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黑风高夜
第二日，周戈醒来后已经辰时，整个房间看起来阴暗无比，就连身上也潮乎乎的像被淋了雨。
奇怪的是顾潜与许徽苒一向喜欢早早喊她起床锻炼身体今日竟然没有，是不是睡过了头？
不想麻烦陈管事他们送水洗漱，周戈直接捏了个诀儿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抬步往许徽苒的住处走，他们三人的房间相邻，走过去要不了多少时间。
院子上方有遮天蔽日的大树，这个点院子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光亮。
周戈有些厌烦这种感觉，叹了一口气敲许徽苒的房门。
只是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回应，她想破门而入的时候才隐隐约约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出事了！
她直接破门而入疾步往许徽苒卧室去，只见许徽苒脸色苍白、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没想到仅仅睡了一觉许徽苒的身体就这么虚弱。
这宅子果然有古怪。
周戈顾不上其他连忙从百宝囊中取出临行前掌门许实海给自己的名贵丹药让她服下。
一盏茶后许徽苒恢复了力气，“戈戈，我怀疑小师叔那里也出了事。”
两人快步往顾潜的房间赶，情况和刚才如出一辙，这次周戈直接把门踹开，顾潜双眼紧闭、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已经把被褥浸湿。
许徽苒眼疾手快捏了静心决，一炷香后顾潜才悠悠转醒。
“小师叔，你没事吧。”
“隐之，你没事吧。”
顾潜盘腿坐起默念无极心法，身上的水变成白雾缓缓向上飘，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
周戈趁这个时间打量房间周围，墙壁还在隐隐往外溢水，还有不少白色的物质粘贴在墙上。
周戈走近拿了一些用手指碾压，一碾就断。
这是？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周戈指了指门口小声说了一句，“我去看看。”
门外的人是陈管事，只见他提着八角灯笼站在雾中，“我们夫人一早亲自下厨给诸位少侠做的饭菜，还请赏光前厅一聚。”
八角灯笼透着诡异的白光。
周戈注意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现在都过了巳时天还是灰蒙蒙的，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大雾，与陈管事距离二尺有余竟看不清他的面容。
陈管事的声音听起来也略显诡异。
更何况他们今早的异常恐怕与那妖脱不了干系，‘亲自下厨’这四个字更让周戈退避三舍。
妖亲自下厨做的东西谁敢吃？
她表情淡然，“陈管事，小少爷情况紧急，时间紧迫我们须得尽心竭力为他配药，恐怕没有时间过去，多谢夫人的一番美意，待事成后再聚也不迟啊。”
过了片刻，陈管事的脸在雾中若隐若现才缓缓道，“夫人不忍诸位少侠太过劳累，心中有愧才让老奴来请，老奴”
他的声音像机械般幽幽传来，令周戈感受到一股冷意。
顾潜把周戈拉到身后向陈管事微微拱手，“衣服还残留药物怕污了老爷夫人口鼻，还请陈管事先行一步，我们洗漱后自去前厅。”
“那老奴在前厅候着各位。”说完，他提着八角灯慢悠悠的离开。
等人影消失后，周戈把顾潜拽到屋内，低声问，“为什么要去？”
明明知道她是妖，明明知道府中上下透露着古怪，明明并不清楚那妖功力虚实。
现在贸然前去怕有不妥，更何况顾潜与许徽苒二人身体有恙。
顾潜把人按到椅子上解释，“这妖一早就发现了我们，或许从进入林城开始或许是我们破了她的八卦阵开始，总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小师叔，那我们怎么办？”
“想必今日的异状就是妖搞的鬼，目的为了引我们上钩？”
顾潜点头，“我们身上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周戈大胆猜测，“我们的内丹？”
修邪功的妖提高修为不惜杀害修仙道士、凡人，在修真界听闻不少这种传言，没想到今日竟被他们遇上。
顾潜面色微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沉声道，“那孩子是半人半妖，妖和她孩子身上的顽疾也并非有假，修道者的内丹的确可以化解顽疾。
昨日我观察她孩子发现他能存活至今，怕是一直用稚子的血供养。
而且这府中的怨气极深，怕是已经有不少人枉死。”
稚子？
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一旁的许徽苒哪见过这阵仗啊，吓得抱紧周戈胳膊，泪眼婆娑，“戈戈，小师叔，好恐怖。”
害怕那妖起疑心不敢耽搁太久稍微收拾一番三人便前往前厅，陈嘉文与陈夫人已经端坐在席间，数十个奴仆提着八角灯排列两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深夜宴请。
陈嘉文身高八尺偏瘦，年近五十头发半白，眼底发青看起来有些气色不足，“说起来陈某有愧，昨日对三位少侠出言不逊多有得罪。
听说你们不计前嫌为吾儿彻夜配药，夫人为了答谢诸位一大早亲自做的饭菜，聊表谢意。”
今日陈夫人的气色比昨日好太多，面色红润，双目含情，说是十几岁也不为过，“多谢诸位少侠，待吾儿得救后另有重谢。”
三人忙拱手还礼，“老爷夫人客气。”
席间大多是陈嘉文与陈夫人交谈，三人不痛不痒回应几声。
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饭毕，奴仆送来浓茶漱口。
顾潜站起身微微拱手，“老爷夫人，时间紧急我们三人这几日都会宿在药房，吃食也请直接送往此处。期间不便打扰还请老爷夫人见谅。”
“自然自然，陈某在此先谢过三位少侠！”陈嘉文精神抖擞大手一挥喊道，“陈管事，可听明白顾少侠的话，为少爷配药期间任何人不准干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陈管事模模糊糊的回答，“是，老爷。”
拜别陈嘉文与陈夫人后三人来到药房，给药房下了禁制后顾潜才开口，“你们是不是也发现了。”
周戈面色变了几变，“对。”
许徽苒：“是。”
刚到前厅周戈就注意到这里不是一般的金碧辉煌，两层高的前厅镶嵌着黄金与翡翠，每个角落都有一棵盆栽柳树，中庭挂着两尺高的八角灯，燃的是胳膊粗的白烛。
