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叶书辞点了点头。
看着叶书辞镇定自若点头的模样, 姜晓只觉得头皮发麻，伸手指着她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她几乎语无伦次了：“牛逼我的小辞，在姐姐眼皮子底下玩暗恋，我竟然毫不知情。”
“暗恋之所以是暗恋，就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啊。”叶书辞无奈道。
姜晓还没从这个重大秘密中反应过来：“藏得太深了太深了。”
“我之前倒是觉得沈赐喜欢你, 但是想不到你也会喜欢他，”姜晓感叹道, “不过像沈赐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他再正常不过了，不论家世外表还是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我前两年还听说, 沈赐一个案子上百万呢。”姜晓啧啧, “沈大佬永远是沈大佬，不是我等凡人能比较的。”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 叶书辞还在思考姜晓的话。
两年前的沈赐非常厉害, 接一个案子就有上百万收入, 现在的沈赐名声更响亮了，委托费更是无法估计。
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接陈美秀的案子呢？
陈美秀的案子，沈赐还专门走了律所特有的援助通道，等同于一点钱不用花, 沈赐还要帮着陈美秀跟赖皮前夫扯皮。
叶书辞想不透彻。
如果自恋点想，因为她吧，显然也不可能, 毕竟当事人是陈美秀，不是她。
当时沈赐是接手了案子之后才知道她跟陈美秀认识。
叶书辞拿开手机，下意识点进搜索页面，搜索起沈赐的名字。
再次点击沈周律所的官网，点进沈赐的页面，也有他的个人介绍——
沈周律所创始人，知名律师，担任多家知名公司企业法律顾问，擅长民事以及刑事案件，代理过的案件几千件，言语犀利，反应敏锐，思维缜密……
用语很官方，叶书辞看了几行没耐心看下去。
又重新回到原本的网页，她竟然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论坛是为了沈赐而建，活跃用户居然一万多人，人气都超过小明星了。
叶书辞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听过沈律师的名声，寻找法律帮助的。
首页飘着不少帖子。
【求求求沈律师的联系方式，沈律师长得真好看啊，不知道还缺不缺女朋友】
【当然缺啊，沈周律所万年高岭之花，不过没人有水平让沈律师为你弯腰】
【沈律师代理了我爸爸的案子，我只见了他一眼就沦陷了，奈何加不上联系方式，哭哭哭哭】
叶书辞哭笑不得，也有些奇怪，沈赐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这么多小迷妹居然不知道吗？
这里头不少人是沈赐当事人的家属，那么多少会对沈赐有一点了解，既然这样，居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等等。
万一蒋大力说的是假的呢？
叶书辞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好歹是高中同学，应该不会骗人吧。
她到底在想什么。
“辞姐，”身后传来一道温煦的男声，“我请你喝奶茶，知道你喜欢芋圆，专门多加了两份芋圆。”
是实习生路临深。
路临深手里拎着十几分柠檬水，只有一份是芋圆啵啵奶茶，叶书辞笑着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路临深也笑着，将剩下的柠檬水拿着挨个办公室分。
“小路对你似乎有意思啊。”葛林真眨着眼睛凑过来说道。
“应该不会，”叶书辞说，“上次我跟小路一起去采访，回来的路上，我请他喝奶茶来着，他说我喝什么他就要什么，当时我喝的就是芋圆啵啵。”
葛林真托着下巴：“可是小路看你的眼神挺不一样的，奶狗弟弟啊，八块腹肌，你就不心动吗？”
叶书辞笃定地摇了摇头。
之后她忽地笑了：“真是，这八字没一撇，咱俩说这干什么啊？”
“书辞，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眼光很高。”
叶书辞摸摸下巴，坦诚道：“是挺高的。”
因为年少时遇到了太惊艳的人，哪怕不再喜欢，可心理阈值一旦提高，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叶书辞从来不后悔遇见沈赐。
“说起来，我眼光也很高，”葛林真说，“对了书辞，我给你说的我喜欢的那个律师，可帅了，他经常在距离咱们台不远的咖啡厅见客户，下次我非得领着你看看去。”
“对了，我还拍了他的照片呢，我给你找找哈……”
葛林真掏出手机来，哪想到组长李文清喊她们：“苏城大学又有新闻需要采访了，小叶，你带队过去吧，稿子你负责写。”
入职一月以来，叶书辞的工作能力已经获得了组长的认可。
新闻是这样的，苏城大学一个女大学生兼职送外卖，连续遇到了几个刁钻顾客，被骂哭，将自己的遭遇写到了网上，那几位刁钻顾客被网络暴力。
可事情偏偏还有反转，其实是女大学生送外卖态度差，出言不逊，辱骂顾客，才导致的顾客挑刺。
叶书辞的任务就是采访这个大学生，挖掘出言不逊背后的故事。
采访完毕也才三点多，她没回台里，想着反正也没别的工作了，干脆晚上加班把稿子写出来。
叶书辞去了一趟唐笑的新家。
唐笑在她大学的时候再婚了，嫁了个还不错的男人，带了个儿子，叫张小川。
“小辞，你都回来多久了，这才来看妈妈。”
