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站在了男人的对立面
宋芮脸上的笑容凝固,就盯着那碗里的东西……
“陈宇,你指的认真,是什么意思?”
她一勺接着一勺,碗敲击的声音让她恍惚,接着听到陈宇说:“我知道是你,老大……我认真的考虑了很久,我想保护你。”
宋芮手一顿,站了起来不带犹豫:“你认错人了,小宇,这顿饭我恐怕吃不下去了……你别再来跟着我了。”
“就是因为我认出了你,还是你怕了,所以连顿饭也不敢吃?”
“不是。”宋芮被他拽住,他的眼里有些受伤,“跟在我身边很危险,还有你……不该。”
“好,就当我开了个玩笑。”陈宇看出她为难了,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羹快凉了,一顿饭又要不了命,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可惜。”
她的犹豫就在一瞬,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也被他抓住,还有机会留住,没到让她厌恶的地步。
宋芮坐了回去,其间上了不少菜,都觉得索然无味,她筷子一伸往那牛肉上夹起,被陈宇一筷子截胡了,肉片掉在他的餐盘上。
“吃了那么多肉,吃点清淡的,不然待会儿反胃。手上的伤没好,胃口败坏了,结痂愈合会很慢。”
宋芮见他将几盘清汤寡水放到面前,这胃倒真有点翻江倒海。
两人闷闷地干了这顿饭,陈宇抓着她的手,他牵着她并肩而行,人潮拥挤着,他们起起伏伏在其中。
宋芮能感受到他的小心,她能甩开的,但他在她眼中,还是个有自尊心的弟弟,所以就当那是个误会。
“老大,你不想我们吗?”
夜里的路灯盏盏,风吹散了他的话,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不想。”
陈宇半张着嘴,叹了口气无奈的声音还带着笑意:“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只有心会动摇。”
“才几年不见,年纪不大,话说的怎么这么沧桑。”
看来是她的双眸出卖了自己,陈宇的本事这几年应该有所长进,每个人都在向前只有她在不停地退后。
“走吧……我送你回去。”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掌心还留有余温,他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见她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行驶着,拐了一个又一个弯,最后停了下来。
女人推开了车门一句话也没说,陈宇深邃的眸子追随她的背影。
月光之下,女人的发梢被风拂起,那靓丽的曼珠沙华夺目迷人,高跟鞋的声音一下跟着一下,在他的心底渐渐没了声音。
宋芮不敢回头,那小狼崽子一脸被情所伤的模样,让她更是容易心软,要是陈宇还是十八的模样,今天指不定要栽里头了。
升降电梯一停,她一出去就摁着门把手识别指纹,奇怪的是她一拉,门竟然就开了,是谁在她家,谁把她门给弄坏了?
她不露声色地半蹲着,抽出地毯底下的那把刀。腿一迈,就进到了客厅,黑夜中那个轮廓清晰可见,让她下意识就想要逃。
宋芮本能往后退了一步,男人扯过她的手臂,直接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刀霎时间从手中脱离开。
吻毫无征兆地落下,宋芮当下紧紧地扼制住对方的脖颈,但对方一点也不在乎,更用力地压住她。
酒香,浓烈。
欲望,翻涌。
“贺寻澜,你……疯够了没有!”
她屈膝顶在了他的下腹,混乱之中摸到了那把刀。
微弱的光透过窗而来,贺寻澜撕开了上衣丢在一旁。
她几乎呼吸都停滞,硬是往后靠抵到了旁边的柜子,男人清冷的双眼紧盯着,手钳制住她的脚腕,让她不能动弹。
“你再往我身上靠,别怪我不客气。”她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那男人轻笑着,连带着皮带抽送的声音。
她慌了,刀割开皮肤的瞬间,血滴了下来。
他想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
“金子斐可以吻你,陈宇可以带你去吃饭,那我呢?”
“你不愿做我的太太,却留了我的种,生而不养,你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吗?”
“当初一句话也不说,就瞒着我死了,我关你你还不服气了?”
“是你说的,你不要孩子,我给你打避孕针,我做错了什么!”
“对,我疯了!”
“我早该疯了!”
“屠辛,枪抵着的时候,你不疼吗?我就在你眼前,你为什么都不留恋?”
“你可以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不管不问跟着金子斐,你告诉我那是露水情缘吗?”
凭什么!
他困在了她死的那年!
那她呢!
变了样貌,就自认是瞒天过海!
她就那么绝情!
刀割着肉一寸一寸,她的心也被割的四分五裂,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力,“哐当”掉落到地板上。
贺寻澜逼迫她看着自己,撩开秀发遮挡的脖颈,那曼珠沙华依旧如同往日般,火红的一片,他抿着嘴狠狠咬了上去。
疼痛被悉数放大,她是不怕疼的,可这一下却钻心的疼……他脖颈上的血还在往外渗,伴随着更用力的动作滴落在她身上。
宋芮高仰着头,低垂下眼眸,除了那夜色撩人,她只觉得空洞。
曼珠沙华沾染上了血,妖艳而勾人心魄……让他的心跳加快了些。
贺寻澜摁着她,试图将吻痕遍布她的全身,很慢很慢的动作,一下重又一下轻,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他的痕迹。
“我真后悔,当初应该先杀了你。”
她一个人守着那无边的黑暗。
她一个人日日夜夜受着他的欢愉。
她一个人熬着最累的日子生下孩子。
所以呢,她等来的解脱,没有成为自己最后的结局。
金子斐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借了宋徽的姓,自取名重新生活。她如往日般和这个世界打交道,可命运为何再次捉弄?
