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开学第一周, 学校组织了一场中美联谊活动，全是一些美国的大学生还有高中生，乘车而来。
天气还散发着寒意, 可这些外国人不怕冷似的，穿着清凉, 在舞台上跳着热辣的舞蹈。
节目种类很丰富, 有美国人单独表演，也有苏城一中学生的单独表演，也有中美合作演出，气氛热闹活跃，舞台下尖叫声连连。
尤其是高三学生, 格外兴奋。
“还以为咱们学校不把咱们高三生当人看呢，没想到这么好玩的节目居然叫上我们了。”
“我听说一中比我们严格多了，从上高三开始，就没有参加活动的资格了。”
活动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 主持人穿着短裙，化着浓妆, 在舞台上挥舞着双手：“接下来, 我们抽取一位幸运观众，请她到台上与我们美国学生共同表演一个节目。”
“这哪叫幸运观众？”不少同学惊恐不已, “这叫倒霉观众吧？”
这次中美联谊活动不是强制参加, 高三生自由选择参与。
大屏幕滚动着学生的名字, 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楚，主持人背对着大屏幕喊了“停”，抽到的是一个高三的戴眼镜的女生。
女生长相一看就是学霸类型，捂着嘴站起来，很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 我没有任何才艺……”
女生弱弱地说：“能不能换个人。”
主持人肯定不能为难人家，只好让她坐下了，第一次抽幸运观众，抽到了陈晓芷。
陈晓芷垂着眼睛，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沉默了下：“我……我也没才艺，唱歌跳舞相声都不行。”
主持人只好也让陈晓芷坐下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台下的学生也在小声议论着。
“你看美国学生站在台上都不紧张，怎么我们的学生一个个都这么害羞呢，好尴尬啊。”
“明明我们中国人才是最棒的啊，现在明明在我们的地盘，怎么觉得要输给她们了？”
主持人站在台上，依旧保持着较好的风姿，可她不敢再随便抽人了，只好说：“有愿意主动上台表演的同学吗？只需要唱一首歌就可以。”
“美国学生非常喜欢跳舞喔，她们可以为我们伴舞的。”
姜晓说：“咱们学校那些艺术生呢，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平时不都能歌善舞吗？”
“我要是会唱歌就好了，”姜晓揪了揪叶书辞的衣服，“那我就和小辞一起上台。”
叶书辞笑了笑没说话，姜晓就这个直性子，平时很热心，不过她们都五音不全，真上了台只会闹笑话。
林蔚举起了手。
主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兴奋道：“我看到一个女生举手啦，来，接下来有请第三排那个长发女生。”
林蔚弯唇一笑，她从小就练习形体，脖颈修长，走姿漂亮，就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走路都带着风，那是骨子里的自信与从容。
林蔚每天都坚持打扮，脸上略施淡妆，又特地涂了点口红，眸若弯月，站在台上的时候，不少同学都尖叫起来。
上次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不少高一学生奉为高颜值女神学姐。
林蔚上台之后只讲了一句话：“我想唱一首《未来会更好》，我可以邀请一个搭档吗？”
主持人笑盈盈道：“当然可以呀，你的搭档是谁呢？”
台下的同学异口同声地呼喊出一个名字：“沈赐，沈赐，沈赐！”
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不少学生站了起来，呼喊声是史无前例的高潮。
林蔚垂眸笑了笑，仿佛有点害羞。
叶书辞的呼吸仿佛被扼住了。
她不禁想，如果当初她参与了演出，那么如今令大家疯狂的会不会是她和沈赐？
不会。
她没有林蔚开放，没有林蔚身上的舞台感染力，即使她能胜任朱丽叶这个角色，可以得奖，可她没有信心能在大家心中留下举足轻重的印象。
她不该羡慕林蔚，因为她缺乏林蔚身上的自信与朝气。
林蔚笑了笑，接过话筒，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沈赐同学，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不等沈赐回答，台下的同学齐齐尖叫，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接受，接受，接受！”
姜晓凑到叶书辞面前，撇了撇嘴，不满道：“你看这个林蔚，一首歌自己唱就完了，还非得道德绑架沈赐，这么多人面前，沈赐能不答应吗？”
叶书辞眼眶酸涩。
在众人的期待中，沈赐缓缓起身，走上舞台。
少年骨相优越，哪怕穿了身普通的校服，可气质干净，神色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英俊如常。
两人足够默契。
音乐的节奏响起的时候，两人看着对方，开始了对唱，悠扬的歌声传入耳畔，一人都没跑调。
掌声雷动，不绝于耳。
台下掌声如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美国人的舞蹈非常开放热辣，本来也非常瞩目，可是沈赐和林蔚的配合可以说之天衣无缝，动人的舞蹈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啊啊啊！！今日份最佳！”
“太好听了！我回家要单曲循环这首歌。”
看着台上表演默契的一人，叶书辞眼眶无比酸涩。如果她勇敢一点就好了，她也想站在舞台之上，与心爱的少年一起表演。
可惜，她不擅长唱歌。
可惜，她不够勇敢。
可惜，她只是平凡的叶书辞。