叶书辞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张叔叔的家，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进来吃吃喝喝有点尴尬。
再说了，唐笑这两年升职，工作正繁忙。
她在微信上总是催促叶书辞回家看看，今天叶书辞终于回来，可把唐笑开心坏了。
唐笑做了好些好饭招待叶书辞，都是她喜欢吃的，做完了一道鲍鱼捞饭，唐笑随口感慨了一句：“你弟弟最爱吃这个捞饭了，他现在在律所实习吃不好睡不好的，都饿瘦了。”
“可惜还得加班。”
弟弟。
叶书辞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唐笑口中的弟弟指的是张小川，她眸色暗淡了一瞬。
曾经唐笑说过，当年之所以选择只生她一个，就是为了给她最好的爱。
可如今，看唐笑眼角眉梢的担忧，她知晓，不知不觉间，唐笑也把张小川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也许她在外工作的几年，不曾给唐笑多少陪伴，是张小川填补了她在天伦之乐方面的空白吧。
不过张小川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胖乎乎的，人品憨厚单纯。
从某种意义上，她也该谢谢张小川，谢谢张小川陪伴她的母亲，让她的母亲性格愈来愈温和。
叶书辞脱口而出：“妈妈，您要不给我打包一份，我给小川送去？”
站在沈周律所的门面前，叶书辞心有万分感慨，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好在只是来到这里，并不代表着一定会遇到沈赐。
叶书辞之前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抗拒沈赐。
——明明是自己用尽青春喜欢的人。
她现在明白了，因为沈赐有未婚妻，有深爱的人，马上要缔结婚姻关系，她跟沈赐的关系多少有点尴尬，从伦理道德上来说，深度交往绝对不合适。
“这位小姐，您好，有预约吗？”
叶书辞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你们这里有个张小川的实习生吗？我是他姐姐，来给他送份晚饭。”
“那您先去那边的休息室等一下，我打内线电话给张律师。”
“好的，麻烦您了。”
叶书辞轻车熟路来到休息室，刚坐下两分钟，就听见了蹬蹬蹬的走路声，张小川兴奋地笑了：“姐姐，你真好，还给我送饭来了。”
“这不是律所的饭菜没营养么，”叶书辞将餐盒打开，捞饭的香味飘满了整个休息室，“我猜也肯定不好吃，毕竟都是大锅饭，好吃不到哪里去，哪有妈妈做的好吃啊，所以给你送一份。”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可别太感动啊。”
张小川伸出两根食指，放在眼下扯了扯眼部皮肤：“我的好姐姐，我都快感动哭了呢！”
“这味道还挺大，在这吃没问题吗？”
张小川已经开开心心开始干饭了，囫囵着说：“没问题的，我一会儿通通风就行。”
“那行，你吃吧，我先走了。”
叶书辞背上包往外走，哪想到走到前台处，前台小姐叫住了她：“小姐，您等一下。”
她纳罕：“有什么事吗？”
“我们沈律师马上就过来了。”
叶书辞：“……”
十分钟前。
周益凌从法院回到办公室，看到沈赐手里摩挲着一个东西发呆，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周益凌揉了揉自己的眼，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还是工作狂魔沈赐吗？
其实周益凌都格外佩服沈赐，沈赐是他见过最具有天赋的人，人家拥有天赋就算了，还偏偏很努力，就说人家一个案子上千万也是应该的。
成为业内最顶级律师也是应该的。
可偏偏，沈赐此刻在走神。
男人手中摩挲的东西类似于胸针，或者胸前的小章，像是珍宝一般抚摸着。
周益凌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沈赐都未曾发觉，男人发现，那并不是胸针，而是一枚胸牌，上面写着：叶书辞，《会谈民生》栏目组记者。
“啧啧啧，我们沈大律师思春了？”
沈赐嘴唇抿起，没说话，直接将胸牌放到了抽屉里。
周益凌上下打量着他，边打量边笑：“这么多年了，我总是看到沈大律师有脱单的苗头了，真是好奇是何方神圣能吸引我们眼高于顶的沈大律师？”
沈赐勾了勾唇：“很快你就能见到了。”
周益凌挠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叶书辞，叶书辞……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过了三秒钟，周益凌总算想起来了：“哎，叶书辞是咱们律所张小川的姐姐，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一个女人在登记，说自己叫叶书辞。”
“啊，就刚刚，居然这么巧啊，我经过休息室还听见姐弟俩吐槽咱们律所的饭菜呢，说没营养还难吃，啧啧啧。”
周益凌正想大肆感慨一番这世界如此之小，抬起头却发现，沈赐已经消失不见。
男人的背影如疾风一般。
沈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叶书辞实在想不到如今的他们还能有什么交集，她等了五分钟还没等到沈赐，想着要不先走算了。
如果沈赐真有什么事情，肯定后续还会联系她的。
她不太想跟沈赐有过密的联系，如果让林蔚知道了该有多么尴尬。
