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慕仁
半个月后的夜晚。
几名吴府的侍女在经过西厢时，忽然被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吓了一跳。
声音好像是从一间小院中传出来，引来侍女们驻足议论。
“听说了吗？墨颜大师的院子最近新来了一个小伙。”
“是个小伙吗？我还以为是只猪呢，经常大半夜的鬼哭狼嚎。”
“墨颜大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古怪得很，我看那小伙是挨揍得多了。”
“嘘……，可别乱说话，墨颜大师的是非，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赶紧走吧！”
几名侍女走后，小院中传来苏博极为恼怒的声音：“老东西，你当真欺人太甚！”
“平时你要我为你斟茶递水，铺床叠被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让我帮你倒夜壶？剃腿毛？当真是欺我太甚。”
墨颜略带调侃的话语声传来：“那你是要怎的？打我？”
沉默了几秒，苏博：“这……，倒不至于，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斯文人，无谓暴力行事，对吧？你……你要干嘛？别过来…说好不能动手的呀…”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墨颜老儿，上次说好的，约法三章，骂人不带父母，打人不打正脸，你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居然食言……”
话没说完，突然又听见“啪啪”两声。
两人嘴上“君子协议”，斯文淡定，但看样子像也没少冲突。
“老杂毛，你苏爷和你拼了……”
小院中一阵吵杂之声后，紧接着就是某人挨揍的呼喊声。
半刻钟后，苏博鼻青脸肿的走出小楼，手里提着一个尿壶，那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以前只要苏博受伤，自愈能力便会自行发动，快速的愈合伤势。
自从修为达到筑基期后，他发现居然可以通过意念来控制这一异能。也就是说，他若不愿发动自愈，身上的伤口便不会愈合。
这也是墨颜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原因。
自身的异能，是最后的底牌。没到情非得已的时候，这个秘密他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将手中的夜壶往茅厕一倒之后，苏博万般无语。
这半个月以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墨颜除了要求苏博独自承担整个院子的杂务之外，每天还必须抄写一些道家经文，临摹一些古怪的符文图案。
不说缘由，也不可拒绝。
只要是完不成，轻则不给饭吃，重则一顿收拾。
半个月下来，苏博落得个身心俱疲。
他也曾找过吴鹰诉苦，但吴鹰还是那句老话：他的话便是家主的话，不可违背。
苏博只能默默忍受。
不过墨颜倒也不是单纯的只想要“虐待”苏博，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他稍加提点，解答一些修行上的困惑。
总的来说，成为墨颜的随从，多少是受了点苦，但同时也大受裨益。
苏博只要不是个二愣子，也不难看出来，实际上墨颜是有意要栽培他，只是不敢苟同其调教的方式，这才会偶有冲突。
一番折腾之后，墨颜总算放过了苏博。
回到了自己房间，苏博发动自愈能力，恢复了脸上的淤青。
墨颜每次揍完苏博之后，都会给他一些丹药，治疗外伤。
这些丹药极为神奇，入口即化，疗效甚佳。
因此，即便第二天见到苏博完好如初，墨颜倒也不会怀疑他身上有何猫腻。
取过“七步杀”的秘籍，认真研读之后，进入了空灵的修炼状态。
这是一本魂技秘籍，主导灵魂攻击，并无实际的招式，又或者说必须配合其他有形的武技，才能施展出最大的威力。
