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啊。
刚才发生的事情, 沈赐都看到了？叶书辞眨了眨懵懵的眼睛，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沈赐懒散抬眼睨她：“只是来买只烤鸭，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叶书辞挠挠头, 心想如果知道沈赐看到了，她该表现得再好一点呢, 刚才太随意了点。
心头猛烈地跳动了下。
沈赐歪歪头笑了：“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一愣：“什么不太一样。”
“之前觉得你很温柔，如沐春风的那种性格。”
叶书辞嘴唇一抽：“现在不会觉得我很凶很暴力吧？”
沈赐扬扬眉：“如果我说是呢？”
叶书辞欲哭无泪, 毕竟年龄还小, 还不懂的掩藏情绪，她又羞又恼，也有股莫名的无力感，脸颊微微发烫。
啊，好后悔，如果知道会改变沈赐的印象，她就该换一种行为帮助王奶奶的。
看出叶书辞的反应，沈赐眉头微蹙, 唇角上扬着，这姑娘这么这么好逗？
“我在开玩笑, 小同桌，没听出来么？”
叶书辞哪有那么笨啊，只是因为对方是沈赐, 才会变得小心翼翼,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甚至有时候脑子都不会转弯了。
“所以现在印象是什么？”
沈赐淡淡一笑：“温柔有原则, 有底线的善良。”
叶书辞惊讶不已。
沈赐的优秀望尘莫及，也因为他的见识比普通学生要强很多，导致叶书辞很少见到沈赐夸人。
沈赐今天给她的评价, 是叶书辞近期见过的，最高的了。
她有点受宠若惊，心脏仿佛被一双温柔的双手抚慰熨帖。
暖柔柔的。
烤鸭装好了，叶书辞双手递给沈赐：“对了，沈赐，之前奶奶交代我好几次，说一定要给你免单，所以这次你别付钱了。”
哪想到沈赐点点头：“好，替我谢谢奶奶。”
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之前说了很多次不收钱，可沈赐说什么都不答应，还偷偷把钱放到了小桌上那个放杂物的小箱子下面。
叶书辞的眼睛往下瞄了瞄，心想会不会在她装烤鸭的时候，他已经将钱放到箱子下面了呢？
沈赐捕捉到了叶书辞灵活的小眼神，无奈一笑：“怎么，你觉得我会把钱放那里？”
被抓包的叶书辞浑身发窘，她只好说：“也没有啦……”
少年又淡淡接了句：“才不是这么不会变通的人。”
他提了提烤鸭袋子：“先走了，同桌，下午见。”
叶书辞睫毛颤了颤：“对了，周子奇爱吃烤鸭吗？我在想，下午要不要带两只过去？”
“他个吃货，带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黑起周子奇，沈赐也毫不嘴软。
告别之后，沈赐走了几步，复又回头，笑了笑，笑起来阳光又明亮：“记得替我跟奶奶道个谢。”
周子奇的生日聚会定在苏城最火的一家ktv。
叶奶奶批发材料回来，顶上叶书辞的位置，叶书辞赶紧回家换了身衣服，上身是千鸟格墨绿色大衣，下身是黑色长筒靴。
她个子高，骨肉匀亭，无须施粉黛，也好看到不可方物。
小时候就有不少人说她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唐笑这些年管她管得严，叶书辞的心也没分到打扮上。
像林蔚的好看是明晃晃的，不加质疑的，比起林蔚，叶书辞更像是一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她照了会儿镜子，本来还信心满满，想到了林蔚，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多好看了。
抵达ktv，还没到几个人，周子奇朋友多，不过如今高三了，他们也不想办得过于隆重，因此只喊了几个最好的朋友。
叶书辞意料之外的是，林蔚居然也在。
因为之前相处的一些小细节，叶书辞不太喜欢林蔚。也或许即使没有那些小事她也不会喜欢，原因很简单，她嗅到了情敌的味道。
“叶书辞来了啊。”
“小辞，过来过来，这里坐！”一进去，姜晓便十分热情地招待她。
落座之后，林蔚也跟她打了招呼：“叶书辞，真巧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姜晓性子直，直率看向她：“小辞为什么不来？”
“叶书辞忙竞赛的事情，很忙啊，对不对？”林蔚笑得温柔小意，看向叶书辞，静静等待着叶书辞接她的话。