叶书辞站了起来，正准备下台阶，哪想到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一不小心贴到一个温热的胸膛上，泛着丝丝的清淡香味，不像是浓烈的香水，更像是自然留香的洗衣液。
真好闻啊，叶书辞下意识深吸了几口。
男人垂眸便瞧见她的小动作，唇角微勾，无奈笑了声：“闻够了吗？”
熟悉由清朗的嗓音，是沈赐。
她尴尬地快速起身，与男人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佯装刚才的事没有发生：“沈赐，你找我什么事？”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扣子松散地解开了一颗。
傍晚的阳光打在男人的侧脸，蓬松而柔软，衬得整个人温暖起来，可沈赐本人气质有点儿冷，笑容也寡淡。
冷然与温暖搅和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或许这就是沈赐吧。
与旁人不同的，出类拔萃的沈赐。
也是林蔚的沈赐。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叶书辞的心底弥漫着淡淡的失落感，可沈赐明明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沈赐挑了挑眉，薄唇扯出一个弧度：“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很忙的，相信你也很忙。”叶书辞目光笔直地看向他，表情有点僵硬，“大家都这么忙，无所谓的寒暄就免了吧，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沈赐眸色深了深，嗓音有点沉：“那你觉得什么事情有意义？”
叶书辞抿了抿唇，没说话。
男人好听的声线再度响起，嗓音却低哑至极：“我觉得跟你相处就很有意义。”
叶书辞呼吸一滞，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沈赐。
她不知道沈赐为什么要讲这样的话，心跳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
才说了一个字，叶书辞的脚没站稳，不小心崴了一下，踉跄着到了第二个台阶。
沈赐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
阳光倾洒进来，光芒太过旺盛，将律所的每个角落都映射得亮堂堂的，崭新如洗。
叶书辞没想到的是，沈赐居然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叶书辞并不重，沈赐力气也大，抱起她来并不费劲。
“你……你别抱我啊。”
叶书辞没和异性有过这样的接触，再加上沈赐是她曾经最为心动的人，她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耳根悄悄红透了。
沈赐抿着唇：“谁让你这么不小心。”
女孩心跳起起伏伏，如高山不止，紧贴在他的胸膛，沈赐勾了勾唇，宠溺地笑了。
只有一层台阶，叶书辞也就没抗拒，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沈赐就将她放了下来。
经过刚才的接触，叶书辞更加尴尬了，脸颊热腾腾的。
“有没有崴到？”沈赐蹙眉开了口。
叶书辞摇摇头。
“还疼吗？”
沈赐蹲下身，正想看一看她脚踝的伤势，叶书辞如大梦初醒一般，往后推了一步：“不疼，我没事的。”
沈赐无奈叹了口气。
叶书辞犹豫几番，到底开了口：“沈赐，我有一个建议，你该注意一下尺度。”
男人扬扬眉：“什么尺度。”
“就男女交往的尺度啊，”叶书辞咽了咽口水，“虽然我知道你人很好，我们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你毕竟是快结婚的人了，是不是应该……”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赐截住了，男人静默观察她的表情，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我什么时候快结婚了？”
“就是你跟林蔚结婚啊……”叶书辞下意识道，说了一半才看出沈赐脸色不太对。
男人郑重又低沉的嗓音响起：“叶书辞你听好了，我没有要跟任何人结婚，更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未婚妻。”
叶书辞转转眼珠，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傻掉了：“这还是蒋大力告诉我的。”
说罢，她将刚回苏城怎么碰到的蒋大力，蒋大力又跟她讲了什么，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赐。
沈赐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气极反笑：“你竟然相信蒋大力的话，他嘴里向来没把门，你不知道么？”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像是连微风都静止了，阳光凝结成光束打过来，叶书辞清晰地看见每一寸微尘。
也听得清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像是攀越千山万岭，钟声一样永无止息。
“毕竟是老同学，那我可以相信谁……”
叶书辞抬起眸子，对上男人笃定又深沉的视线——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