这次中美联谊活动之后，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林蔚和沈赐演唱的《明天会更好》，据说，还有不少美国学生也看上了沈赐，想找他要联系方式。
林蔚和沈赐在学校的名号也更加响亮了，甚至有不知情的高一小学妹以为他们是情侣，成天在贴吧里发一些他们多么登对的帖子。
叶书辞选择忽略掉那些帖子，越看越难受。
不过她无比清楚，他们并不是情侣，只是，在五班里也有传言出来，林蔚喜欢沈赐，正在追求他。
林蔚本人思想开放，也不多解释什么，允许流言默默发酵。
叶书辞也偶然看到过几次，沈赐和林蔚走在一起，倒是没有过密的举动，但是看着两人好像很聊得来的样子。
好像自从他们不是同桌之后，沈赐离她越来越远了。
也有几次想叫住沈赐，却都开不了口，只能看着少年缓缓走开，与她越来越远。
时间慢慢地向前推移，很快就进入了三月。
物理竞赛在即。
竞赛班的课程更加紧张，叶书辞更是将全身心都投入到竞赛之中去，写完的一张又一张试卷，全是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
沈赐一连几天都没来上课，更别说竞赛课了。
恰好这几次竞赛班都非常重要，老师下发了一些很重要的题目，交待了一遍又一遍，让他们回去认真完成，每一道题都不能放过。
跟姜晓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问过姜晓。
姜晓一脸懵：“我倒是听周子奇提过，好像是沈赐他家里出了点事，不过听周子奇的意思，好像也不是特别严重。”
叶书辞的心重重一击。
回到家之后，她屡次打开qq对话框，想问问沈赐最近怎么样了，可敲敲打打，最终她也一个字没发出去。
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过年时的祝福。
叶书辞看着对话框，只觉得好久远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再过几个月，或许他们只会越隔越远吧，去往不同的学校，经历不同的人生，然后，再无交集，对彼此的印象逐渐模糊，只成为头脑中最不明晰的一个点。
想到这里，叶书辞更加难受到无法自已。
自从开学以来，她的心情就没好过，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方悠然旧疾复发，再次住院了。
她是初中那会儿检查出的白血病，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当时说是治愈了，哪想到在这个节骨眼，旧疾复发。
叶书辞担心朋友，实在等不到周末，找老陈请了一个晚自习的假，拎着牛奶和水果去医院看方悠然。
方悠然状态倒是还不错，照旧嘻嘻哈哈的，看不出身染重疾，可她越是这样，叶书辞就越难受。
叶书辞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笑着喊道：“文谦学长！”
文谦穿着灰色衬衫，长相干净俊秀，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满满的倦容，一看就没睡好。
方悠然跟文谦一起长大，文谦比她们大上三岁，也是一中毕业的。叶书辞的理想院校也是海大，因此找文谦咨询过不少关于海大的内容。
海大距离苏城很远，方悠然也才住院。
她想不到，文谦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小辞来了呀。”文谦主动给叶书辞倒了杯水，转过身去，“你们俩先聊，我出去转一转。”
叶书辞发现，文谦用手背抹了下眼眶。
“我看学长好像哭了是吗？”叶书辞坐在床边，担忧道，“悠然，你现在怎么样了？问题大不大？”
方悠然活泼乐观，就像一轮小太阳，她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叶书辞听不懂。
方悠然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辞，你就想，我也是几次闯过鬼门关的，没事的，你不用害怕。”
方悠然做了个鬼脸：“你知道，我最喜欢看帅哥了，这世间的帅哥我还没看够，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叶书辞摸了摸女孩瘦弱的肩膀，抿了抿唇：“可是文谦学长……”
方悠然脸色沉了沉，将视线移到窗外：“你知道，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可……”
方悠然换了话题：“小辞，我饿了，你去食堂帮我打点饭好不好？”
叶书辞之前也照顾过方悠然，知道她的病的忌口，也知道食堂的方向，便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
医院里人来人往，宁静却又热闹。
白炽灯光照映着悲欢离合。
没想到的是，走过vip病房区的时候，她会碰到沈赐，少年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下颌微抬，侧颜宁静，薄唇紧紧抿着。
有两个经过的护士小声说着话：“8202房间的家属好像坐这里一天了，还没吃饭。”
“哎，好像刚才跟他爸爸吵架了吧。”
“这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
“再好看也得吃饭啊，他估计饿坏了吧，有个说话难听的爸爸真倒霉。”
原来沈赐没去学校，居然在这里。
叶书辞想走过去打个招呼，犹豫了下，到底没走过去。
她心事重重，一边担忧方悠然的病情，一边也担心沈赐的情况，买完了方悠然的饭菜，她犹豫了下，对打饭的阿姨说：“再给我加一份吧。”
叶书辞将方悠然的饭菜递给文谦，由文谦负责看着她把饭吃完。
叶书辞拎着另外一份饭菜，走到了vip病房的走廊。
“沈赐。”
少女干净清脆的嗓音响起的时候，沈赐还恍若梦中，嗓音很沉，喉咙里仿佛积满了尘埃：“小同桌，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