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听你的听你的
他忍着怒气敲开玉儿夫婿家的门。
开门的是玉儿婆婆,见来人是她,本能的一愣,然后笑容很奇怪地问他怎么来了。
他说来瞧玉儿,那妇人先是说玉儿出去买东西了,他说能等,见他不走又改口说是记错了,随她儿子去老家亲戚家了。
他又问是哪家亲戚,正好闲着无事过去拜访一下,她便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于是他这才忍不住,将他听来的狠狠质问妇人是否为真。
她一开始狡辩,说她污蔑,他顾不上别的便推开人进了去。
寻了一圈才在后院瞧见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玉儿在井边洗着一堆衣服床单,那时正值寒冬,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缝补过的薄袄,一双手冻的乌青。
第一眼看见时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疼的女儿。
他心疼的喊了一声,玉儿抬起头时似乎难以置信,她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寻常笑着跑过来,而是慌乱地擦了擦手挡住面容。
因为她脸上的伤她不愿让自己看见,怕他担心。
她婆婆从后边也不装和善了,骂骂咧咧地赶来,指责他擅闯私宅是要吃牢饭的。
他无比心痛地上前拉下玉儿的手,冷眼质问她婆婆伤是如何来的,那妇人没有半点心虚,甚至趾高气昂地说是玉儿自己摔的。
他气愤不已,又碰巧她夫婿回来,便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玉儿。
她夫婿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温逊,阴阳怪气地说他娶回家的人想怎么对待便怎么对待,便是官家都没资格管,又何况他一个与女儿再无关系的老丈人。
按国法来说,女儿出嫁从夫,与娘家再无关系,娘家无权干涉她夫家的一切。
所以哪怕他想带玉儿走也行不通。
他忍不住给了女婿一拳,可到底担心玉儿日子更难过,所以放下狠话以做震慑,又承诺每月都给他一笔银子只要他不再对玉儿动手,能叫她日子过得好些,每月回娘家一趟,如若不然便与他拼命。
许是看在钱的份上,她夫婿冷着脸应了。
自那之后玉儿每月都能回家一趟,她能瞧见她气色便好,不见身上有伤处,也听她说她夫婿虽说依旧对她冷淡却不再打骂,有时心情好也会对她好上一些,而她那个恶婆婆每日依旧碎嘴,叫她干活,却也不会刁难的太过分。
这样的日子虽说玉儿依旧过得苦,可到底也好上一些,他原想着想想办法能叫他们和离了才行。
但不等他想法子,那边要账的便找上了门,说是玉儿夫婿欠了赌坊的钱还不上,若是他不给,便拉他女儿去还账。
他清楚赌坊的人说到做到,便掏钱给还了账,上门再去找,怎么也敲不开门。
玉儿也又没再回过娘家。
但还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次次有人找上门,次次拿玉儿当筹码,他所剩的家底根本不够赔。
后来他去赌坊堵人,终于在一个小赌坊堵到一次,他刚输完钱,被人连踢带打的赶出来,他嘴里还嚷嚷着他岳父有钱。
那些打手一听,命他去要,他躺在地上笑着说他不去,让他们去要,说是只管去要就说不给就把他女儿也就是他媳妇带走便会乖乖给钱。
打手一听也不再对他动手,问起了地址,他那夫婿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说,余光便瞥到了他,没有一丝的心虚,直接向那些人笑着指他说人来了。
那些打手顿时将他围住伸手要钱,他冷着眼说不认识,是要他女婿的腿还是胳膊又或是命随便取。
估计是感觉被戏耍了,那些打手又狠踢了他女婿几脚骂着还钱,不还便当街弄断他一条腿。
他女婿不知是真害怕还是装的,一改方才嚣张模样哭着爬到他面前喊他救命,还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赌了,再赌就猪狗不如。
他自是不信,甩开他便站在一旁跟那些打手说这人他压根不认识,是想拿他当冤大头骗他们的,既然没钱还那便拿腿还,直接动手就成。
他这次便要看他自食恶果。
然后,那些打手见状也不忍了,拿着铁棍上前对着他的腿便是狠狠几下,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空中炸开,哀嚎声不停。
