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路的尽头
韩星正开着车拐弯,突然笑出了声。
车窗摇下,拧开音乐按钮,夜风吹过时,韩星单手点了支烟。
前面的大桥两侧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它照亮了许多拼搏之人归家的路,也指明了寻找生存意义的人来时的方向。
韩星脸上染着笑,谈不上是多开心,只是它藏在了眼角,嘴角,与心里。
左手在车窗附近弹了弹烟灰,粉末朝着夜空飞去,直至消失不见。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了定位的终点。
马路边上,一个男人正蹲在那。
韩星打开双闪慢慢停靠在路边,车灯晃过去,男人徐徐抬眼。
两人隔着大约七八米的距离,韩星坐在车里看着他。
陆听闻的目光透过车灯、路灯的阻挡,落在了她的脸上。
奇怪的是,谁也没动。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韩星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与此同时,陆听闻撑着膝盖迟缓的站起来。
他们朝着彼此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韩星张开了手臂,陆听闻同样。
他们拥抱于这个平凡而简单的夜晚路边。
离得近了,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香,也感受到了他温热的体温。
“喝多了?”韩星声音微变。
陆听闻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闭上了眼睛。
旁边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时而有鸣笛划破夜空,面前的双闪与车灯亮着,笼罩住了他们。
许久许久,陆听闻好像长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一句话,让两颗心跳动了起来。
从她的住处到这里,不堵车的情况下,三十分钟之内一定会到。
但韩星晃晃悠悠了四十多分钟,陆听闻腿都蹲麻了,他好几次想问问韩星有没有来。
可他没敢。
刚刚他想的是,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她没来,他就就近找个酒店睡下。
可当灯光照过来时,他紧张的心绪,绽放出了烟花。
好在,她来了。
韩星松开了他,于是拉着他上了车,车窗合上,空调打开。
车厢里,正播放着王杰唱的那首《伤心1999》,经典老歌总是富有别样的味道。
空气有点安静。
韩星低头点了这一路过来的第三支烟。
当点好的烟出现在陆听闻眼前时,他接住的同时,目光也投向了她。
韩星在继续点烟,侧脸的她有些孤傲的淡,乍一看有点疏离高冷。
烟雾吐出,车窗重新打开了一点缝隙。
“陆听闻。”
他没应声,但他在听。
“无论我们怎样,你都要相信一点。”
韩星看向了他,那双曾让无数人痴迷的双眸,此时没了笑意。
那么认真。
“任何时候你需要我,我都在。”韩星嘴角有了些弧度,“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你要做的就是等我,等我来,等我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的同时,车子发动。
韩星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她脸上没什么神色,淡淡的。
车子飞速的冲在马路上,灵活的拐在车流中。
超速了。
每个超车都非常危险。
陆听闻上车就扣了安全带,感觉车子越开越快,仿佛只要一个不留神,他们就会命丧于此。
但陆听闻没让她慢一点,也没让她停下,更没有抓住手把。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
韩星的车技好的惊人,她穿梭于车流中,很快冲向了宽阔安静的无人街道。
正前方是个t型街道,尽头是树木与石墩。
车子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陆听闻看着与石墩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十米……
五米……
一米……
十公分……
陆听闻的心一开始在怦怦跳,当即将撞上去的时候,它却奇怪的安静了下来。
“嗤——”
刺耳的急刹车从他们身下响起。
陆听闻余光瞥见倒车镜里车轮起了一缕烟。
车子停下了,那个大石墩近在咫尺。
韩星靠着座椅,手把着方向盘。
《伤心1999》正好唱到了结尾,分毫不差。
音乐接近尾声,响起了陆听闻的声音:“如果你是带我去死的,我不怕,我也不躲,我陪你。”
韩星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个石墩。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撞上去的。
她怕死。
但她又知道陆听闻就坐在副驾驶,她却神奇的一点都不怕了。
心魔看不见抓不着,但它又无时无刻都存在,只找准你精神脆弱的那一瞬间,钻了空子,然后要了你的命,一点犹豫都没有。
车灯灭了,车子也熄了火。
韩星突然将座椅向后面挪到尽头,于是拍了拍腿,“来。”
她的声音都碎了。
陆听闻侧眸,阴暗含红的眼眸里装满了浓墨似的夜色。
-
寂静无声的街道,几个小时都不会出现一辆车。
而就有那么一辆车正对着石墩停着,时而有点动荡,但不足以惊动整个夜晚。
它就停在了这里一晚上,整整一晚……
当天边挤出第一丝晨光的时候,韩星先下了车,陆听闻跟着她。
“你来过这里吗?”她走在前面,揉了揉酸痛的大腿根。
陆听闻好像有点舒爽的感觉,也晃了几下脖颈,“没有。”
“我以前总来。”韩星说,“一晚上出现的车不超过五辆,我就从这里。”
她站在原地,于是指着看不到尽头的那条路,“从这里,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黑透,再走到天亮。”
就熬过了一晚。
陆听闻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出来:“感觉你长大了。”
韩星听到这句话没有立刻回头。
她静默许久,才偏了下脸,“是不是偶尔想起当年的我,幼稚又虚伪?”
陆听闻摇头。
韩星却道:“有。我自己知道。”
“如果你不那样觉得,你又怎么会觉得我现在长大了呢?”她笑着坐在了马路边,也没管地上脏不脏。
陆听闻陪着她蹲着,但没坐下。
韩星仰头眺望远处的前头,没有江南的雾,也没有夏季的雨,它就是那么立在那,你看不看得见,它都在那。
“虚伪和成熟太像了。”她呢喃了句。
脑袋被按了按,韩星没躲,而是靠在了陆听闻的肩上。
“我以前特别务实,总认为任何事都应该有个结果,不存在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