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年没了花期
贺寻澜和陈宇坐在拐角楼梯的台阶上,默默在一旁闲聊着。他总能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身影。
陈宇和他说,他以前并不认识屠辛。
那天在车上,是他第一次见这个组织的首领头目。当时,江夺给他盯梢,让陈宇去打个招呼。
“江哥带着我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我当时就看了她一眼,差点就陷进去了。还好心里默念无数遍,这人是我老大。”
陈宇脸上挺喜悦。
贺寻澜掰着骨节,侧头看着他。
陈宇贴近了些,小声凑过去说:“害,这老大脾气摸不清。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一个不小心踩到就得给我送进坟墓里。但老大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就是不经常给我们看。我倒是挺羡慕你,竟然被老大看上了。”
贺寻澜一听刚觉得挺有趣,一旁房间里微弱的子弹落地声一下接着一下。
两人皆是回头,愣在那里。
房间里有枪,是谁的,屠辛,还是白泽言?他不假思索就起身,被少年拽住了臂膀。
“不能去。”陈宇说的果断,“江夺交代,无论老大做什么事,都不能阻止。”
更何况现在,房间里传来的只有激烈话语声。
“没事的,我是她先生,不是什么外人。组织纪律不能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相信我能处理的。”贺寻澜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些特殊的词藻,他不想把这个刚成年的少年拉扯进来。
他希望少年能离开,花一样的岁数不应该在这里就凋谢。
他轻拍了少年的肩膀,猛地将门推开,希望一切还来得及,还没有让他的太太彻底陷入疯狂。
黑暗包裹着房间,烛火一跳一跳的,他随手把门一关。
看不见的暗潮汹涌布满了紧张感。
情况似乎比他意料的要糟糕,屠辛单手扼着白泽言的脖颈,枪抵在他的脑门上,白泽言脸泛着红,青筋脉络暴露出来,仰着头试图吸取氧气……
墙壁上不规则的弹坑密密麻麻,看来屠辛内心也挣扎了好久。
“辛……”他步步向前。
屠辛双眸黯淡无神,望向他。
“先生,你来了。”她的笑让他莫名感到心寒,那副无所谓的姿态很勉强,“抱歉了,这件事没有退步的余地,你来得不是时候。”她很久没用这种冷冰冰的语调和他说话了。
屠辛明示着让他离开,这是她最后保留的温柔。
贺寻澜手扣在枪口,面朝着她:“辛,给我个理由,你必须要杀了他的理由……”
她眼里的戾气一深:“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那我,不能……”
屠辛看着他慢慢移动的手,不满又多了几分愤怒:“好,就当我为你破一次特例。这个男人,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拿刚去世不久白寒的哥哥威胁我,就是为了想离开。怎么忘了自己叫什么了,屠放,我亲爱的哥哥,你这条疯狗,当初家族就应该了结你。”她说着,手腕上的力道又加紧几分。
屠放艰难地哽咽着,眼神开始发黑。
“够了。”贺寻澜攥住她还在发力的手腕,“死也是种离开,那他死的太容易了。”
哪怕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她一样不会留情。她背负的血债太多,即便是亲人也不放过。他不忍心见她在深渊里,再添一笔血债,而且还是亲人的血。
……
屠辛瞥见着烛火下依稀可见的那串手链,她还是放开了手将枪收起来。下一秒,屠放无力地跪在地板上,狼狈不堪下只能爬着出门。
贺寻澜看着她,眼里那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刚刚的底气霎时间没了,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脸庞。
身体近乎逼了上来,他总有种错觉这女人的气似乎想撒他身上,搞不好一个没留神就落她手里了。
“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屠辛抬起他因为紧张而小幅度开始抖动的手,“他说反正白寒殉职了,再多死一个也没什么,那可是白寒最后的亲人了。”
黑暗中,屠辛压住了他的唇角。
湿润的东西滴在了他的手背,她的肩膀有些轻微地颤抖,她的胆怯第一次在男人眼中暴露出来。
她轻咬破了他的唇,血里的甜腥味顺着唾液在交换着,那是唯一可以让她保持理智的。
“我的太太……”贺寻澜半开着口如鲠在喉。
心脏不规律的脉动,让他第一时间反应出不对劲。
到最后他没撑住,重重往地上倒下去,疼痛都感觉不到。
槟榔有问题,是谁下的药,会是你吗?
剩下的席卷而来除了黑暗,他什么也没得到。
贺寻澜醒的时候,不知道是几日了,意识还没从被下药那天拉回来。
他最清晰能看见的画面,就是江夺扯着屠辛的衣领,仿佛在宣泄什么大肆吼叫。屠放脸惨白嘴角还扬着,林暮深靠在一旁很是疲倦合上了眼,可那个少年……陈宇呢?怎么会没见到他的身影?
不好,这不会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贺寻澜还想去听能不能获取点更多信息,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半夜里他好不容易醒来,又看着一片的黑暗,手被紧紧攥住。
那传来的温度,是他的太太。
他扯着嗓子想说什么,喉咙疼的厉害,根本发不了声。屠辛见他醒来,递过来一杯水。
“为什么?”贺寻澜说的第一句话,是在质问。
“我不知道。”屠辛声音沙沙的,吐字很清楚。
贺寻澜知道她不会给他答案的,既然这样那就自己去求证。他一下床,腿脚差点没蹩了,果然还是躺太久了。
“别勉强自己,我带你去见他。”屠辛能领会到他的想法,搀着他步步向外。
他们站在了一个上锁房间外,其他几人也在。不过房间的门始终打不开,贺寻澜看向她,眼里多了份不解。
江夺本来就和看门的人在吵架,一看到屠辛心里的气更盛几分。
几秒功夫,他手里的枪口对准她:“我说过的,他可刚满十八啊!你究竟想怎样,难道还要一个死人开口说话证明自己?你的心就这么狠嘛!”
“我劝你最好,把枪放下。”林暮深也将枪上膛,枪口直指江夺。
江夺丝毫不在意那把枪的威胁,笑的猖狂对屠辛说:“如果我偏不,就要杀了她呢?依我看,要不都死在这里。省得一个个,越到最后越是煎熬。”
屠辛拽着江夺的肩膀,一把将人拉近了几分,让那枪口直撞向她的心脏:“你可以试试?”
江夺抿着嘴,手指僵在了扳机处。
枪与枪抵着的是仍在跳动的心脏。
如果心脏不再跳动了,那人也就和这世界告别了。
贺寻澜当下别过江夺的枪握在手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有人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那小孩说———”贺寻澜一想起来陈宇的模样,话都变得断断续续,“江哥的话他念在心里,老大的话他绝不迕逆。他就看了一眼,差点就陷进老大的魅力当中去,可却没这个胆子……”那个少年的话很稚嫩,所以贺寻澜当时也没计较他对屠辛的非分之想。
寂静无声。
没有人开口。
直到江夺从他手里夺回了枪,一拳头砸向墙壁。
“在场的一个个无论是谁干的,我哪怕是死也不会放过他,我会送他一块到地下去。屠辛,你最好能护住你的男人,别到最后你杀的人里头,还会多出一个。”
他转身多瞥了几眼在场的所有人,拳头上还有血珠,随意抹了几下就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