男人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悲寂,落下了最后一个吻,苦涩地说着,“我死了,那潇宇或许能活很久。”
“你说谁?”女人皱了一下眉。
“我们的儿子,贺潇宇。”
“他的心脏不太好,做了很多次手术。”男人起开了些,坐在一旁,脖颈上的血有些湿润,他用衣服擦了擦。
见血没了往外流的趋势,才缓缓开口:“最近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小家伙吵着要见你,犯病的频率也高了。”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就当是今夜我发了个疯,”他自嘲了一句,“和一个没有心的人废什么话。”
黑暗里,那微弱的光照在他身上,一步跟着一步,直到门再次合上,他离开了。
风冷飕飕的呼呼而来,她颤抖着双手开了灯,地板上还有那温热的血。
她几乎用尽力气跑到浴室,喷头一下子往身上洒出冷水,从头到脚那寒意袭卷而来。水蒙住了双眼,流过每一个有他痕迹的地方。
佛不渡她,所以要惩罚她吗?
她除了地狱,就不能有别的路可走了?
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为什么……偏偏是心脏!
厌恶!
她厌恶这一切!
厌恶人间情爱!
厌恶家族传承!
更厌恶不堪的自己!
喷头不再洒水,湿热的毛巾盖在她脸上,金子斐站在她身旁,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等你冷静下来,我在客厅等你。”
宋芮将湿漉漉的衣物换了下来,干爽的感觉让整个人变得轻松些,她走到了客厅,那地上的血早就没了迹象。
“伤还没好就先折腾上了,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男人将保温盒里的菜肴一一展开,放到了她面前。
女人握着筷子,细嚼慢咽着浅浅出神,她目光如死水一般无生气。
“我在楼下碰到了一个人,他脖子上还有着血痕,我料想你们肯定发生了争执。”
“嗯。”
“宋小姐,你知道我最近在查什么事吗?”
“我不感兴趣。”
“也是,那种事我也不想有兴趣,可我却没忍住,因为我心疼。”
“心疼?”
“有个女人自出生以来,就被家族沦为了杀人的工具,四岁她就能剥下一副完整的狼皮。”
“那她真够可怜的。”
“而后随着年龄长大,家族为了控制她,把她丢给了一个组织,组织说着好听亦正亦邪,领头的人却是个丧心病狂的,抓了不少人去做实验品,那个女人光是自己千疮百孔了,还想着救别人。”
“看来还是一个没脑子的。”
“人是救了不少,可杀了不少人。亲手拉了别人,又亲手把人推入了地狱。领头的那个可算死在她手里了,谁知道非得拉所有人垫背,组织半数的人也死在她手里了。那天的雨很大,她看见那个信任她的长官死在了男人手里。”
“够了。”宋芮筷子都没拿稳,脸色泛白,“你……别再往下说了。”
“女人觉得自己罪念深重,想要请求上苍来宽恕,却意外和男人有染。她一边为曾经的罪找个交代,一边却沉沦在情爱里。”
她的眸光因为这些话染上了戾气,却强撑着没让自己流露其他情绪。
“她本以为一切会顺利地解决,可男人太过执念,给她套上了牢笼。暗无天日的感觉,一直到后来,她被友人救了出去,却不得不接受另一个打击。”
金子斐从底下拿出了一个档案袋,将那些资料摊到她面前,“她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于是她即便是死也要留下来,因为她以为那是上苍唯一对她的馈赠。孩子降生了,她也该离去了。那个冬日,她握着枪倒向那片她最喜欢看的海,没想到遇见了我。”
宋芮扫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上面没有她的资料,但却有贺寻澜的。
她抬眸正视着男人:“所以……你觉得我令你心疼了?”
金子斐什么时候需要心疼人了,怜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弱点。
宋芮被家族灌输的思想根深蒂固,她第一课学的,就是剥夺自己的怜悯之心,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情感寄托。
金子斐把她眼前的盒子收起来,语气有些凉薄:“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最佳的人选,但当我查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才发现老天对你真是不公。所以我不舍得,让你继续做我锋利的刀。”
他擦拭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泪,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屠辛是你原来的名字,可我更喜欢喊你宋小姐。宋芮,或许我应该早点认识你,这些年还拿你打趣,和你拌嘴,不知天高地厚就吻了你,是我愚笨了。”
他的宋小姐很倔强……原来不是没有理由的,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人你要她如何放下。
“时小小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为难她。”金子斐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耳旁轻啄了一下,“好好休息,我希望明天能看到活力的宋小姐。
宋芮机械般地点了点头,他转身从她视野里消失,家里冷清清的留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街道上,那辆宝石蓝兰博基尼还停着。
陈宇被开车门的人吓了一跳。
“金,金老板怎么想搭个顺风车?”
金子斐把那圆状的东西一丢,撑着手侧脸看他:“小小年纪不学好,给自己老大身上安监听器?”
“金老板,我也是担心……她的安危。”
陈宇瞥了一眼那被碾碎的不成样的监听器,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定制的,就这么变成了垃圾。
“她还没弱到一个小孩来担心,比起贺寻澜,你这小孩还挺会讨她欢心的。”
他这从哪看出来的?该不会这一路,金子斐就跟着他们吧!他是本来打算走的,那一听贺寻澜在老大家的动静,立马掉转了车头就赶回去。
“小孩,怎么不开车了,给我顺个路。”金子斐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他心情很差,刚刚是憋了半天,现在很需要一个发泄口。
“我们怎么就……行……顺路,您说去哪?”陈宇话锋一转,差点就看见金子斐掏枪出来了,还好还好保住了自己的命。
谁家小孩二十四岁啊,陈宇真想怼他,但见对方脸色差成这样,他得罪不起人,等有时机再踹他一脚,这应该可以。
“贺宅,你再给多说一句,我连你一块儿揍。”
男人微闭上了眼,风侵扰着他,那丝丝细雨绵绵。
我的宋小姐,你怎么能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