ……

    ……

    在同一时刻——

    纸上苍生内,东狱洞窟之中。

    地动山摇,巨石滚落,仿佛要埋没一切。

    “李序,师伯。”

    退后一步的少年看着他们,泪中含笑。

    他轻声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怪诞的事实:

    “原来……这是我的梦啊。”

    上衡城春和景明,是因为他痛恨冬天,痛恨他见到师父尸体的那一场大雪;带着耳塞,不读唇语却在他转身离去之后,听得到他说话的应旧客,是因为他想着旧客回来,期盼他和旧客都无病无灾,老此一生;垃圾山里,死而复生的黑狗大黄,是他心里的愧疚与无奈;满城都寻不到修如也的身影,却一直有着修如也的蛛丝马迹,是因为他亲眼见到了修如也的尸体,却下意识地以为师父只是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太多太多,桩桩件件。

    梦境和纸上苍生想融合,呈现了他所有不可言说的期盼。

    在见到东狱洞窟尸体的那一刻,他隐隐有了预感,却不肯承认。

    在李三瑜说:“你若是意识到了这是梦,那么,梦就会醒。”

    那个时候,所有违和的一切在他心里串联呈现。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场海啸。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

    ……

    李序的心重重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什么你的梦。”

    李三瑜淡淡道:“没听清吗?徐还陆才是梦主。”

    上衡城,从来就不是修道尽的梦境。

    而是……旧天柱之灵的。

    李序快速地看了眼李三瑜,心绪翻腾,一时间,只是怔然地说:“我算是知道,你来此所为何事了。”

    ——他们在这三十年撒下弥天大谎,是因为不敢惊动旧天柱之灵。

    梦一醒,就会碎。

    而她此刻到来,是因为这是最好的时机。能让梦主自己意识到这是梦境,循序渐近,不至于过于波荡。而且他布置下的纸上苍生和新天柱联手,能在梦主梦醒的一瞬间,维持住梦碎的局面。

    并且,他确实是需要跟梦主合作。

    他自认为机心万千,到底是落了李三瑜一筹。

    ……

    ……

    钟塔之上。

    “你这是……”嵇白決惊骇非常,“你真是令天柱认主成功了?”

    在他们的眼里。

    余山水的气机变了。

    深邃奥秘,遥远冰冷。

    如视穹宇。

    余山水没有答话。

    他只是合拢扇子,轻轻一点。

    这无可换回的一切,都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止息。

    阿难猛地喘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站在青石板上。妹妹在怀中,剑在手里。

    吴缘胸膛起伏,咳嗽了一下,坐了起来。

    原本被金色丝线洞穿地候选者们,茫然地看向四周。

    风静静,雪悄悄。

    小城一梦中。

    死里逃生的少年们怔怔地看着余山水。

    看他摇着扇子,眼眸淡漠而又冰冷。

    天柱之主啊……

    这下可真的是,此心无事小神仙了。

    一语成谶。

    ……

    ……

    李序曾在权衡之时想过,余山水,不能动。

    因为他是最后的一步棋。

    余山水才是这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李序在窥天之中发现,余山水是天柱之主的最好人选,但他不愿意。这世人趋之若鹜的通天权柄,他嗤之以鼻。

    他来到上衡城,只想帮自己的师弟燕来活下来。

    于是李序按兵不动,任由余山水提出帮其他候选者认主的想法。他也不想强人所难,况且余山水的性格,越逼迫他,他越反抗。所以他同意了。

    他曾问过余山水为什么不愿意。

    少年只是笑:“我只想了结了这一切,然后各回各家。”

    李序问:“带燕来回燕京么?”

    余山水轻轻挑眉,笑而不语。

    在钟塔之上。

    余山水一开始并没有动摇。

    他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预想的步骤,是有些出入,但是无伤大雅。

    什么时候动摇的呢?

    已成定局,说不清,不说了。

    他恨人心竟非顽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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