可姜晓挽上叶书辞的胳膊，默默给她力量，叶书辞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可是再忙，也得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吧。”
林蔚干巴巴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子奇点了不少果盘和饮料，姜晓也帮着买了各式零食，堆了满满一桌子，见叶书辞还带了几只烤鸭过来，周子奇笑着说：“叶书辞你真好，我最喜欢吃烤鸭了。”
姜晓将嘴巴撅到天上。
周子奇又赶忙安抚她：“当然还是我们晓晓买的零食最香。”
这二人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叶书辞笑了笑，也不在乎。
大家都将自己带的礼物放到了柜子上，其实这也不算光为周子奇过生日，也是繁忙高三生活的一次放松机会，一个小小的点缀。
姜晓偷偷对叶书辞说：“其实林蔚跟我们不熟的，我跟周子奇也不想她来，可是她主动问了，总不能拒绝吧。”
叶书辞没说什么。
她不想表现出对林蔚的排斥，同样也不想表现出对沈赐的喜欢。
“我想不明白，林蔚跟我们八杆子打不着，干吗非得参加周子奇的生日会？”姜晓张大眼睛，想了一会儿。
叶书辞抿抿唇，没说话。
林蔚低着头正帮着切水果，里头暖气足，女孩散着长发，穿了件紧身黑毛衣，胸很大，白皙的脖颈裸露着，两条腿又直又长。
她简单化了妆，红唇，深色眼影，卧蚕，显出几分成熟，可依旧好看得夺人心魄。
林蔚正跟周子奇几个兄弟聊得火热，看起来已经融入其中。
叶书辞也佩服林蔚的本事，走到哪里都能跟人聊起来。
姜晓一拍脑门明白了：“林蔚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怪不得最近感觉她总在周子奇身边晃悠。”
叶书辞的心沉甸甸的。
霎时，喧嚣的包间沉默下来，几道目光同时朝门的方向望去，是沈赐过来了。
叶书辞缓慢转身，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清隽英俊的脸庞，修长的脖颈，性感的喉结，往下，是精瘦有力的双腿。
“赐哥果然是我赐哥，参加个生日会都压轴过来。”周子奇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丝毫没点正形。
“别贫了，”沈赐淡笑，“你赐哥为给你取礼物，路上堵车。”
周子奇嗖一下站起来，目光紧紧锁在沈赐提着的礼袋上。
沈赐送的礼物是一个限量手办，也是周子奇梦寐已久的礼物，沈赐辗转良久才拿到，可把周子奇激动坏了。
从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渐渐平静，甚至沾了点冬季的寒凉，叶书辞全程都没说话。
林蔚正跟沈赐说着话，女孩的表情显得夸张激动，沈赐只是安静倾听，时不时垂眸一笑。
包厢又大又喧闹，叶书辞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酸涩得不成样子。
服务员推着蛋糕车进来了，周子奇跟姜晓站在中央，切蛋糕之前，周子奇开心地讲了几句：“首先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大家都是我亲兄弟，谢谢你们！”
“今年我就不许什么生日愿望了，我的愿望分给大家，祝福大家高考都考个好成绩，兄弟们大学继续嗨！”
大家双手合十，围着蛋糕站了一圈，共同吹灭了蜡烛，掌声在这时响起。
林蔚始终站在沈赐的旁边。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少年依旧精致好看，唇色清淡，细碎的头发垂落，遮住微扬的眉，露出深邃如海的眸子。
旁边的林蔚打扮得有点离经叛道，却有种嚣张炫目的美，奇异的登对。
叶书辞像不再往他们的方向看。
可就在收回视线的这一刻，沈赐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了过来，她心中酸涩的泡泡遇到了风，遇到了强光，一刹那被灼烧掉。
痛到不能自已。
她移开目光，决定不再折磨自己。
周子奇招呼着大家：“大家随便嗨，随便唱，自由点，咱们今天也不是为了过生日，就权当放松，今天都算我的！”
陆陆续续有人上去唱歌，姜晓也喊着叶书辞上去唱歌，可叶书辞唱歌水平一直堪忧，就没上去，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林蔚也上台唱歌去了，她唱了一首《孤单心事》。
叶书辞不喜欢她，也必须承认，唱得是真不错，不愧是艺术生。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
