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回溯钟
皇后薨逝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宫中。
当天夜里，司礼监传来消息说，他们宫里的陆公公上吊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茫然的看了看棺材里的女人，随后扯唇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
“好得很，你们俩倒是殉情了，朕却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下去。”
“凭什么？”
太监顺子正好奇陛下说这句话的意思，没想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皇帝突然扯下旁边带刀侍卫的佩剑，直接就朝脖子抹去！
“陛下不可！”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慌了，顺子惊的直接用手去握那剑刃，几个人飞扑上去勉强将剑夺了下来。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怎可轻易做出此等自戕之事啊！”
顺子简直痛心疾首，身为贴身太监，他是知道皇帝为了那女子已经疯魔不假，却死活也没有料到，傅景修身为皇帝，天下表率，万民之父，竟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他方才若是真的成功了，天下又会经历怎样的动荡！
作为大太监，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他自然知道傅景修这辈子最在意的是什么。
只见他此刻小心翼翼的附耳对皇帝道：“陛下，您这厢便是真不在意这天下了，也不在意史书未来如何评价你……”
“但皇后娘娘在意的不是？”
“您想想您今儿要是真的跟娘娘去了，那千年以后史书不得将皇后娘娘描绘成一个祸国妖姬去？”
“皇后娘娘生前最重名声，您这厢要是真这么干了，等到了地府她也少不得埋怨陛下的。”
闻言，傅景修愣了一下。
顺子的话无疑说到了他心坎上，一听到她居然到了地府都还要埋怨他，他握着剑柄的手就松了下来。
“你说的对，”他勉强定了定神，恍惚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嗫嚅道：“晚晚最重名声了。”
“朕可不能到了地府还输给陆少卿。”
他哐啷一声将剑扔在地上，慢慢从地上站起身。
“将那姓陆的尸体扔出去喂狗，别叫朕再瞧见。”
一听这话，顺子只觉得自己牙花子都在疼。
什么仇什么怨啊，陛下这般行事无忌，怕是日后史书上少不得被人添上几笔了。
好在自那日以后，傅景修倒是再没了求死的想法。
白日里倒也算的上是励精图治，只是一到了晚上，顺子就得寸步不离的守在龙榻旁。
皇帝几乎每夜都会睡到一半被噩梦惊醒，嘴里还不停惊呼“晚晚”。
他这些年的疯病眼见着分毫没好，反倒是愈发严重了。
景德十五年，有西洋使臣来中原朝贺，傅景修接见了他们。
那几个使臣自是自来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傅景修的喜好，这厢进献的东西除了些西洋的稀奇玩意，还有一件东西，让傅景修当场就站了起来。
“这东西叫回溯钟。”
“听传闻说此物可以回溯人的一生，将一切推倒重来。”
傅景修怔了怔。
若是旁日别人跟他说这些妖言惑众的话他是定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可这厢他已经被孤独和悔意折磨了快要整整八年，这个时候的他早已入了魔障，怕是此刻便是旁人跟他说这世上有后悔药，他也是信的。
于是当天夜里，傅景修当场封赏了几个使臣，又传召了几人到上书房单独议事。
而自那夜以后，皇帝的疯病似乎眼见着是好些了。
白日里除了按部就班的批改奏折便是回寝宫研究那块回溯钟，虽一直未得出什么成效，但因为重新有了念想，人也就跟着精神许多。
夜晚虽依旧时时噩梦，但好歹十回里也有那么一两回，皇帝是笑着醒来的。
太监顺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方面为皇帝能重新振作而感到高兴，一方面又觉得皇帝这般沉迷于这些旁门左道，实在非一个国君所为。
他这厢的担忧暂且不提，那厢傅景修在研究了数年以后，终于发现了一点门道。
这东西的确有用，但眼瞧着有利也有弊，代价太大。
那日他洒了将近半碗鲜血在上面，成功回溯了一日时间，结果等他再看自己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老了许多。
他这才发现，那东西，居然燃烧的是人的精血和寿命。
想想你本来可以活十年，结果因为回溯最后只能活八年，这玩意瞬间就不是那么有用了。
但傅景修在发现这点之后非但没有放弃想法，反而欣喜若狂。
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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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二十年，傅景修开始时常传召自家妹妹们的儿子们进宫。
那意思很明显，是准备要立外甥为太子，为下任景德帝王。
而在经过了几轮的考察以后，傅景修终于定下了太子人选。
景德二十一年春，正值壮年的傅景修突然主动退位给太子，自己做起了太上皇。
宁寿宫里，顺子看着躺在榻上割腕放血的太上皇，只觉得牙花子又开始疼了。
他就说这皇帝的疯病根本没好，这不，自从退位以后，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那块破钟，还眼见着是完全入了魔的状态。
平日里割个手指放个血都是小事，今儿直接疯了，直接割腕！
他想阻止，可皇帝拿旨意吓唬他，说自己要再敢阻挠，他就立刻下旨诛他的九族。
哎哟，这可真的是！
他看着榻上汩汩流着血目光却越来越亮的帝王，觉得他简直是彻底疯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傅景修其实并没有疯。
他只是找到了回溯钟的正确用法。
既然它能燃烧精血和寿命将一切推倒重来，那他以未来四五十年的寿命回溯前面四十多年的寿命，那岂不是就能再重活一世！
一旦他意识到这点，就干脆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决定孤注一掷的试一试！
景德二十一年冬，太祖皇帝驾崩，举国哀悼，国丧百天。
自此，前世渊源彻底结束，而后世，已经沉睡了三年多的江晚灵带着对于这一切的记忆终于醒来。