练至小成，可以在无声无息之间，使对手的神魂受创。
练至大成，配合其他武技，可以同时对敌人的神魂和形体，做到双重打击，威力不可小觑。
而修习这类精神攻击的魂技，则需要自身拥有不凡的精神力基础。
墨颜每日要求苏博抄写经文，临摹符文画作，其实是一种修炼精神力的方式。
因而，修炼起“七步杀”来，苏博进展飞速。
直到深夜，苏博才停下修炼。
合上了“七步杀”的秘籍，他取过那黑色的孤本。
虽然他已经看过这本残卷内容，但每每想起，心中便有种豪迈的感觉。
残卷的首页，写的是一个人的生平：
余，慕仁。
三十不惑，碌碌无为，感天地不公，时不予我。
遂，隐居山林，欲虚度此生。然，山中自有奇遇，得一纸古卷。
竟是上古通天之神卷，详载无数修行法门，极至神奇。
故，习之。
山中一度，三十载如指沙过隙，神功大成。
出山，战群仙于野，指杀千人，如遇无人。
赴南海，屠巨龙于水天之际，龙脊为剑，龙皮为囊，龙晶弃之。
入八荒五地，斩通古凶兽百余，衣不染血；遇麒麟，乃绝古通今之神兽。
缠斗三月有余，两败俱伤，余，根基尽废。
造化弄人，殊不知，麒麟于我先亡；取之魂骨、兽元，金身得复，云泥一夕之间。
此役，虽胜犹败，感天外有天，复入关，两百余年避世不出。
重出之日，道法凋零，普天颓废。惶惶神州，再无一人一物，与吾敌手。
彷徨，寂寞。
欲斩天，踏碎神路，极登天国，与那诸天神魔一战。
然，念我神州生灵卑微，吾斩天而去，身后道法已无人为继。
留之神卷，分立九州。余后千年，有缘士当集之，赴我前路，破天而来。
此无所眷。
……
虽然已经读过，但此人的生平豪迈，令苏博颇有感触。
这个叫“慕仁”的家伙，三十不惑，山中奇遇，得到一本古卷。
炼至大成，大战群仙于荒野，如入无人之地。杀巨龙，只取龙骨和龙皮，却将天下修士梦寐以求的龙晶，抛弃在极海之地。
后入八荒绝地，斩杀无数凶兽之后，遇见上古麒麟，大战三月之后，两败俱伤。慕仁，根基被毁。
而麒麟也无再战之力，两方都在弥留之际，谁知，麒麟比他先死一步，而后便取之魂骨、兽元，再塑金身，修为比之以前更进一步。
此战凶险，令慕仁大感天地造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闭关隐世两百余年，不料，再次出世之时，天下道法已然凋零，他便只好天下无敌。
人间已无敌手，破剑飞升，与诸天神魔一战，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他唯恐此去，若败于神魔之手，人间便再无道法，遂留下古卷，分布于九州，待有缘人能集齐，破开天路，与之并肩。
此番之后，人间再无眷恋。
苏博手中的残卷，其实并非真迹，只是先人通传下来的拓本。
卷中，只记载了入门的片字法诀。
当今天下修炼的方式，无不是以身为鼎炉，纳天地灵力，为己所用。
而古卷所载，却是逆行之施，破而后立，势要以天地为鼎炉，以身为引，取天下万物为已用。
这等倒行逆施的做法，极为凶险，令无数人不敢轻易尝试。
古卷九分天下之后，如今，只现世其中之一，也就是苏博手中的拓本，但也并非何等绝密之物，世人尽知。
此物，若非集齐九本，常人莫敢修炼。
暗暗收起思绪，窗外已见鸡鸣。
以往的这个时候，苏博已经被墨颜叫起来，今日却见他房中灯火未燃。
苏博倒也以此为快，赶紧躺下休息一番。
直到接近正午的时候，苏博才被叫醒。
墨颜一身正装，却是没有布置任何功课，而是笑吟吟的对苏博道：“小子，跟我去一个地方。运气好点的话，兴许你能捡到一些制作法器的材料，甚至能契约自己的灵兽，如何？”
法器？灵兽？
每一个修士都会锤炼专属于自己的法器，以增强自身的攻击。
同时，法器也是发挥武技最大威能的媒介。
例如，殷相的九叶莲花便是他的独门法器。
这点，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苏博不无了解，只是未尝有机会接触。
而灵兽，苏博似乎还未见过。
他故作思虑，道：“如果我说不愿去，行不行？”
“不行！”
“那你问来干嘛？”
“啪”
响亮的耳光。
“叫你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