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旧人哭
长安城，极乐宫。
刘辩一脚踹翻了身前的食桌，叫喊着，“朕要吃肉，要吃肉。”
小太监们低着头收拾地上的残羹剩饭，并没有人去理会他。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不是皇帝了，迁都长安后，董卓便以他无君之姿为由，废了他，拥护陈留王刘协为皇帝。
刘辩恨董卓，恨刘协，恨所有人。
发完脾气，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他想要走出极乐宫，可门外的侍卫拦住了他。
“弘农王，很抱歉，您不能走出极乐宫。”
侍卫用了尊称，可他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并不恭敬，甚至带有一丝丝戏谑的模样。
作为被软禁的废帝，他的待遇甚至不如一条狗。
刘协结束了早朝，移驾极乐宫。
门口的侍卫毕恭毕敬的模样和阻拦刘辩时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在外面等着。”
刘协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装满食物的托盘，走进了极乐宫。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刘辩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哥哥，起来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辩习惯性的坐起身子，接过刘协递过来的食盒。
刚送到嘴边就猛然惊醒，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弟弟。
“你来做什么，嘲笑我么？”
刘辩把食盒扔在地上，里面的美食撒了一地。
刘协并未生气，只是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滴到刘辩衣袍上的汤汁。
“哥哥，为什么要生气呢，你是在怨恨我做了皇帝么？可是如果我不做这个皇帝的话，董卓会将我们两都杀死的呀。”
刘辩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道理，兀自生着闷气，偏过头去。
刘协叫小太监们进来收拾了地上的垃圾，又命人去做些饭菜来。
“陛下，董相国吩咐过，弘农王每月的伙食标准为肉食五斤，麦十二斤，酒三坛，素食十一斤，这个月的伙食已经用完了。”
刘辩听到小太监的话，脸红了一下，实际上那五斤肉他第一天就吃完了。
刘协闻言怒道:“朕是皇帝，难到要看着自己的哥哥挨饿不成，你且去做就是，相国问起，就说是朕叫你做的。”
那小太监不敢得罪刘协，领命去了。
刘协宽慰了哥哥刘辩一会，见他不愿意说话，只得离去。
刘协走后，小太监端着做好的饭食进来，果然有肉，刘辩顾不上礼仪，用手抓起就送进了嘴里。
董卓知道此事后，唤小太监问话，为何要给刘辩肉食。
小太监回，是陛下让做的，然后董卓便把小太监杀了。
却说那刘辩，每日被困在极乐宫中，早已忧郁成疾，从一开始沉默寡言，到后来的破口大骂。
他骂汉灵帝，骂何皇后，骂刘协，骂何进，骂了许多人。
侍卫都不理会，直到他骂了董卓。
李府西厢房里，李凌宇正在练字，这个时代的字与唐时不同，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不允许自己有一项弱于他人之处。
门被从外推开，李儒从外面走进来。
说实话，李儒自从李凌宇恢复正常后便再也没来过他的房间，印象中整洁的房间多了一丝与众不同之气，连他也说不出那是什么。
“父亲。”李凌宇停下笔，恭恭敬敬的向李儒行礼。
“嗯。”李儒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忽然被桌上的字吸引。
那字迹并不算好，却蕴含了一丝王气于其中，他曾经是一名术士，勘探之术略懂一些。
“这是你写的？”李儒指着桌上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说道。
“是。”李凌宇回道。
李儒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了，甚至没有与他说过几句话。
场上一时之间冷清了许多。
良久还是李儒打破了沉默。
“这世上只能有一条龙。”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要是别人听了，或许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聪慧过人的李凌宇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是，父亲，交给我吧。”
“嗯。”李儒点点头，走出了房间，这个孩子太可怕了，不但城府极深，性格也十分坚韧。
三天后，长安街头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带着他的仆人逛遍了长安的所有美食铺子，买了一大堆美味小吃。
那小吃多得九个食盒都装不下。
另一边的极乐宫里，废帝刘辩躺在床上正在喃喃自语。
“肉，朕要吃肉，朕要吃肉。”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愿望，朱红漆的木门被推开，十多名小太监捧着各式各样的吃食排着队走进来。
那场景竟和他还是皇帝时一模一样。
今天小太监的态度也格外好，一口一个陛下的喊着。
让刘辩都以为是董卓突然暴毙，他又要做皇帝了。
他摸着怀里，半天才掏出一个白玉佩来，丢给那小太监说道:“赏你了。”
那小太监捧着白玉佩却不急着谢恩，只是把眼看向门外。
刘辩感到奇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雷电交加的雨幕中，一名俊郎的黑袍男子缓缓踏入极乐宫。
外面的雨很大，他的衣袍已经湿透，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脚印，惹人注意的是他的左臂上绑了一块白布。
这奇怪的装扮让刘辩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既然陛下赏你的，就拿着吧。”俊美男子开口说道。
那小太监这才敢谢恩，收起玉佩，放下食盒，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看着满屋子的美食，刚刚还饿的要死要活的刘辩却突然没了兴致。
他只是盯着那俊美的男子，不发一言。
“家父李儒。”
短短的四个字就是李凌宇的自我介绍。
“哦，是你呀，那个杀死自己哥哥的怪胎。”刘辩自然听说过这个奇怪的人，
李凌宇点点头，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豆花放在刘辩的小桌前。
“陛下，该用膳了。”
刘辩看着那碗淋着白糖的豆花，糊涂了一辈子的他突然聪明了一次，他指着豆花问李凌宇。
“这里面有毒对吧？”
李凌宇点点头，随后指着周围那些琳琅满目的美食说道:“这里所有的吃食都下了毒。”
“我今天必须死，对么？”刘辩问。
“是的。”李凌宇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从另一个食盒里端出一份烧鸡。
一刻钟后，寂静空旷的宫殿里只有刘辩吧唧嘴的声音。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刘辩吃到高兴时，还下意识的邀请一旁的李凌宇一起吃。
被李凌宇笑着拒绝，他这才想起，这菜里有毒，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李凌宇冷漠的脸和刘辩疯狂的笑铸成了一道诡异的场景。
这时，一名小太监悄悄的走了进来，在李凌宇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凌宇点点头，小太监退出去后，李凌宇对已经吃得打饱嗝的刘辩说道:“陛下，您困了，早点歇息吧。”
刘辩此时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就连李凌宇的声音也好像是从天外传来一般，飘渺不定。
他挥了挥手，问李凌宇，周围的吃食都吃过了么。
李凌宇数了一下，还有五六样没动过。
刘辩现在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他说:“没动过的能不能帮我打包，我路上吃。”
李凌宇宽慰他，没事的，黄泉路不长，很快就走完了，到了奈何桥见到孟婆，你报李世民的名字，下一世给你安排个好出生。
“好好好。”刘辩胡乱的应着。
又过了一会，迷迷糊糊的刘辩忽然清醒过来，望着李凌宇笑道:“你胳膊上的白布系错位置了，我已经不是皇帝了，你应该系在右臂。”
“但您曾经是皇帝。”李凌宇回答道。
“谢谢。”刘辩说完这句话便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汉献帝刘协收到太监禀报，弘农王刘辩在极乐宫突发恶疾，医治无效，死了。
皇帝震怒，负责值守极乐宫的卫士都被处死，极乐宫的太监和宫女通通为刘辩陪葬。
刘协自然能猜到自己的哥哥不是病死的，但他又能怎样，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