正常人家都不会在家中种植柳树之类阴气重的植物，陈府倒好，就连吃饭的屋子里摆的都有。
前厅两侧各站了六个奴仆，奴仆们穿着黑衣系白带，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像是被什么东西刻印上去的。
白色的灯光照射在脸上，显得诡异极了，更重要的是这些奴仆及陈管事走路都没有脚步声。
像鬼魂一样飘来飘去。
如此看来，恐怕这个宅院里除了陈嘉文与他们儿子再没有了其他活人！
为了不让那妖起疑心三人多少都吃了点饭菜，念过无极心法后把吃下的饭菜吐了出来。
过了片刻，他们吐的饭菜变成了正在蠕动的青色虫子、蝶的半翼、未知名的肝脏和还在抖动的人指节。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好恶心！
这次三人都没忍住抱着痰盂吐了个底朝天，许徽苒气的更是边哭边吐。
堂堂无极派掌门之女何时见过这种恶心人的场面，还是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
周戈气喘吁吁躺在地板上，吐到胃里没有东西，吐到满是酸水还是想吐，一想到那个画面又翻身抱着痰盂吐了起来。
这里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里是一个不敬畏生命、随意屠杀的血腥世界。
许徽苒哭的眼睛肿了起来，瓮声瓮气，“好恶心，她怎么下的了口，还变成秀色可餐的模样诱我们吃下。”
如今想起来腹中还是一阵翻腾。
周戈从百宝囊中取出长翠山炼的净心水，一人喝了一杯总是把心头的恶心压了下去。
“苒苒，隐之，我们夜间还需再探。”
妖物恐怕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如今却像逗着一只猫一样戏耍他们。
恐怕出乎意料的强大，再加上刚才的人指节，现在不仅仅是要除妖的事，林城的百姓性命也岌岌可危。
顾潜神色凝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战速决。”
终于等到夜间，妖总不能对它的儿子下毒手。
这次三人决定去陈小少爷的房间查探，依旧是做了三个傀儡装作是他们在药房配药。
院中的雾更浓了，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大风，小少爷房间下的池水划出一波波的水纹，水底暗潮涌动。
从外面看小少爷的房子没什么异常，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闷哼声和呜咽声。
应该是人。
三人跳到房中，里面漆黑一片，拿起夜明珠照亮房间，床上并未发现小少爷的身影。
四周传来‘咚咚咚咚’的声响，房间里依旧传来闷哼声和呜咽声。
只见房间上下挂满了白色的团，白团有一人高，被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顾潜与许徽苒持刀割开其中一个白团，慢慢的露出了里面的形状，是人！
惨白的脸庞、狰狞的面孔加上浑身的黏液，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三人合力又割开了一些，都是没有呼吸的人。
死状和之前无异。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足足上百人。
房子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白团，割开后周戈与许徽苒又吐了，里面竟然是断臂残肢、跳动的心脏、眨动的眼球
那些残肢断臂上混合着粘液与鲜血，味道腥臭无比。
周戈扶着旁边的白团吐的昏天暗地，竟听见里面传来呜咽声，举起手中的刀把白团割开，露出一身招摇的衣服，是那个小纨绔。
小纨绔手忙脚乱把身上的白丝扒开，收拾一番发型，还拿起手帕把脸与手擦干净，喷上香熏，这才一脸惊喜的望着她，“周姑娘，你来啦！”
大哥，我们好像不熟哎！
周戈撇撇嘴没有搭理他。
小纨绔不管她身上是不是有吐的污渍一股脑的扑过来，被顾潜拿折扇挡开。
小纨绔冷哼一声，“多管闲事。”
周戈目光落在小纨绔身上，想不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在这？”
山林一别后不该早走了，不仅鬼鬼祟祟跟着他们来到陈府，还被绑了。
身为小殿下，可耻乎？
小纨绔不好意思挠头，“云来客栈与周小姐一见如故，想结交个朋友，没成想你们走的那么急。
昨日见你们三个在假山鬼鬼祟祟我就跟了过去，谁知道竟被那妖怪发现还绑到这里。”
一见如故？朋友？
鬼鬼祟祟？绑？
你身边那一群彪形大汉和奴仆哪去了？你对待凡人气势汹汹的态度哪去了？还有昨日突然出现的动静该不会就是你吧。
这每个字她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怎么那么魔幻，周戈不禁怀疑眼前的小纨绔该不会是那妖变得。
还没等她多想，就听见熟悉的‘咚咚咚咚’的声响。
这是？
小纨绔笑眯眯抬眼看着周戈，“周姑娘，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那妖的心。”
心！
“我们都在妖的心脏里？”
小纨绔小脸一扬，眨了眨他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对啊！”
对你个大头鬼啊！
要不是时机不对，周戈都想暴打这小纨绔一顿。
他们明明去的是陈小少爷的房间，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妖的心脏中呢，再说哪有在心脏中放‘食物’的。
既然它已经发现，如今没有隐瞒他们是修仙者的必要，顾潜拿出折扇用力一挥。
没有动静！
他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动静。
小纨绔贱兮兮说道，“啧啧啧，这里不能使用法术哦~”
喂，你好像很开心啊！
我们可是随时会死的人！
周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抿着嘴试了试法术，确实不可行。
一边的许徽苒试过也是不可行。
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变成妖的腹中食。
不，她还没有回到现代，还没有见到老爸老妈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