可这些哪能比得上他玉儿受的苦。
打断腿后,打手啐了一声将半死不活的女婿扔在地上不再管他。
而他则冷漠地俯视着他,告诉他这便是下场,若是再敢以玉儿作威胁乱来,下次便要他的命。
他女婿痛的模样都扭曲了,嘴上还不饶,说是杀了他他也得偿命,他说他不怕,赔上他一条命换玉儿安稳值得,不信便来试试,不要当他是说笑。
他女婿脸当即白了一下,便说钱不够用,每月再多给些,不然他指不定哪天将玉儿卖了再搬走他也不知道,还嘲讽他只要他不休玉儿,她便得受着他给的一切,谁叫自从她进门一无所出不成还给他家带来了霉运,说是找算命的算过,她是丧门星,破财的命,不但不能旺家,还会让整个家破败不幸,他考不上进士发不了财只因娶了玉儿。
哪个做父亲愿意听人这般诋毁女儿,他踹在女婿那条断腿之上,告诉他想要钱便将玉儿当祖宗一样供着,他有的是钱请人盯着他一举一动,再叫他看到或者听到一句对玉儿不利的,他和他母亲一个都不会被放过。
有律法在玉儿在夫家只要不和离或者不被休他是怎么也没办法带她走,只能用钱叫她日子好过一些,他是真想好若是他女婿哪天真威胁到玉儿的安危便跟他同归于尽。
后来他花钱派去盯着的人说是那家人对玉儿的态度好了一些,只是他女婿腿坏了以后又纳了两房妾,理由就是正房两三年无所出。
他可怜玉儿命苦,花钱养着那夫家一大家子也没让女儿幸福,甚是后悔当初将她嫁出去。
前几日听说他女婿的妾室有了身孕,急着便要提成平妻,玉儿那边死不松口,又挨了一顿毒打,当晚玉儿便上吊了,只是正巧她那个恶婆婆到屋里找她茬看到了便给救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救,因为她只有活着才能从他这里每月拿到银子。
他们故意瞒着消息,可他花钱请的人时常盯着,所以第二日便晓得了。
这次他没再急着上门,玉儿忍了那么多年可如今还是被逼到自杀,他这个做爹的再不做些什么死了以后都无颜去见她娘。
于是心里打定了主意,再给他一个月,他将家里还有酒铺料理之后便去跟那一家子同归于尽,只要他们全都死了,他的玉儿便解脱了,到时后拿着他剩下的钱财带着她奶奶离开这里便能重新开始生活。
只是他没想到苏虞的酒会那般绝,他顿时便想借着她的酒多赚些钱的心思。
这些年给那女婿花的钱几乎掏空了家底,到时候卖了宅子和酒铺酒坊也不算太多,若能多赚点,再多赚点,他的玉儿下半辈子便会不用再过苦日子,所以眼下的时机他必定要把握住。
苏虞的酒他有信心能卖出大价钱,有钱比什么都重要。
玉儿的事张掌柜几乎是哽咽着讲完的,他怕苏虞不与他合作,所以将他那些必死的决心毫无保留的都说与了她听,只为了让她相信他并非是有别的贪图。
苏虞静静听完,平生对弱势女子最为共情的她眸中也染上不忍。
“你想要与我联手卖酒,这事我应下了,你我五五分成便可,至于张掌柜你一月之后要做的事,没必要。”
“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搭上自己,你女儿若是晓得她的安稳是拿你的命换的,她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开心。”
张掌柜忍不住别过脸抽泣,“我……我没法子帮玉儿,只能如此,她能平安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苏虞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看着被逼上绝路的这一家子,她又没办法做到熟视无睹。
沉思片刻,她垂眸遮住眼里的冷意,安抚道:
“只要张掌柜你能有信心帮我挣到钱,那你女儿的事我想办法,你那心思不要再有了。”
张掌柜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里满是希冀,“丫头你…你真有法子?”
苏虞点了点头,“容我细细想想,她会平安的,你这老头还是安心为她赚钱吧!”
对付人渣当然得好好想想让他怎么最痛苦才好玩不是吗?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张掌柜喜极而泣。
不知为何,他听苏虞说完便相信她是真的有法子,最坏也就是他那种办法了不是吗?
“嗯,今儿不早了,我还有个弟弟在家里等我们回去,明儿中午我再过来细说。”
“好好,多谢你了丫头。”
“客气,日后事办成了再道谢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