“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不少大声聊天的人都下意识闭上了嘴巴，安静听林蔚唱歌，她的声音实在有感染力和穿透力，将少女暗恋的、安而不得的心境展现得淋漓尽致。
叶书辞全程都看着林蔚，林蔚时不时看向沈赐，包厢内人不少，可林蔚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倒是沈赐只淡淡抬眸看了一眼，剩下的时间一直玩手机，没看林蔚。
姜晓小声说：“林蔚真聪明，借着周子奇的生日，给沈赐诉情意，全世界都没她的算盘打得响。”
“起码她有勇气。”
叶书辞发自内心这么说。
她始终缺乏这份勇气。
她害怕表白，会胆怯，怕失败，战战兢兢，害怕因此做不成朋友，失去沈赐身边朋友的位置。
爱情是勇敢者的游戏。
她不该难过。
可为什么，她还是难过得要命。
后来，林蔚又唱了几首歌，没再那么明晃晃地表达情意，叶书辞借着上厕所出去了。
她一边洗手，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这么沉默？”
叶书辞身体一颤，立刻关掉了水龙头，沈赐就站在身后。
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年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来：“心情不好吗？”
——是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可是又没资格心情不好。
沈赐也洗了把手，两人走出卫生间，站了一会儿。
是落地窗设计。
时值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流形成金黄色的灯河，万千璀璨倒映，犹如灿灿星河。
叶书辞摇摇头：“我没事。”
正要继续说下去，电话突然响了，是唐笑来电。
“小辞，你还在外面吗？”
叶书辞的心瑟缩了下：“妈妈，我跟您说了，我今天参加我同学的生日会。”
“小辞，妈妈现在很生气！”唐笑口气严肃，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我今天看你们学校公众号，老师拍的竞赛班上课场景，妈妈看到你了。”
叶书辞心口一窒。
她至今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唐笑，却被唐笑发现了，她都能预料回家之后，会发生怎样的风波了。
叶书辞口气卑微，带了点祈求：“妈妈，我告诉爸爸了，怕您不同意，但是我真的很想参加竞赛。”
“我很想把握住这个机会，也是我最后一次参加竞赛的机会了，”叶书辞压低了声音，女孩声音清亮好听，“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后悔，让我试试好吗？”
沈赐就站在窗前，往外看去。
少年有意回避，可此处安静得落针可闻，唐笑的声音还是听得无比清晰。
“小辞，妈妈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唐笑气呼呼说，“哪有你这样不跟妈妈商量的孩子？小辞，妈妈就想让你安安稳稳考大学，而不是走歪门邪道，你看吧，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反而浪费了时间！”
叶书辞眼眶湿润，嘴唇张了张。
她不知道如何跟唐笑说了。
唐笑在那头说个不停，炮语连珠，几乎淹没了叶书辞。
沈赐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稍微给了叶书辞一个眼神，接过去电话。
“你好，阿姨，我是沈赐，叶书辞的同学。”
唐笑一下子懵住了，她经常在家里夸奖沈赐，对这个天才少年印象很好，因此口气立刻软了几分：沈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阿姨，我想说，竞赛不是歪门邪道，不仅是拿到名次能加分，对个人能力的提升程度很大，年龄尚小的时候多参加这种比赛，经历的多了，对叶书辞的成长、抗挫折能力，都会有提高。”
仿佛周围的空气被隔绝了。
叶书辞听不到唐笑那头温柔下来的声音，只能听到少年如汩汩清泉一样动听的声音。
眼前虚影重重，只剩下了为她辩驳的少年，她的脸颊，安静地红透了。
窗户开着，又冷风灌进来。
沈赐语气不卑不亢，徐徐而来、慢悠悠的嗓音透过风声，传到叶书辞的耳朵里——
“叶书辞她很好。”
“也许，比您想象得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